第二十章 陣前戲耍
不得不說,陳規(guī)的辦事效率也是極其靠譜。
將鎮(zhèn)國神石搬運到西城門之時,陳規(guī)已經將巨炮的其他部件全都改良完畢。
非但如此,他生怕失敗,還利用幾座小一些的炮進行試驗,配重輕了不少,但還是比較成功的。
鎮(zhèn)國神石的到來,使得城頭守軍震驚萬分,因為他們都沒有資格見過這塊石頭。
神石所過之處,幾乎大部分人全都跪下來朝拜。
軍士們心中那種激動也是難以言喻的。
在他們看來,鎮(zhèn)國神石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人們都想看看,這塊神石是不是真的能鎮(zhèn)國,是不是真的有這么神奇。
無論如何,隨著神石的到來,軍心士氣也提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因為很多人都認為,鎮(zhèn)國神石都出動了,又豈有不勝之理?
但也有不少老古董,認為輕易挪動神石,會帶來厄運。
不過他們整日在城頭出生入死,心里比誰都清楚,賊軍今夜發(fā)動攻擊,應該是揚州城最后一戰(zhàn)了。
因為即便前番戰(zhàn)況最激烈之時,賊軍都沒有搭建浮橋,這是賊軍破釜沉中的一戰(zhàn)。
之所以會這么認為,是因為搭建浮橋一旦到達守軍射程范圍,必然會承受猛烈的反攻,會造成巨大的傷亡。
趙寧始終不明白,為什么賊軍會選擇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寧可冒著巨大的傷亡,也要發(fā)動總攻。
不過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許多,神石抵達之后,他便與陳規(guī)指揮人手安裝起來。
虧得神石有個黑鐵底座,省去了他們不少功夫,不多時就成功搭建了起來。
“要不要試試威力?”
畢竟成敗在此一舉,陳規(guī)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趙寧卻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眼看就快天亮了,還不是時候?”
趙寧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天亮,賊軍就會看到這座巨炮,想要打個出其不意就不可能了。
但趙寧卻只是笑了笑:“不急?!?p> 陳規(guī)滿是狐疑,朝李庭芝小聲問道:“李相公,殿下這是什么意思?兵貴神速,若延誤了,怕是錯過制勝的機會了……”
李庭芝卻目光灼灼地看著趙寧的背影:“看來殿下這些年都在韜光養(yǎng)晦,是藏拙了……”
陳規(guī):“???”
“若我等此時發(fā)動攻勢,以巨炮的威力,必會造成極其震撼的效果,但賊軍卻只是修造到了中段……”
“我想,殿下的意思是,等賊軍繼續(xù)修造,消耗他們更多的人力物力,待得差不多了,再一舉轟掉,這才能最大程度損耗賊軍的力量?!?p> 陳規(guī)恍然大悟,良久才謹小慎微地朝李庭芝問道:“李相公,陳某聽說殿下曾懸梁……會不會是這里出了問題?”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暗示趙寧是不是腦子出了什么問題。
畢竟他陳規(guī)的突火槍和火銃那都是領先于時代的火器,但朝廷上并沒有人看好他陳規(guī)。
當初陳規(guī)也曾去求見太子,希望能夠得到趙寧的支持,可惜幾次三番都吃了閉門羹。
如今的趙寧卻改良了巨炮,如此重用提拔他不說,在戰(zhàn)略戰(zhàn)術上竟然也展現(xiàn)出了極其不俗的想法來,這實在不得不讓人驚疑。
李庭芝意味深長一笑:“你想要現(xiàn)在的太子,還是以前的太子?”
“這還需問么……”陳規(guī)也是無語。
點了點頭,李庭芝輕嘆道:“吃一塹長一智,人終究是要成長的,許是浪子回頭,且不管是何種變化,太子殿下變成這樣是好事,吾等好好追隨便是了。”
陳規(guī)自是認同,正要表個忠心,卻聽趙寧說:
“李庭芝,你眼力好,你來看看他們想干什么?!?p> 李庭芝放眼望去,但見得一艘烏篷船從浮橋邊上掠過,船頭掛著燈,映照著一旁的休戰(zhàn)旗。
“那邊有話要說……”
有話要說?
這都要開打了,有什么好說?
“派人去看看。”
趙寧也想知道,賊軍為何突然要發(fā)動總攻,這實在太過蹊蹺了。
如果是為了救回謝太后和齊王趙宸,這是打死趙寧都不信的。
李庭芝領命而去,用吊籃放了個使者下城去接洽。
那烏篷船優(yōu)哉游哉地劃到城門下,雙方說了些甚么,趙寧也聽得不甚清楚。
使者很快就回來,臉色并不好看。
“殿下,賊軍說了,若是把太后和齊王放回去,便不會強攻揚州,否則必將死戰(zhàn)到底?!?p> “果真是為了太后和齊王?”
