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似乎是受不了那華服少年太過炙熱的目光,只是頷首垂眸,并不應(yīng)聲。
但就是這嫻靜的姿態(tài),已經(jīng)讓三王子周景曜色與魂授、難以自已。
洛陽城中的絕色女子他也享用過不少,卻從未遇上過一顰一笑,都如此貼合自己心意的絕代佳人。
宛若量體裁衣,無不稱心如意。
繼續(xù)殷勤道:
“顏妃姑娘,請,前面繡球開的正艷,我們不如在那里品茗一番如何?”
“全憑殿下做主?!?p> 這便是王遠和這位女術(shù)士定下的計策。
主導(dǎo)綁架計劃的王遠、桃仙娘和“狽軍師”郎七三人,在伊王三子二女中精挑細選。
綜合地位、名聲、性情、癖好...選中了這位庶出的三王子。
于是。
幾天之前,提前潛入洛陽城的桃仙娘找到機會,以術(shù)法蠱惑了周景曜的貼身小廝,讓他想辦法鼓動自家主子離開洛陽城外出游玩。
如今大炎朝的宗室子弟幾乎都是被當(dāng)成豬在養(yǎng),不能參政不能帶兵,自然也不學(xué)無術(shù)。
每天一覺醒來,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怎么變著花的吃喝玩樂。
這位當(dāng)代洛陽王的第三子周景曜同樣是個中翹楚,外出找找樂子實屬尋常,并不引人注意。
沒有意外的,他們路遇了一伙兒強盜,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財劫色。
周景曜本來不太想摻和,這洛陽城附近的強盜、山匪,起碼有五、六成都跟王府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就連他都認不全。
若是冒然加入其中也分上一杯羹,無論是搶多搶少,都可能讓家中父兄的面子不好看。
在家安坐,自然也會有自己的那一份兒。
然而,美人計這種橋段之所以會屢試不爽的原因,并不在于手段是否老套,全在那...女人夠不夠誘人。
當(dāng)周景曜不經(jīng)意間,對化名顧顏妃的桃仙娘驚鴻一瞥時,態(tài)度陡然轉(zhuǎn)變。
強盜必須死!
帶頭便沖了上去。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一場英雄救美后,小王爺雖然成功救得美人,但不光是那些強盜就連美人的仆從也全部被殺光。
這位“熱情好客”的三王子,便趁勢邀請本是來洛陽投親,已經(jīng)無依無靠的顧顏妃小姐,到自家的牡丹園里歇腳。
一行人走進一座周圍團團簇簇開滿了繡球花的涼亭。
剛剛落在,周景曜便因為只顧直勾勾地盯著美人,失手將侍女奉上的一只湘陰烏龍窯的茶杯打落在地。
啪!
那侍女臉色慘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幾下就將白皙的額頭磕血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這位三王子皺了皺眉頭,其人雖然面容英俊,卻像是大多數(shù)伊王世系的后代一樣,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鷙之色。
他掃了一眼對面露不忍就要開口求情的佳人,低頭對那侍女溫聲道:
“沒關(guān)系,只是區(qū)區(qū)十兩銀子一只的烏龍窯而已。
下輩子,小心點便是。”
話音剛落,身后立刻便有家兵上前,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咔嚓一聲扭斷了那侍女的脖子。
王府的私兵家丁中,許多人都有輪值去冒充山匪,殺過人見過血,自然心狠手辣。
隨后兩個臉色木然的粗壯奴仆上前,用麻袋將那侍女的尸體一收,扛起來就走。
北邙山上的亂葬崗就是她最終的歸宿。
而比起動輒殺人,臉上的木然和這種嫻熟的動作才更加讓人膽寒。
“我本仁慈,但家法難容啊。”
臉色陰鷙的周景曜看到侍女被殺死后,竟是滿臉興奮,臉頰發(fā)紅,似是有些陶醉般的微醺之色。
方才還彬彬有禮的天潢貴胄,一下子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你...你貴為王子,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同在亭中的佳人在經(jīng)過剛開始的震驚過后,好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捂住了櫻唇站起身就要逃跑。
卻似乎是因為今日接連目睹有人橫死,受到的刺激實在太大,才剛剛起身,就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她眼角的余光,卻掃過站在周景曜身后的衛(wèi)士統(tǒng)領(lǐng)鄭勇。
盔甲掩蓋不住身上泛著鐵色的虬結(jié)肌肉,面色好像亙古不變的山巖,鋼筋鐵骨,宛若一尊鐵像。
這一位正是王府配給三王子的【道兵】,一位出身三十六營的【玄甲衛(wèi)士】。
整個洛陽王府的【道兵】配額也只有三十六員,看似不少,但王府的主人也多,能給這不受寵的庶子配發(fā)一位,已是恩典。
憑著這位【道兵】和王府的招牌,足以讓周景曜生殺予奪,橫行無忌。
比起妖邪殺人更加方便!
