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安趕緊去摸索自己的樸刀,然而什么都沒摸到。
他想站起來,卻無法做到。只感到一陣頭暈。
“你最好還是躺下?!彼牭綄γ婺侨苏f。
“照這位老將軍說的做?!背撩靡瞾砗退f道。
“老將軍?”
張大安這時方才看仔細(xì)了些。
對面那人是一名胡須灰白的老兵。
穿的是朝廷制式的甲衣,并且從樣式瞧上去,明顯軍階級別頗高。只不過已經(jīng)顯舊,左肩處也有一塊巨大的破損。
而對方手中握著的,也不是什么倭刀。
身為軍戶,張大安對于軍制見聞多少了解一些。所以從中華式的柄穗上,馬上知道了那是一柄“戚家刀”。
這也讓張大安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躺好,摸了摸額頭。他開始回想起,當(dāng)看到這名從風(fēng)雪交加里走出的老兵,他以為遇到了倭寇,他拔出了他的樸刀。然后楚玖妹讓他別沖動,但已經(jīng)晚了。他舉刀而上,然后...然后?對了,然后呢?
他可不記得有看見那老兵有什么出手動作。
但想想現(xiàn)在既然在地上躺著的是他,并且他還看見他的樸刀正平放在老兵的身旁,那看來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解釋了...
“大安哥,你太沖動沒注意到,這位老將軍當(dāng)時若欲雪中突襲你我,哪里會在相距頗遠(yuǎn)之處站定?”楚玖妹在一旁說道。“何況,是大安哥你先拿了人家的柴的...”
“啊?”張大安不由得抬起頭?!澳谴蟾C子里的柴...是他的?”
“嗯?!背撩命c了點頭。
“我偶爾會去那個窩子待上幾日。當(dāng)時去了那,看著有人來過,附近又有人生火,便去看了看?!蹦抢媳_口說道。
“那個...對不住了大叔,你當(dāng)時那么走來...怪嚇人的,俺還以為你是倭寇小鬼...”
張大安看見楚玖妹朝自己直使眼色,這才發(fā)覺他自己說的這番話有些草率。眼前的這位老兵,顯然已經(jīng)開始進(jìn)入老年。長者為尊,理應(yīng)放尊重些。
“額,對不起,俺不該沒搞清便朝大叔您動手?!睆埓蟀仓缓美蠈嵉木瞎狼?。
這時,順著火光,張大安注意到了洞里掛了好多皮子。顯然比起他拿柴禾的那個地窩子,這里才是老兵的常駐之處。尤其是看到了山壁上掛著長弓,他正好說道?!芭叮瑢α?,還有那柴...俺這有些俺做的箭枝,賠給您行不行...”
“不必。”
兩個生硬的字,給洞內(nèi)帶來了一陣沉默,只能偶爾響起木柴燃燒時迸發(fā)出的聲音。老兵只是盤腿坐著,看樣子也沒打算繼續(xù)交流什么。這讓楚玖妹和張大安都倍感壓力。
“那個...”
張大安先耐不住開了口。一來他覺得不開口會讓他沒面子。二來他一個男人,套話時總不好叫楚玖妹先去開口?!澳娴氖擒娙藛??”
可問話換來的,卻沒有任何回答。反倒讓老兵開始硬梆梆的盯著張大安看了起來。這讓張大安突然覺得自己問的很蠢,因為眼前的老兵顯然是一名軍人。張大安十分清楚老兵的那柄戚家刀。這種雙手劍是當(dāng)年由戚大帥由倭刀改進(jìn)而成,配備于戚家軍。因戚家軍常勝,遂此刀也聲名大顯。時至今日,這種刀已經(jīng)被賜名為“御林軍長刀”,獎與軍中武藝高強(qiáng)之輩。
張大安倒不覺得老兵會知道戚家刀已經(jīng)被朝廷改名字的事。但他能確定的是,無論是當(dāng)年還是現(xiàn)在,持戚家刀者,必是軍人。并且,必是國朝之中最為優(yōu)秀的那種軍人。
當(dāng)然,一時之間,老兵的目光盯的他很難受。張大安不太喜歡這種氣氛,因為他的父親當(dāng)年被他同樣沒頭沒腦的詢問之后,也沒少對他使用這種硬梆梆的交流方式。同時他又很慶幸成長帶來的好處,那就是他問了老兵這句話后,終于有眼力價看出,不要再接著去問“你叫什么”...
