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吐出一口煙霧,看著滿天的星星低語道:“沒想到啊!我魏旭居然會在最得意的時候被人如此輕松的搬倒,哎……時也,命也!還好年輕,沒什么大不了的?!?p> 他現(xiàn)在唯一的依仗就是年輕,可以等,如果等不及,魏旭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走吧!睡覺?!蔽盒窭蚍块g內(nèi)走去。
次日清晨,新野櫻穿好衣服,開始收拾染血的被子。
魏旭對著銅鏡整理自己的衣冠,“來人,收拾一下房間,伺候好點別傷著。我去見客人了!”
剛走出門,他就看到孟宇來了,魏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多謝大人,大人好像知道我要來了一樣!
魏旭輕輕點頭,然后坐下,“以你的性格,不難判斷出你會做什么事情,但是我還是有點意外。”
婢女端來香茶,魏旭漱口之后吐到痰盂之中,然后點燃煙桿笑道:“上獅峰龍井!”
不多時,婢女端來兩杯茶。
孟宇端起茶杯聞了一下,“當(dāng)真是好茶,如果不是大人請我,恐怕我一輩子也喝不上這種茶!”
“在罵我貪污么?”魏旭轉(zhuǎn)頭看著他,“你說得對,沒有我你的確一輩子都喝不上這種好茶,沒有我,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一點成就!知道為什么么?”
魏旭慢慢舉起手中的茶杯看著他。
孟宇低著頭說道:“因為我沒錢受賄?!?p> “錯!”魏旭輕輕搖頭道:“因為你蠢。當(dāng)你突然跳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時,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摸清所有潛規(guī)則和明規(guī)則。然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所有的部門和事情就像一團亂麻,只有找到線頭,才能解開它。我們都是魚在一個水塘之中游來游去,而你卻想像個人一樣站在干岸上,你能當(dāng)人么?”
“我想當(dāng)人!”
“哼,我還想當(dāng)神仙呢!”魏旭冷哼一聲,“你以為我不想管廣東,真以為我是個冷血無情的混蛋?現(xiàn)在萬歲爺認為我和清流站在一起,想要逼宮。清流和我切割,對我瘋狂攻擊。嚴黨也對我瘋狂攻擊,再走錯一步就死無葬身之地?!?p> “難道就不能和萬歲爺聊聊,然后解除誤會么?”
“孟叔叔一定不喜歡照鏡子吧?”
“你……”
魏旭轉(zhuǎn)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知不知道越級上報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你要打破一個組織的根本秩序。無論在任何組織中,等級都是最重要的秩序,越級上報就意味著打破這種等級秩序,挑戰(zhàn)權(quán)威。如果你成功了,沒有一點好處,直接發(fā)配冷宮,永不重用。如果你失敗了,恭喜你,所有黑鍋你來背。”
“難道我們就要看著那些倭寇荼毒我大明子民么?”
魏旭笑著點頭說道:“你那么大義,為什么要在這里逼我用自己全家的性命去保護那些百姓呢?你自己去不就得了,軍隊可都在你的手中?!?p> “哼!”孟宇指著他怒吼道:“茍利生死者,不足與謀,我真是看錯你了!你爹要是知道你變成了這種東西,九泉之下怎能瞑目?!?p> 他摔碎茶杯起身欲走!
“孟不語!”魏旭端起茶杯吹涼。
孟宇指著他怒吼道:“你想對她做什么?”
魏旭淫笑道:“安啦,我又不是什么好東西,肯定不會干好事!不語長的那么乖,又可愛又有仙氣。我可是垂涎很久了,孟叔叔,去吧,在你死之后,汝妻女我養(yǎng)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疼不語,夜夜疼她!疼死她!”
“我草你媽!”孟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怒吼道:“信不信我殺了你?”
“哎呦呦,生氣啦?”魏旭指著自己的臉說道:“打!忤逆犯上者關(guān)你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到時候勝負早就分出了。百姓也不知道死多少了!”
“你……”孟宇一把推開他,后退兩步之后,顫巍巍跪在魏旭面前,“求求你,在我死后求求你保護我的家人,求求你不要傷害他們?!?p> “我偏不,來吧,做出你的選擇。是黎民蒼生還是妻女,選一個,認真仔細的選?!蔽盒穸似鸩璞^續(xù)飲茶,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躲在不遠處偷看這一切的孟不語,女孩正捂住自己的嘴不斷落淚。
“如果我沒猜錯,那些畜生不會長時間攻城,屠殺百姓泄憤才是他們的目標!”
“不要妄圖用大義來說服我,你看看我養(yǎng)了多少女人就知道這些話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孟叔叔!能爬到我這個位置的人,基本和好人沒多少關(guān)系了!”魏旭端起茶杯又喝下一口,“好好想想,那個可愛乖乖女在我身下痛苦哀嚎的表情吧!”
