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方熙恒走后，皇帝看著十九，蹲在了十九的身前。

　　“姐姐，如果放你出去，你會快樂嗎？”

　　十九聲音平穩(wěn)。

　　“會。”

　　皇帝垂下了頭。

　　“哪怕，沒有我？”

　　十九嘆了口氣。

　　“殿下，屬下只是殿下的手下，不會離開殿下的，若是殿下要屬下?lián)Q一種身份在殿下的身邊，殿下是否應(yīng)當(dāng)考慮一下屬下的意愿呢？”

　　“殿下，在十九眼中的你只是十九的殿下，而十九只是殿下的屬下，這不是殿下想要的，可是殿下是否給十九拒絕的機(jī)會呢？殿下一味的將十九關(guān)在這密室中，真的是為了十九，還是只是為了讓十九變成一個(gè)聽話的傀儡呢？”

　　皇帝腦中又響起了方熙恒的話。維持著這個(gè)姿勢沒有一點(diǎn)動作，沉默，兩人間又是熟悉的沉默，不同于以往的是，這一次，十九在等皇帝的答案。

　　“我只是你的殿下？”

　　十九肯定道。

　　“是。”

　　皇帝抬起了頭。

　　“在你看來，我是一個(gè)只知道將你關(guān)起來的主子？”

　　十九嘆氣。無聲的看著他。

　　這一刻，不需要回答了。

　　皇帝直起了身子。

　　“好，十九，我給你這個(gè)機(jī)會，我會放你出去，但是你不能亂跑，不能去到讓我找不到的地方?！?p>　　十九微微驚訝。

　　“殿下此言，何意？”

　　皇帝手握成拳，在嘴邊頓了頓。

　　“見你同方卿家相處甚好，不妨便去他家暫住?！?p>　　十九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微微睜了睜眼睛。

　　“殿下的話.....可是真的？”

　　皇帝笑了。

　　“怎么，這是知道了，我這宮中要比宮外好上太多，要留下來陪我了？”

　　十九微微低垂了眸子。就知道剛才不過是他的試探罷了。

　　皇帝見狀，不忍心在逗弄下去。

　　“十九，我說的都是真的，只要你不會離開我的視線，每日里，進(jìn)宮同我見上一面，或者我出宮，平素信件往來不能斷。如此，我才會放心的放你出去。暫住?！?p>　　暫住兩個(gè)字咬的很重。

　　十九自然能聽得出來。但是這些不重要。跪下行禮。

　　“屬下謝過殿下?！?p>　　皇帝皺眉。

　　“你若是在同我這般，那便不要出去了?！?p>　　十九站直了身子，笑意盈盈的看著皇帝。

　　“謝謝你?！?p>　　皇帝有點(diǎn)驚喜，耳尖微微發(fā)紅。

　　“過幾日，待府邸安頓好了，在放你出去，這段日子，便，住在御書房。”

　　十九剛想要拒絕。耳邊就傳來皇帝的聲音。

　　“你也要出去了，這段時(shí)間都不能陪陪我嗎？”

　　皇帝發(fā)現(xiàn)，十九很心軟，也很容易心軟，尤其........

　　“姐姐？”

　　十九看著皇帝那雙微微泛著紅，眼神明顯委屈的看著她。拒絕的話在嘴邊，又咽了回去。

　　“屬下遵命?！?p>　　皇帝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是十九已經(jīng)沒有跪下行禮了。這在一定程度上，取悅了皇帝，皇帝也就沒有得寸進(jìn)尺的對十九在提出什么要求。

