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藏機鋒
“唔唔唔……”
姬無影被割了舌頭，那張胖臉此刻也似乎塌下去了不少。他無法言語，只是兀自點著頭。
“他所喚何名？可曾仔細(xì)探查過出身？”
那人又問。
“此人名叫曾寬，只知是洛都人氏，半月之前到尚膳監(jiān)當(dāng)差。來歷不曾深究，不過想來也不會有深厚的背景，否則為何只做一個小小的雜役？”
另一個干瘦的身影替姬無影答道。
“自作聰明。沒有背景的話皇后又豈會為他出頭，借機挑釁？今日若不是為父那八個字，你命休矣?！?p> 那人說罷閉上了雙眼，似是沉思，“你與他因何事起得爭執(zhí)？”
“經(jīng)人告發(fā)，曾寬與另外兩人在監(jiān)舍中妄論朝政，加之他與姬公公素有舊怨，于是便借機施為?！?p> 瘦子爽利地答道。
“妄論朝政？”
那人尾聲高挑。
“他們說的是‘眾子爭儲，國之亂象’。”
“嗬。有些意思。”
那人干笑一聲，略做沉吟后說道，“你下去吧，以后規(guī)矩些，少惹事端?！?p> “唔唔唔……”
姬無影又恭敬地磕了個頭，才在身旁那個瘦子的攙扶下起身告退。
“曾寬……”
那人背過身去，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副《老叟戲蓮?fù)蕖费凵裨桨l(fā)陰鷙起來，“咱家倒要看看你是何許人也?！?p> ……
翌日，坤寧宮。
一曲《白蛇傳》唱罷，曾寬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上前向皇后施禮并欲謝過昨日大恩，可還沒等他張口卻見一名婢女從殿外疾行而來。
“啟稟娘娘，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梁成求見?！?p> “告訴他，本宮今日身子不適，不宜見客?！?p> 皇后稍加思索后說道。
“是。”
那婢女下去之后曾寬剛要張口卻被皇后揮手制止。
“你不必多言，做好自己的事便是謝恩?！?p> “遵命。小人昨日已經(jīng)去過會寧宮了，也見到了九皇子殿下?！?p> 曾寬說罷，斜眼看了一眼皇后。
“以后關(guān)于會寧宮的所有事情不必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本宮在內(nèi)?！?p> 皇后不咸不淡地說道，似乎對此事漠不關(guān)心。
“是。”
曾寬感覺自己似乎是碰了個釘子，于是急忙轉(zhuǎn)移話題，“關(guān)于那弦樂之事，小人已有計較。娘娘再容一段時間，應(yīng)該便會有眉目?！?p> “好?！?p> 皇后聽罷才稍稍展顏。
這時剛才那名婢女又去而復(fù)返，“回稟娘娘，梁成說他早已知道娘娘鳳體抱恙，所以此番特意帶了御醫(yī)隨行，還望召見?！?p> “這老東西。”
皇后罵了一句，隨后揮了揮手示意曾寬躲在屏風(fēng)后面，“讓他進(jìn)來吧。”
不多時，曾寬便聽到殿外傳來腳步聲，隨后一個尖厲卻又略帶些沙啞的聲音響起：“老奴梁成拜見皇后娘娘?！?p> “梁掌印不必拘禮。來人，賜座?！?p> 皇后回道，嗓音自帶幾分慵懶。
“老奴驚聞娘娘鳳體有恙，因此特意帶了御醫(yī)前來，不知可否……”
“不必了。梁掌印也不是不知道，每年到了清明這幾日，本宮便心郁難消，過些日子自會恢復(fù)。哎，不知梁掌印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老奴昨日幸得娘娘傳喚，本應(yīng)躬身前往，無奈當(dāng)時正在服侍圣上，分身乏術(shù)。老奴怕娘娘心存芥蒂，因此今日特來賠罪?！?p> “梁掌印說得哪里話，即是服侍圣上，本宮又豈會怪罪？”