“你們二人隨我來?!崩媳玖似饋?。
“您有什么事嗎?”楚玖妹問道。
“近來附近已出現(xiàn)了那種“氣味”,留在這洞里不安全?!崩媳褬愕稈伣o張大安并對他說道。“把火滅了,再抱上幾捆柴跟著。”
“不安全?咋個不安全?”張大安忙問。
可老兵卻又不搭話了。
張大安一時沒了主意,只得向楚玖妹看去。不過楚玖妹雖然也是迷惑不解,但她明顯并不打算做更多的疑問,收拾起了東西。最后張大安只好去滅火。
腿傷的緣故,楚玖妹站起身后,身子朝左邊傾了傾。
張大安看到后,忙把柴禾放下。“還是俺來背你吧?!?p> “無妨?!?p> “記得跟在我身后?!崩媳蚨藝诟赖?,然后將壁上的那把長弓挎在身上,又邊向張大安說了一句。“你能尋到我那窩子卻沒中陷阱,倒是頗有幾分運(yùn)道。”
然后老兵從張大安身側(cè)走過,去到山洞的一處干燥角落,背起了一個箱籠。張大安撇了一眼,看到這種能防雨雪,趕考書生才背的行李箱,顯眼處放著一把制作的極為精致的長柄火銃。
他們走出洞穴,外面已不再降雪。大約一刻鐘后,他們來到了老兵和張大安提過的那個地窩子。楚玖妹從外面看去,確實很隱蔽。并且進(jìn)了里面后,不僅可以直身,空間也出乎意料的大。她在里面瞧了瞧,向張大安說?!按蟀哺?,你給老將軍留的柴太少了?!?p> “咳...所以俺也招了報應(yīng)挨了打。”張大安把從山洞帶來的柴放到一邊。他覺得楚玖妹這樣說有些不應(yīng)該,倒不是因為楚玖妹指責(zé)了他,而是因為楚玖妹似乎站在素未謀面的老兵的立場說話。
老兵坐在了鋪在地上的獸皮上?!澳銈円沧??!?p> 當(dāng)楚玖妹和張大安以為又要經(jīng)歷山洞中古怪的沉默時,老兵朝楚玖妹問了起來。
“姑娘,你這腿怎么傷的?”
“晚輩二人先前在舊官道附近,遇到了一群高麗人的伏擊?!?p> “我知道這群人,我曾與他們交過手。當(dāng)日殺了二個,擒了一個。被擒的說他們本是一群采參客,在家鄉(xiāng)挖不到高麗參了,便越境來了奴爾干,想挖遼參。但看到此地的老官道上,不僅時常有路過的漢商馬隊,還見到奴爾干“建州三衛(wèi)”比他部女真富庶,便起了歹心,做了山賊?!崩媳]有多提單就他一人是怎樣與那整整一群的高麗參客戰(zhàn)斗的,也沒有再提那個被擒的高麗人又是什么下場。只是又交代了一句?!拔乙恢痹趯に麄?,只不過他們也在一直躲著我。畢竟是善于在林中行動的參客,要找他們沒那么容易?!?p> “是,那群人在林中確實奔行自如...只是不知為何,他們在追擊時,明明有段時間已經(jīng)離我們很近了,可剎那間...就突然消失在了我們身后,詭異的很...”