　　當(dāng)日，皇帝的膳食是同十九一起用的。

　　飯后，十九想要去見見程嫻。取得了皇帝的同意?；实郾鞠胪?，但是在十九的注視下，慢慢的退卻了。

　　十九的眼神很明顯，若是皇帝在跟著，她就不去了，更不要談去御書房住的事情。

　　十九見到程嫻很是順利。十九直接將手中的紙條給了程嫻，兩人像以往一樣，說了些閑話，小宮女在一邊，沒聽出有什么異常。

　　天色漸晚，十九回了之前的那個(gè)破落的宮殿，明日起，再去御書房待著。

　　太后宮中。

　　程嫻像以往一樣在太后宮中，看著手中的紙條。十九在紙條上寫要她盡快離開皇宮，她就要出去了，這一次，不會再回來了。

　　可是她要怎么樣出去呢？太后尚在宮中，她不能離開。

　　眼下支撐著太后榮耀的是她郡主的身份還有福太妃時(shí)常探望。可是福太妃并不能時(shí)刻在太后身邊，太后這副樣子，離開了自己，誰來保護(hù)她呢？

　　程嫻嘆了口氣。

　　大殿下，要在快一點(diǎn)了。

　　這天，該變一變了。

　　程嫻按照十九紙條上說的那樣，將十八叫到近前。十九的紙條上說，要讓十八，在今晚去找她。十八知道去哪里找的到她。

　　程嫻雖然不解，但是仍舊依言照做。將十八叫來了，告訴了她，十九要見他的事情。

　　十九是在同皇帝用膳的時(shí)候，借著即將要住進(jìn)御書房，收拾東西為由，進(jìn)了密室，快速的寫下了紙條，同皇帝用膳。而后，再將紙條交給程嫻。

　　如此，倒也算是天衣無縫。

　　晚上。

　　這日不用再密室里過夜，這也是十九和小宮女再這座宮殿度過的最后一個(gè)夜晚。十九看著天上的月亮，一時(shí)興起，讓小宮女陪著她看月亮。

　　小宮女沒有拒絕。兩人坐在院子中的臺階上，抬頭看著月亮，十九問了小宮女幾個(gè)問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小宮女說著說著，聲音遲疑道。

　　“姑娘，好像有什么東西過去了？”

　　小宮女沒有看錯，剛才過去的東西，就是運(yùn)用輕功過來的十八。

　　但是十九怎么可能會將實(shí)情告訴給她呢？

　　“什么？你看錯了吧，什么都沒有啊?！?p>　　小宮女皺眉。

　　“奴婢看錯了？”

　　十九開口。

　　“接著說啊，你爹在山上怎么做的陷阱？”

　　小宮女是山中獵戶的女兒。生活所迫，入了宮，做了宮女。現(xiàn)在十九同小宮女再聊的就是小宮女還沒有進(jìn)宮的時(shí)候的生活。

　　小宮女笑笑，剛想開口，緊接著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十九不滿的看著出現(xiàn)的十八。

　　“還沒聽到后來的事情呢?！?p>　　十八瞪了他一眼。

　　“說罷，叫我來，是有什么事情？”

　　十九笑道。

　　“十八，你可以回去了，我就要出宮了?！?p>　　十八挑眉。

　　十九接著說道。

　　“是殿下，不知怎得，殿下愿意放我出去了?！?p>　　十八驚疑不定。

　　“真的愿意放你出去了？”

　　十九點(diǎn)頭。

　　“是啊，我真的是被他放出去的。如此，這皇宮上下，倒是可以安定了?！?p>　　十八輕哼一聲。

　　“看著你出去了，我再走?！?p>　　十九笑著點(diǎn)頭。

　　“好。”

　　十八看著她臉上的笑，莫名有點(diǎn)刺眼。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十九歪頭。

　　“這件事不值得慶祝嗎？”

　　十八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值，太值了，要是你已經(jīng)出去了，在派人進(jìn)來找我，更好了?！?p>　　十九起身，拉著十八的袖子，也不知道是十九被囚禁的太久，還是十八在莊子里吃的太好，十九站在十八身邊，有點(diǎn)小鳥依人的感覺。

　　“十八，你們不用為我擔(dān)心了，不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嘛？”

　　突然來的撒嬌，讓十八有些手足無措。

　　十八將十九在自己袖子上的手佛開。

　　“好了，我要走了?！?p>　　話音剛落，十八便消失在了十九眼前。

　　十九看著十八離開的方向，微微撇撇嘴。坐回了地上，看著小宮女。

　　待兩個(gè)時(shí)辰后，小宮女醒過來了，睜開眼睛的后，小宮女坐直了身子，見一旁的姑娘還坐在旁邊。小宮女下意識的要討?zhàn)?。十九輕聲道。

　　“瞧你，都累的睡著了，我們回去吧?！?p>　　小宮女躬身立在一旁。

　　“是?！?p>　　十九起身，兩人進(jìn)了宮殿。

　　次日一早，十九和小宮女就收拾了東西，回了御書房?？伤麄冇钟惺裁春檬帐暗哪?？但是昨日里，十九的話已經(jīng)說了出來，不去收拾一番帶點(diǎn)東西，豈不是不合理？

　　然而，十九沒什么東西要收拾的事實(shí)，皇帝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呢？只能說，皇帝不在乎罷了。

　　待皇帝下了朝會，看到了立在御書房門口的十九，皇帝突然有幾分后悔了。十九，不能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