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李家父子
“二郎竟然轉(zhuǎn)性子了,讓您去擺攤!”
即便是深沉夜幕,白家租用的小院里,依然燈火通明。
小仆離丘一邊搭手,與老鄭一道,按照白幼美的要求,將另一個酵母面粉桶裝上,一邊不自覺地看向后側(cè)柴屋,隨即感嘆道。
不等白幼美回答,老鄭就揚(yáng)起厚重的巴掌拍打了下離丘的腦袋:“瓜娃子,這都看不明白,小郎今日都去了,若是明日不去,那只怕會被人看出問題?!?p> 離丘露出恍然之色,道:“原來是這樣??!”
~
“到底是怎樣做的?”
京兆府的押房內(nèi),同樣燈火通明,李群支著下巴,望著眼前被叫喚過來,戰(zhàn)戰(zhàn)栗栗的囚犯,自語道。
“啊這,小人真不知道??!求您放過小人吧!”囚犯是個短小精悍的老頭,在入獄之前,做過木匠。眼下被李群叫來,心里慌得很,以為又有哪件陳年舊事被捅了出來。
若是這般,在那牢獄里,他老范可真要把牢底坐穿。
但沒想到,李群叫他,是為了一個木匠活。一個只是半人高的木桶,處于小推車一側(cè),上裝有大半的面粉和面團(tuán),該如何將一個正常大小的人塞進(jìn)去。
這是怎么做到的?
老范第一時間懷疑里面的真實(shí)性,但李群在,他不敢問,只好老老實(shí)實(shí)將知道的告知,心中則是祈禱著,前往別因此加罪與自己。
李群并沒有在意老囚的求饒聲,揮了揮手,道:“這幾天好好想想,如果想清楚了,就告訴我。我記得你是老慣犯了,而且對于你的具體罪責(zé)還沒下來。如果能告訴我答案,我會給推官求情,讓你少做幾年牢?!?p> 老范并不懷疑李群的承諾,在京兆府牢獄這塊,李群對死囚之類,狠是真狠,但也最是講究誠信。
相比于其他人,可算是“好人”了。
“小的明白!小的謝謝捕頭!一定想出來!”
老范應(yīng)完聲后,這才被帶下。
看著老范走出了審訊的押房,李群側(cè)頭看向小窗外面的夜空,心道:“今晚的月亮可真亮啊!
也可能是我多疑了,據(jù)說那白家小郎君還會做炸雞……真若是沒有清洗干凈的雞肉,流出的血水,也就不足為奇了?!?p> 但隨之,李群瞇著那雙鷹眼,眼神犀利道:“只不過長安的水,經(jīng)過鹽運(yùn)使府上這檔子事,必然是越來越渾濁了,我等小人物,還是繼續(x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且看看我們的李大郎會如何處置。恃寵而驕,意圖只手掌控整個漕運(yùn),這里面的水,堪比長安啊!”
李锜,乃是淄川王李孝同的五世孫,即高祖李淵祖父李虎的八世孫。作為宗室子弟,本應(yīng)該尊敬守法,但實(shí)際的李锜從年輕時,便目無王法。甚至當(dāng)年于邊鎮(zhèn)募兵,統(tǒng)籌之將,時下還將之稱作“假父”。
手握兵權(quán),又握著大唐的經(jīng)濟(jì)要脈,自然而然地有些過分驕傲,一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模樣。
這次能憑著天子恩寵,指揮得動京兆府捕快,京師禁軍,下一次,會不會拿捏大唐軍隊(duì),犯上作亂?
可不是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嚴(yán)肅的問題,政事堂的相公,亦或是朝堂中的御史們,也正是在全力搜集著證據(jù)。但得天子之心,也絕非今下這個時候,就能將李锜扳倒,更多的人,則是在觀望……
長安鹽運(yùn)使府。
李锜今日正好進(jìn)宮面圣,順帶將近幾月來,收集的奇珍異寶,呈給了天子李適。
說到天子李適,作為先帝李豫之子,寶應(yīng)元年,由奉節(jié)郡王轉(zhuǎn)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后以之名義,籌集重兵,平定了安史之亂。廣德二年,被立為皇太子。
登基之初,李適有中興之景象。但之后,任用幸臣盧杞,又進(jìn)行消藩之戰(zhàn),再有這些年對李锜這等之臣信用,可以說是極盡昏庸之態(tài)。
這等環(huán)境下,為大唐天下,自是蒙上一層看不見的灰霧,就是朝中一些忠正之臣,也多遭打壓。
李锜的目中無人,囂張跋扈,旁人則是敢怒不敢言,忤逆之人,輕者受牢獄之災(zāi),重則危及身價性命。李曼曼的家庭,正是因此蒙冤遭劫,也才有了今日這檔子事。
府邸的書房內(nèi),李奕臉上有五個清晰的指頭印,這正是他父親李锜剛剛打的。
便是他做足了準(zhǔn)備,還是讓那對兄妹逃了一個,弄到現(xiàn)在,差不多是整個長安都知道了。
天子而今雖說昏庸,但并非無知,到明天,御桌之上,指不定會有多少彈劾奏書。
這些彈劾奏書,天子自會不去計(jì)較,他父親這些年受的比這還多,還能無事,且官職上步步高升,就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了,簡單四個字概括,正是“簡在帝心”。
但是,他父親李锜還是感覺失了面子,對李锜而言,面子有時候比錢財(cái)還要重要。
當(dāng)然,李家這兩年來,加上前十幾年之積攢,不說富可敵國,但也差不多了。
不僅是在長安,便是在洛陽之地,所擁有的田產(chǎn)房產(chǎn),即是無數(shù)。
而李奕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父親發(fā)這么大火,也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動手打他。
十余年來,他一直為他父親出謀劃策,兩者的關(guān)系,雖說是父子,但內(nèi)在里更像是合作。
今日他父親的怒火,李奕剛才已經(jīng)知道,重點(diǎn)不在于這次拿到關(guān)鍵賬本的兄妹走了一個,乃是天子今天怒了。
憤怒的原因,不是他父親做的一些惡事,而是做了一些事后,沒有擦干凈屁股。相比較而言,今日逃走一個,尚算是一個小問題。
大問題在,在于讓皇帝面子不好看,他父親面子不好看。
可能早年出身行伍的緣故,李锜長相高大魁梧,最讓人注意的,是他臉蛋兩邊稠密的長髯。
在冷靜過后,他摸著兩邊長髯,沉吟道:“另外一人,抓住不抓住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還有另一人審問出什么了沒?”
“父親,那人前幾日就已經(jīng)受了傷,這次又遭到我們圍追堵截,必然還在長安城內(nèi),孩兒一定會想辦法用府上的力量找到,留著的話,畢竟是個隱患。另一人,則到現(xiàn)在還沒審問出什么,骨氣還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