說到這里皇后故意頓了頓，“不過，那姬無影言語冒失，唐突了本宮。本宮本想喚梁掌印前來親自帶回管教，怎料卻如此不巧？于是本宮便略施懲戒，梁掌印不會介意吧？”
“多謝娘娘假手。若是老奴在場，當(dāng)即便取了他的性命。而娘娘卻顧及老奴的薄面，只割了他的舌頭，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p> “梁掌印能有此番言語，本宮也便寬心了。對了，圣上的龍體最近如何？”
“唉，娘娘貴為皇后，卻還要向老奴打聽圣上的近況，真令老奴汗顏。圣上近年熱衷黃老一途，癡迷丹藥，龍體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p> “本宮不能時刻在圣上身旁侍奉，這諸多事便拜托梁掌印了?！?p> “娘娘折煞老奴了，伺候圣上本是老奴份內(nèi)之事、應(yīng)盡之責(zé)，何敢勞煩娘娘叮囑？”
“圣上耽于黃老，如今朝廷上下大小事務(wù)更是要仰仗梁掌印和龔秉筆費心勞力，本宮如何叮囑也不為過?！?p> “娘娘嚴(yán)重了。這朝堂之上自有右相、楊尚書以及蘇黃門等人用事，而這內(nèi)庭，老奴與龔秉筆也只是代為圣上批紅，勞力而已，豈敢妄稱‘費心’？”
“呵呵，梁掌印自謙了。對了，梁掌印近來可曾見過華妃？本宮可聽說二皇子的功課越發(fā)精進(jìn)了?！?p> “略有耳聞。不過其他皇子想來也不會相差太多，尤其是九皇子，亦是風(fēng)儀無兩?！?p> “你說趙琛？本宮也是很久沒見過他了，待到圣上壽宴之時，本宮定要一睹他們的風(fēng)采。哎，你們怎么如此不懂規(guī)矩，也不知道給梁掌印端杯茶水？”
“不用了，娘娘既然鳳體欠安，那老奴也就不多打擾了，這便告退。”
“梁掌印慢走，恕不遠(yuǎn)送?！?p> “娘娘留步?！?p> 隨著腳步聲漸去漸遠(yuǎn)，曾寬聽見皇后又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老豬狗”，這才平靜了下來。
“娘娘，這梁成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曾寬從屏風(fēng)后面繞出來問道。
“哼！仗著圣上恩寵竟然都不把本宮放在眼里，本宮不得借機殺殺他的威風(fēng)？”
一提起梁成，皇后又是心緒難平。
“圣上如今……”
曾寬還想再問一句，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皇后打斷道：“小寬子，本宮乏了，你先退下吧?！?p> “是?！?p> 曾寬應(yīng)了一聲，便倒退著走了出來。
可還沒走幾步，瑾瑜便從身后匆匆趕上了他。
“小寬子，你以后伺候娘娘時一定要謹(jǐn)記，千萬別在她面前提圣上?！?p> “為何？”
曾寬茫然道。
“你說呢？娘娘有將近兩年都沒有見過圣上了。唉，其實不止娘娘，各宮的妃嬪們更是如此，也就是華妃娘娘偶爾還能見上一次?！?p> 瑾瑜解釋道。
難怪會無故發(fā)脾氣，欲求不滿唄，看來這古往今來的女人都一個德性，呵，這濃濃的雌性荷爾蒙氣息……曾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好了，有人還在等你呢，快去吧。”
瑾瑜說罷一笑，不等曾寬答話便轉(zhuǎn)身回到殿內(nèi)。
“誰等我？”
曾寬沖著瑾瑜的背影喊了一句，沒想到卻從自己身后傳來一聲應(yīng)答：
“小寬子，快來！我?guī)闳€地方?！?p> 曾寬回頭，看到重又一身婢女裝扮的小川子站在不遠(yuǎn)處，手里還拿著一串鑰匙正在向他揮舞。
曾寬搖搖頭，邁步向她走去。
“大美女，要帶我去哪兒啊這是？”
“你別管，到了自然就知道了?！?p> 小川子說罷拉著曾寬的衣袖向坤寧宮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