這時張大安卻在一旁接口道?!笆悄切┵\廝追不上俺?!?p> “老將軍可否相告,剛才這一路上,您到底要帶晚輩二人避開什么?再有,當(dāng)時您還說“出現(xiàn)了那種氣味”,此話究竟是什么意思?”楚玖妹問道。
“...也許當(dāng)時你們能逃掉,沒準(zhǔn)是那群高麗人著了“那東西”的道?!崩媳撬鶈柕拇鹆艘痪?。
“那東西?”
老兵長嘆一聲,如同回憶了什么。
然后向楚玖妹和張大安說道。
“一個月前,在我巡林時,同樣是在官道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名垂死的江湖劍客,自稱叫上官劍星。”
聽聞此話,楚玖妹立刻繃直了脊背。張大安不由得看了看她,隨即驚道。“玖妹,是他!”
二人的這種表現(xiàn),也被老兵看在眼里。
“此人,你們認(rèn)識?”
“他算是晚輩的一位同輩師兄。我們來奴爾干,正是為了尋他。”楚玖妹回答道。
老兵點點頭,但他沒有繼續(xù)問楚玖妹為什么要來奴爾干找這個人,只是繼續(xù)交代著當(dāng)時的場景。
“從那日的現(xiàn)場來看,他先前應(yīng)該經(jīng)歷了一場異常慘烈的激斗。因為當(dāng)時他周圍還有數(shù)具尸體。那幾具尸體我翻了,皆有采參工具,應(yīng)是那伙高麗參客。不過,團(tuán)伙作案,圍攻一人,最后卻沒有去處理同伴的尸體。可見當(dāng)日輸?shù)氖悄腔锔啕惾?,贏的,則是你那位上官師兄?!?p> “好漢子!”張大安這時不由贊道。
“上官劍星師兄乃我神藥宗劍術(shù)第一人?!蓖T之義讓楚玖妹終究有些傷感,輕聲介紹著這位被害的同輩師兄。
老兵繼續(xù)說了下去?!拔亿s到時,你那位師兄已然身負(fù)重傷,并處于彌留之際。幾處要害均流血不止,還被斬斷了一條手臂。那已不是我這一介武夫所能醫(yī)治的了。所以我只能問他,是否還有心愿未了。當(dāng)時,他從懷中掏出此物...”
老兵說著,打開了他的箱籠,拿出了一個被綁著數(shù)道麻繩的方形物體。張大安看到那是個小匣子。并且從捆扎的完整程度看上去,這東西應(yīng)該從未被人打開過。
“他最初本說讓我代他轉(zhuǎn)交給貴派,但馬上,卻又改口讓我別這么做...最后只是說隨我處理。最后,畢竟咱們漢人終究講的是入土為安,我說我可以把他的遺體埋了,但他沒有同意。他說在唐朝時,也曾有很多貴派的英雄為了興盛中華,往來于奴爾干,并終寂于此。而且都在人生的最后,按照塞外的習(xí)俗選擇了“天葬”。他說他也想像貴派的那些前輩英雄一樣,天葬在奴爾干,所以不用動他了...我只得照辦,隨后離開了那里?!?p> 楚玖妹能理解上官劍星選擇在奴爾干天葬的做法。身為神藥宗弟子,他們終究對宗門的光榮過往充滿了榮耀。只是上官劍星的這種選擇,也更讓楚玖妹感到惋惜。張大安在一旁看到后,又想插嘴說“當(dāng)時玖妹你在就好了,必能醫(yī)好你那上官師兄的性命”,來安慰楚玖妹??煽闯撩么藭r神色,終究怕自己說了會起反效果,最后硬是讓自己閉上了嘴巴。
不過接下來,老兵所說的話,卻完全出乎楚玖妹和張大安的意料,一下子打破了這種傷懷的氛圍。
“只是...第二天,我再次回到那里,他的尸體卻不見了?!崩媳f完,又做了補(bǔ)充。“我說的并不是天葬的那種不見,因為天葬總會留有血肉的殘骸,或者豺狼野獸的痕跡。那種不見...是那種完整的消失,就像...尸體自己主動起身離開一樣...”