孟宇抹掉眼淚說道:“后世自有評說!”他轉(zhuǎn)身欲走。
魏旭放下茶杯說道:“今晚會有一隊倭寇攻擊你們,如果你們沒把他們消滅,那些倭寇會一直跑,一直跑去和徐海會合?!?p> 孟宇低頭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
“這件事不論你去做,還是我去做,都是我背鍋。但我不會帶兵打仗,戰(zhàn)術(shù)建議還行,真要是實戰(zhàn)我抓瞎。但我不想替一個小人背鍋,不想讓一個小人踩在我的尸體上往上走!”
“你方才那番話都是為了測試我?”
魏旭笑著點頭說道:“對??!我馬上就要沒了,在我倒臺之后,軍隊會由戚繼光接手,但我并不完全相信他。去做吧,打輸了你陪我一起死,打贏了萬歲爺就只能責(zé)罰一個人,賞一個人。去吧!”
“多謝!”孟宇轉(zhuǎn)身離去。
孟不語向前一步,想要追上去,卻轉(zhuǎn)頭跑掉了。
沒過一會,云書就來了,她坐在魏旭身邊小聲問道:“丫頭哭著跑了,你欺負她啦?”
“我可沒有這個閑心欺負小孩子。”魏旭躺在椅子上開始擺爛,見到櫻出來便笑道:“我還忙著騙人呢!”
“騙誰?”
“孟宇,我把他忽悠去打仗了,還特別感激我。唉……”
新野櫻走到魏旭身邊,開始煮茶。
“你是怎么騙他的?”云書來了興趣,她也總感覺魏旭鬼話連篇,上一句還在說我們都是自己人,下一句就是讓你干活。
總想白嫖勞動力!
“人心向背!總是要講道理的,但講道理是門學(xué)問。至少你要比別人強很多,別人才能聽你講道理,要不然別人會表面笑嘻嘻,內(nèi)心想你算什么玩意?在老子面前口若懸河,道理講不出多少,屁話一大堆。什么玩意?這就叫人微言輕!”魏旭摘下一顆葡萄遞給云書。
云書張開小嘴吃下,魏旭又摘下一顆給新野櫻,她向魏旭道謝,這句魏旭能聽懂。
“一般特別喜歡說話的人只有兩種,第一種是傻子,他們什么話都敢說,什么話都想說,以此來證明自己了不起,這種人偏聽則信,誰說他都信?!蔽盒裾乱活w葡萄繼續(xù)道:“第二種是騙子,各種擺事實講道理,但你會發(fā)現(xiàn)他說的每句話都對自己有利,誰信誰傻逼。”
“那夫君你呢?”
魏旭吃下葡萄,笑道:“典型的第二種,我,許景升,王直,徐階,嚴世藩,嚴嵩都是這種人,坑蒙拐騙無惡不作?!?p> “當(dāng)如何分辨?”
“簡單的很!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fā)去思考別人的話,如果和自己的利益相悖。你就可以罵了,不論對錯,都罵。反正對你是錯,那就是錯?!蔽盒裆炝艘粋€懶腰笑道:“在組成集體之前,我們都是一個個個體。這就是帶兵麻煩的開始,別人不信你,就不出力不賣命,優(yōu)勢還好,劣勢跑的比誰都快!”
新野櫻的手顫抖了一下,魏旭收回自己難以察覺的眼神繼續(xù)笑道:“比如我想讓普通人幫我做事,我會告訴他,我會給你錢給你好處,就算你拿不到錢,家人也能享受我給的好處。如果我想讓好人幫我辦事,我就要講大義,但在講之前需要先讓自己大義起來。別看我爛人一條,風(fēng)評好著呢!”
云書捧著小臉問道:“小人呢?”
“王直在我面前像條狗一樣,不是因為我能給他多少東西,讓他賺多少錢。而是因為我擁有能毀滅他一切的力量,只要我想,頃刻間他便一無所有。而給我這份力量的是普通人,普通人不笨,很聰明,但他們沒有冒險的能力,對他們而言活著就是極限。我允諾他們好日子,他們愿意把命交給我,這股力量可以讓我毀滅那些小人!”
別看魏旭天天一副盡人事聽天命的擺爛樣子,其實他一直在等,等時機到來。
雖然他十分看不上道士群體,認為他們是反賊一樣的黑澀會。
但他很愿意承認道家的思想,看得開,想的明白。如果是個儒家,見到嘉靖這副吊樣子八成要坐不住了,然后上疏,詔獄,午門,投胎,嘉靖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既然沒到時候那就等,等天命所歸,奉命于天!
上一個有這種想法和格局的人在東漢,叫張角!
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十二個字把為什么造反,什么時候造反都寫出來了!
魏旭捏著她的小臉笑道:“言不知,知少言。凡是多想少言,至少可以避免被人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