趙寧還是不相信。
若是先前,沒有巨炮的時候,趙寧確實想把謝太后這老妖婆送走,省得在揚州城里掣肘拉扯。
謝太后與齊王乃至于皇帝,一心想要去瓜洲,生怕呆在揚州城里等死,他們必然也樂意離開。
可現(xiàn)在有了巨炮,趙寧還巴不得賊軍來攻。
教員曾經教導過,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只有讓陳友諒的賊軍吃過苦頭,才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非但陳友諒,便是其他賊軍也不敢再輕易來啃揚州這塊硬骨頭。
當然了,打仗就一定會有傷亡,不戰(zhàn)而勝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殿下,怎么說?”李庭芝問了一句。
趙寧沉思了片刻:“我的意思是,輸人不輸陣,一旦達成了交換,便相當于示弱,就算把太后放回去,他們也不會放棄進攻,或許不再是搭建浮橋,但一定會繼續(xù)嘗試?!?p> “再者,太后和官家南巡是自愿行為,可如果我們把太后送過去,那就相當于投降,對軍心士氣是有很大打擊的,屆時人心便不可用了。”
趙寧這么一分析,李庭芝也極其滿意:“臣也是這么個想法?!?p> 趙寧呵呵一笑:“既是這種想法,那就好,趁此機會,教我射箭如何?”
李庭芝微微一愕,但很快就看向了那艘烏篷船,頓時會意,也是笑了起來。
“我箭術不行,姜才,你來!”
姜才取了弓箭過來,奉與趙寧,后者還開玩笑道:
“姜才,對本王還有沒有怨氣?你不會故意教歪本王吧?”
姜才是個不茍言笑的性格,為人處世也沒有李庭芝這般圓潤,聽得此言,趕忙要躬身行禮。
“我開玩笑的,別這么認真。”趙寧哭笑不得,趕緊扶住了他,后者也是訕訕一笑。
“殿下,腰桿要直……”
趙寧這么一玩笑,氣氛也就活躍了起來。
也不得不說,姜才真真是個牛人,名師出手,那可是戰(zhàn)場上廝殺多年的經驗和心得,像趙寧這種菜鳥新手,竟很快掌握了要領。
“嘣!”
一箭射出,也不知道是走了狗屎運,還是姜才教導有方,趙寧竟將使者船的船燈給射中了!
“嘭!”
船燈很快引燃了船篷,船里的賊軍使者只能跑到甲板上。
船上沒有趁手的工具,他們只能解下衣服來掬水滅火,一團大亂。
然而城頭這邊卻是爆發(fā)出歡呼聲來,人人都在稱頌太子殿下箭術無雙。
趙寧趁熱打鐵,又射了幾箭,船上的賊軍雞飛狗跳,還被射中了一人,最終不得不跳入水中,泅水回去。
這么一鬧,城頭上的氣氛頓時就好了不少,氣勢上更是壓倒了賊軍。
因為他們的太子殿下竟然在陣前戲耍賊軍的使者,就憑這膽魄,就足以讓他們感到心安了。
賊軍那邊則已經在破口大罵,雙方熱熱鬧鬧,開始了日常的罵仗。
雖然相隔太遠,都聽得不清楚,但罵架就比誰聲音大,賊軍受不了,全都跑到搭建到一半的浮橋上來罵。
“好啊,繼續(xù)罵,把他們全都罵到浮橋上!”
“敲起鑼來打起鼓,使勁兒罵!”
揚州城堅守這許久,空氣中滿是悲慘壯烈。
但太子轉性之后,從外頭劫回糧食,開棚施粥,如今又有糧食作為獎賞,軍民的心態(tài)自是得到了提振。
憋悶了太久的揚州軍民,放開了心胸來罵架,漫提多舒暢。
而對面的賊軍也有氣啊,小小一座揚州城,他們長圍久困,卻如同鐵打的骨頭,如何都啃不下來,每日不知死傷多少兄弟。
這些賊軍亂哄哄全都跑到浮橋上,與揚州城頭這邊對罵起來。
“陳規(guī),可以去做準備了?!?p> 見得此狀,趙寧便下達了命令。
陳規(guī)本以為趙寧只是為了羞辱使者,只是為了提振士氣,沒想到他的目的竟是將這些賊軍全都引到浮橋上,對趙寧更是肅然起敬。
正在此時,一名傳令兵從城下沖了上來。
“殿下,陳碩真想上來說話?!?p> “陳碩真?她不是在龍德殿么?讓她上來!”
陳碩真和那些女信徒留下控制謝太后,這是趙寧交給她的任務,此番她親自過來,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陳碩真有些焦急,上得城頭來,朝李庭芝道:
“殿下,奴婢知道賊軍為何要強攻了!”
趙寧也禁不住激動,李庭芝等人都聚攏了過來。
陳碩真壓低聲音道:“謝太后身邊有個女官,就是剛才奉出玉璽的那個,殿下可有印象?”
趙寧剛剛也只是掃了一眼,注意力全都放在謝太后身上,誰會注意到一個宮女。
“這人有什么問題?”
陳碩真看了一眼對岸,朝趙寧道:“那女人名喚樓玉貞,是陳友諒未過門的小妾。”
“樓玉貞?她就是樓玉貞?!”李庭芝也驚詫萬分。
“怎么,你認識?”難怪賊軍要總攻,原來自己無意抓了陳友諒的未婚妻,只是李庭芝這反應也為難太大了一些。
陳友諒妻妾成群,一個小妾罷了,畢竟除了正妻,其他都是妾,而妾室與奴婢一樣,沒什么地位。
似陳友諒這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會在乎一個區(qū)區(qū)小妾?
李庭芝卻是面色凝重:“這樓玉貞不是一般人,她是白蓮教的圣女,更是陳友諒的軍師,人稱白貍貓,最是狡黠,也最得陳友諒倚重,若果是她,陳友諒今夜怕真是要死拼了……”
“白蓮教的圣女?陳友諒的軍師?”
一介女流居然能走到這一步,趙寧不得不佩服這些女子,但與此同時,他也變得更加慎重,因為這次是真要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