“啥?”一旁的張大安不由驚呼。
而楚玖妹的臉上,也同時顯露出明顯的震驚之色。
“最初我當(dāng)是那群高麗人回來過。但看地上,當(dāng)日其余幾具尸體還在,甚至還落有不少烏鴉,便知是自己想岔了。正當(dāng)我上前想好好查探一下他當(dāng)日躺著的那個位置,“那東西”突然嚎叫著出現(xiàn)了...并突襲了我...我拔出刀來...但已經(jīng)晚了...那東西一劍...便將我戰(zhàn)甲的左肩擊碎了...”老兵說的時候,指著自己戰(zhàn)甲左肩,那塊巨大的破損?!爱?dāng)時那一劍刺來的速度...力道...已非人矣...現(xiàn)在,你們應(yīng)知我說的“那東西”,究竟是誰了吧?”
“難不成,正是那上官劍星...怎么可能!”張大安徹底坐不住了,直接失聲道。可看到此種情況下,他看到楚玖妹依然強(qiáng)行壓抑著搖頭示意他冷靜,他呼了口氣,質(zhì)疑道?!按笫?,你不會是在講鬼故事消遣俺和玖妹二人吧?”
老兵卻說。
“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全部相告于你們。君子敬鬼神而遠(yuǎn)之。我沒中他那一劍時,其實也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但無論衣物和那柄劍,還是少了一條手臂,都證明了...他又“活”了...而且我也無法形容,他那時的狀態(tài)...許是五官上有血污...看上去...瘋狂的很...我揮刀反擊,卻連他的邊都摸不到,我從未見過...人...會有那么快的身手。最后他對著我嚎叫了一聲,鉆入了樹叢,我沒追上他...可之后,陸續(xù)又有很多人遭到了他的襲擊,無分漢夷...并且...從那些尸體的破碎程度可以看出,他...那東西...以此為食!也是從那時起,我決定無論怎樣...都必須親手?jǐn)亓怂瑢⑺髡湫?!?p> 老兵講完,窩子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您在那之后還再見過...上官師兄嗎?”楚玖妹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再次問道。
“只尋見過數(shù)次??伤纪坏奶欤q如鬼魅,以至于每次照面的時間都很短。不過也是在那幾次我發(fā)現(xiàn)...也許是在林中茹毛飲血卻不梳洗的緣故,他身上的血腥味極大。那種氣味甚至比野獸還重。所以目前,這種氣味也是我追蹤他的唯一方式。”老兵回答。
“所以您設(shè)陷阱,也是為了要抓他?”楚玖妹又問。
“不,我一直在安設(shè)陷阱,大部分用來捕獵,而剩下的一些則是為了能更好的護(hù)衛(wèi)奴爾干都司...”老兵說著說著,卻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停頓,結(jié)束了這句話,不再繼續(xù)。
“陷阱不陷阱的有啥可談的?現(xiàn)在緊要的,不是那死而復(fù)生的上官劍星嗎?”張大安急道。他現(xiàn)在不僅覺得說了這些事的老兵瘋了,也對楚玖妹非在這時提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感到不滿。
“那么,你二人是來自那個叫做“神藥宗”的門派?”老兵問道。
“只有晚輩是?!背撩么鸬?。
然后她朗聲施禮道?!吧袼幾冢撩?,拜見前輩?!?p> 這種突如其來的江湖范,搞得張大安不得已也跟著報上了自己名字。
老兵點點頭。
他把手中的那個,從他的箱籠里拿出來的那個被麻繩捆扎的小匣子,向楚玖妹遞去。
“雖然不是全部,但我相信此物還是能證明我說過的一些事情?!?p> 楚玖妹接過匣子,解開包裹在外面的繩子。然后她再把那匣子打開,只見一顆鮮紅色,帶有詭詐綠色斑點的蘑菇,靜靜的躺在里面。
“沒錯,正是此物。不過...”楚玖妹盯著匣子。
“不過啥?”張大安接道。
楚玖妹卻沒管張大安,只是向老兵說道。
“老將軍,這的確是宗門派遣上官師兄在奴爾干所尋之物,可否交于晚輩?”
