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斷斷續(xù)續(xù)的嘶啞聲傳來,驚起院內(nèi)漣漪。
田英轉(zhuǎn)過身,抓住田蕓的肩膀,驚喜喊道:“蕓兒,蕓兒,你認出我了!”
田蕓猛然低頭,重重咬了一口在他的手上,扯下一塊血皮,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梁易只見她的瞳孔又布滿了血色。
田英被咬卻是仿若未知,只是不停軟語相問,她是否還記得自己。
于氏看到這幕心念俱碎,實在無法忍受下去了。
她跑到梁易身前,懇求道:“巫師,我等害怕你傷及蕓兒,故而今晚設(shè)下殺圈,實在是罪該萬死,如今只求讓蕓兒超脫,不要再讓她和夫君受折磨了?!?p> 梁易點點頭,田蕓已經(jīng)完全化妖了,救是救不回來了。
于氏還算理智,而田英似乎始終不愿相信這個事實。
他只見于氏扭過身,勸導(dǎo)起田英。
田英起初還很瘋狂,但后面不知于氏說了什么,他漸漸安靜了下來,一臉頹然放開了田蕓。
梁易來到田蕓身前,運起燈引之術(shù),查探她體內(nèi)的妖氣根源所在。
青燈靈氣飄飛,籠罩住田蕓。
田蕓頓時發(fā)出凄慘吼叫,身上開始冒煙。
燈引之氣竄入她的體內(nèi),令其軀體通透,梁易只見在田蕓心臟之中,凝聚著一團黑氣。
那團黑氣遇到青蓮之力,頓時便想遁逃,梁易急忙操縱靈力將其束縛而住。
隨后,他便將其慢慢抽離田蕓的心房,順著食道拉出。
“噗!”
田蕓大嘔一聲,一只渾身黑色如同蠶一般的蟲子便被吐了出來。
梁易立刻拿錢袋一裝,用靈力封住口,系在腰間。
此時的田蕓膚色變?yōu)檎#瑲馊粲谓z,但卻眼眸含笑注視著梁易。
梁易見到她這樣,心頭略微一嘆,將其放在了于氏懷中。
于氏和田英摟著快死的田蕓,淚流不止。
田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正是她入棺之前的狀態(tài),那黑蟲雖然為她續(xù)了一命,但卻令她生不如死。
那七天七夜里,她面對的只是無盡的黑暗與空虛,無論多么害怕,也叫喊不出。
她藏在自己的身軀之中,無法控制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fā)生。
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戀戀不舍望了田英和于氏一眼,便閉上了眼睛。
田英放聲嚎哭,悲痛萬分。
梁易來到管且身邊,問道:“還撐得住么?!?p> 管且嘴角一咧:“還行,再過一會,估計就不行了?!?p> 梁易走進藥材房,找了一些藥材,迅速將其碾碎成粉,然后用布將其包在管且傷口處。
處理完傷口后,梁易來到田氏夫人面前。
“我?guī)煹軒熋迷诤翁?。?p> 于氏擦了擦眼角,立刻叫家兵去前院放人。
沒一會,匡胤恒便帶著辛小竹來到院中。
見到院內(nèi)景象,匡胤恒心驚無比,問道:“師兄,發(fā)生了何事?”
“剛剛院中妖邪作亂,現(xiàn)已除去,曹燦清白得證。”
匡胤恒松了口氣,扭頭對于氏說道:“夫人,我和師妹已替曹燦超度,還請遵守約定?!?p> 他還記掛著藥材的事。
于氏點點頭,命人去藥房內(nèi)準(zhǔn)備所需的藥材。
管且拄著木劍,趔趔趄趄來到田英面前,說道:“田英,雖然曹燦的冤屈已被洗清,但他終究還是死了,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在白鶴村村民面前認罪,任憑他們處置?!?p> 田英此時失魂落魄,對于這些事情已然漠不關(guān)心。
于氏起身說道:“害死曹燦,我也有過,白鶴村村民在外已等許久,管且我隨你前去打開莊門,同他們說個明白?!?p> 管且瞧了瞧田英的模樣,只好點頭,帶著于氏朝院外走去。
梁易此時正和匡胤恒在藥房內(nèi)查驗藥材。
他一一清點完畢,要用的藥材沒有缺漏。
“師弟,這回買藥可是真不容易啊?!绷阂赘袊@道。
匡胤恒說道:“師兄,剛剛我進院來,只見家兵和田氏夫婦皆倒在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梁易簡單講訴了一下剛剛發(fā)生的事。
匡胤恒猛然一驚說道:“那田蕓本應(yīng)魂歸云夢,卻憑借那老者的方法,硬是吊著了一口氣?”
梁易點點頭,指了指腰間的錢袋,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應(yīng)該和袋中的蟲子有關(guān)?!?p> “這蟲子是何物?”
“我也不知,只是定然是妖蟲,它盤踞在田蕓的心間,令她神智盡失,只是憑著本能行事?!?p> “如此說來,那老者恐怕用心不善,不知打了什么算盤。”
兩人正談話間,房外響起嘈雜的人聲,只見原先門外的護院通通進到了院中。
他們手舉著火把,面色悲戚,口中嗚咽。
梁易和匡胤恒對視一眼,走到院中,只見竇昂抱著于氏跪在田英面前。
“莊主,夫人以死謝罪了!”
原來于氏知道白鶴村村民定然不會放過田英,于是將所有罪責(zé)都包攬在了自己身上。
最后她毅然撞在山邊的大石上,以死謝罪。
田英抱著死去的女兒,再見到腦漿迸裂的妻子,不禁狂笑了起來。
旁人不知他為何發(fā)笑,只有竇昂知道田英這是萬念俱灰了。
“竇昂,看在蕓兒的份上,我死后替我一家收尸。”
田英猛然拔出旁邊家兵的佩劍,當(dāng)場自刎而死。
“哐當(dāng)!”
青銅劍掉落在地,鮮紅的血液流進青磚的縫中。
田英,于氏,田蕓三人皆躺在血泊之中。
夜風(fēng)吹來,巫杖上的清音鈴響個不停,辛小竹打了一個寒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臉頰,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哭了。
藥莊之人,見夫人和莊主轉(zhuǎn)眼全都離世,一時悵然無比,不知該何去何從。
血液的味道透進梁易的鼻間,他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殘月,對匡胤恒說道:“師弟,該下山了?!?p> 說完便彎腰抱起辛小竹,朝外面走去。
經(jīng)過血泊地時,辛小竹捂住眼睛靠在梁易肩頭,不敢看地上的慘狀。
匡胤恒從后面跑來,跟上梁易的腳步。
三人轉(zhuǎn)過回廊,邁出莊門,只見白鶴村村民已走光,臺上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暮色深沉,四野蒼茫,梁易看著漆黑的天地,說道:“城門已關(guān),恐怕今晚我們得露宿荒野了?!?p> 三人正準(zhǔn)備下山時,從那山邊的大石旁飄來一道人聲。
“可否帶上我?”
管且從大石后走出,他特意在此等候。
梁易微微一笑:“自然。”
四人于是結(jié)伴而行,朝著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