身后跟著的其他侍女顧不上恐懼,有的連忙攙扶,有的則準(zhǔn)備去喊來大夫醫(yī)治。
“不必找大夫了。
演了這大半天正人君子,我正好也厭倦了。這小娘子自己暈過去了正好省得我用強,立刻把她送到我房里去。”
周景曜舔了舔嘴唇,目光如同黏膩陰冷的毒蛇,覺得眼前這位已經(jīng)不會動的美人更加誘人了。
伊厲王的子孫后代跟他們的先祖一樣,幾乎都是些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壞種。
有的貪財,有的嗜殺,有的蠻橫,而這個第三子既貪鄙好色又嗜殺成性。
當(dāng)然,他最喜歡的還是將兩種愛好...結(jié)合到一起。
......
月上柳梢頭。
化身“盜梁貓”的王遠,以如影隨形的身法,踩著別院衛(wèi)士的影子,像個隱形人一樣闖入了牡丹園。
“據(jù)桃仙娘所說,這【龍氣法禁】的力量與人口息息相關(guān),正是人心愿力的具象。
越是人煙繁茂的大城中,法禁的力量越強。
牡丹園已經(jīng)地處邙山的范圍之內(nèi),人煙稀疏,但是王府的營造就是不凡?!?p> 即使是一處搶來的別院,后續(xù)改造也非常講究,陽宅六鎮(zhèn)物一樣不落:石敢當(dāng)、門前鏡、一善牌、山海鎮(zhèn)、魚龍影壁。
這些鎮(zhèn)物不僅能讓游蕩的鬼物退避三舍,還能大幅度壓制術(shù)士的力量。
僅靠桃仙娘自己,有些力有未逮。
還需王遠幫襯掩護。
不過,根據(jù)“狽軍師”《三世演禽書》的卜算,他們需要重點防范的對象只有那位【玄甲衛(wèi)士】,危險可控。
“雖然道兵的體質(zhì)已經(jīng)達到【非人】,精神旺盛,體力強悍,但也不是不需要休息的怪物。
特別還是在主人做那好事的時候,又怎么可能聽墻角?
也正是為了防備這一點,我們才沒有選擇綁架那位喜歡玩‘共享’的二王子啊。”
王遠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所有守衛(wèi),進入了東廂的二喬院。
剛一落地,房門就悄然打開一道縫隙,一只纖白的小手伸出來對他輕輕招手。
王遠穿門而入,就看到衣衫不整躺在地上挺尸的周景曜,還有正將一張透明桃衣覆蓋在他臉上的桃仙娘。
他認得出來,這人面桃的桃衣,正是【人面畫皮法】的原材料,可以奪走人的臉皮面容。
隨即。
渾身骨節(jié)“噼里啪啦”一陣亂響,王遠的身體已經(jīng)變得和周景曜一般無二,就連面容都有七八分相似。
“崔兄的擬形易容之術(shù),已經(jīng)近乎法術(shù)了?!?p> 桃仙娘暗贊一句,從真正的三王子臉上重新揭下桃衣也順便揭下了他的臉皮,覆在了王遠的臉上。
消除了面部和氣息上的最后一絲破綻。
頃刻之間,王遠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周景曜。
不,是唯一的周景曜。
因為地上真正的小王爺,在失去了自己的臉皮之后,已經(jīng)誰也認不出來了。
而王遠則變成了三層套娃,周景曜的臉下面是“盜梁貓”崔通,崔通的臉下面才是王遠。
他這真的是李代桃僵,自己給自己找替死鬼了。
王遠又和對方調(diào)換了衣服,再給他套上一條跟先前那侍女同款的麻袋。
桃仙娘則踢掉鞋襪、外裳撲到床上,放下簾子準(zhǔn)備繼續(xù)裝暈。
準(zhǔn)備停當(dāng),“周景曜”和“顧顏妃”對視一眼。
隨后。
啪!啪!
“周景曜”拍拍手,院外兩個臉色木然的健奴立刻聞聲而來。
對自家“主人”深深一禮,不敢多看,只如往常無數(shù)次做的那樣,默默抬起地上的“尸體”走了出去。
這位三王子殺人實在太多,所有下人都已經(jīng)見慣不怪,更是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袋子里的,說不定就是某個守在耳室中,負責(zé)伺候主子起夜的同伴。
王遠他們正是利用這一點。
無需道法,也無需動用多余的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用別院的仆人將自家主子給“劫”了出去。
等他們把人丟到外面的亂葬崗,自有桃仙娘提前安排的人手負責(zé)接應(yīng)。
全程除了執(zhí)行計劃的王遠、桃仙娘、郎七三人,外加一個王云虎之外,誰都不會知道麻袋里的是什么人。
進而最大限度地避免走漏風(fēng)聲,引來后患。
王遠吹熄蠟燭,徑直坐在椅子上一如往常以“虎嘯”錘煉骨髓氣血,抓緊時間突破最后一層關(guān)隘。
劫走三王子只是開始,要想真正轉(zhuǎn)移走王府的注意力,還需要明天再演一場戲,讓“周景曜”合情合理地消失掉。
就在這時。
帷幕后穿出陣陣不可描述的聲音,似乎殺人助興的小王爺終于干起了正事兒。
王遠:...這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