“拿走吧?!崩媳卮鸬暮芨纱唷?p> 不過他又說道。
“只是你們還是盡快離開得好,這里對你們來說太危險了。如果你們想尋老官道,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們。”
“那您呢?”
“這里是奴爾干都司??梢越形彝说?,只有軍令?!?p> 楚玖妹看向張大安,可張大安很顯然在等待她的意見,并明顯對老兵還在稱這里為“奴爾干都司”感到嗤之以鼻。
她知道在雖然宗門說的是讓她來奴爾干尋找上官劍星,但本質(zhì)上,宗門想要的卻是她手中小匣子里面放著的東西。這也就是說,目前她已經(jīng)完成宗門交給她的這次任務(wù)。
可是在聽了老兵的講述后,她再去看向手中的匣子。
也許是上官劍星攜帶時,經(jīng)歷過與參客戰(zhàn)斗的緣故,造成匣子的側(cè)面有一道裂口。最初有繩子密密麻麻的捆綁看得并不明顯,但此時卻一目了然。
這讓她覺得,這件事還不應(yīng)該就此結(jié)束。
首先她不覺得眼前的老兵是在撒謊。
她曾親眼看到老兵是如何輕而易舉的擊暈張大安,甚至都沒有用刀。交流的過程中,她也能一直感受到對方明顯是一名極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軍士。雖然老兵一直沒有報出名字與身份。并且異常詭異和固執(zhí)的堅守著,在實際上都早已算不上是國朝領(lǐng)土的奴爾干。但如果說老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圖,根本沒必要如此拐彎抹角。
還有楚玖妹覺得...
如果她這么簡單就離開此地,對肩負(fù)宗門重任找到“毒蠅蕈”的上官劍星師兄,也并不公平。
她必須搞清,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看來晚輩還要再叨擾前輩幾日了?!彼露藳Q心。
“額,玖妹,俺們不是已經(jīng)拿到匣子了嗎?”張大安忙問。
老兵看了看張大安,又看向楚玖妹,然后饒有興致的沒有去說話。好像那些平時在村子口看大戲的老人一樣,很放松的感覺。
“大安哥。畢竟同門一場,小妹必須見一下上官師兄,看看他的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p> “哦,那俺也...”
“大安哥...小妹剩的錢已經(jīng)不夠讓你繼續(xù)保我走這趟鏢了...這段日子,多虧有你照顧...你還是先走吧!若有緣,你我江湖再見...”
“這可不成...”
“你本沒必要陪我到這一步的!”楚玖妹突然爆發(fā)道。
二人一時無言。
“所以,你們是雇主與鏢師的關(guān)系。”反倒是老兵打破了這個沉默的瞬間,他還是那副一直在看戲的狀態(tài)。他此時說話,不過像是在把握一次突然出現(xiàn)在這臺戲里的互動機(jī)會。
可這句話讓張大安很敏感。
他不喜歡老兵的那個總結(jié)。他想說點什么駁斥,但他發(fā)現(xiàn)“雇主和鏢師”真的就是目前他和楚玖妹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這讓他不由得歇斯底里。
“是,她是雇主,俺是鏢師??僧?dāng)初行鏢文書定的是在回遼東前去保護(hù)雇主的安全。所以...她不走,俺也不走!”
對于張大安不滿的口氣,老兵根本就沒在意。相反他流露出一種看戲終于散場了的表情,然后又回到了最初那副硬梆梆的樣子。
“你們走也好,留也罷。但莫怪我丑話說在前面,那便是...”
“少來妨礙我殺死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