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搏殺
“等等，怎么回去？”周波瞪大眼睛看著羅修明疑惑道：“你走回去？那里地上地下都是怪物，大搖大擺走進去送死？那我可不要和你們一起，我寧愿去匯合點，我要撤離?！?p> 一旁的李慶磊也有些猶豫，一直緊握著手機胡亂比劃著：“我想周總說得對，回去如果是送死，去匯合點至少有活下去的機會?！?p> 羅修明皺著眉，脫下了外套，露出不太合體的黑色T恤，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沒指望你們和我一起回去，現(xiàn)在馬上要天亮了，地甲獸和食尸獸在白天是不會活動的。你們可以繼續(xù)去匯合點，我必須回K市?！?p> 說完，他徑直走到陳慕雪身前，接過搖搖欲睡的羅穎，將她抱在懷中，又用外套包緊。
“你確定要回去？”陳慕雪望著羅修明，明亮的眸子清澈見底。
羅修明點點頭道：“我不知道如何解釋為什么會這樣，但是我能感覺到，要想活著等到救援我必須回去。我可不會冒險在白天飛在天上?！?p> 劉靜雅想起他只身一人一把手術刀就殺了一個翼牛獸，又聯(lián)系到他對這一事件不該有的冷靜和熟悉，腳步微微一錯，低聲道：“那個…我想…和你回去?！?p> 陳慕雪沒說話，只是往羅修明身前挪了一步，警惕著一旁的劉威。
“你們全都是瘋子。我才不會走回去，你們就去送死吧！”
周波一邊說，一邊沿著公路走下去，剛走幾步，遠處傳來嗤嗤幾聲怪叫。嚇得他兩腿一軟，扭頭又跑回劉威身后。
劉威尋聲望去，嘴角微微觸動，冷冷說道：“這條路一直連著M市，估計那邊的情況也不好?！?p> 羅修明最后環(huán)顧了一下眾人，也不再多言，轉身朝K市折返。
其他人也陸續(xù)跟上，劉威朝著張成的遺體敬了個禮，跟了過去。
夜空中點點星光搖曳生姿，浩瀚的星河中生命永遠顯得那么渺小與脆弱。星空下的K市經(jīng)歷了白天血與火的洗禮后，此刻的黎明前，顯得格外的壓抑與死寂。
空氣中除了血液干涸留下的刺鼻的腥味，還有各種焦臭。經(jīng)過一夜的打掃，除了隨處可見的血污，那些尸體與殘骸都不知了去向。
原本繁華車水馬龍，萬家燈火的盛象，取而代之的是殘垣斷壁，塵埃滿地的破敗。
“羅大哥，我們要去哪？”劉靜雅小心翼翼地詢問。
羅修明皺著眉，看了看中央公園的方向那懸浮著的金屬圓盤，又轉向市中心淡漠的說道：“電臺，利用那的通訊設備爭取和外界聯(lián)系。先把如何對付卡斯特種族的方法告訴活著的人。然后再想別的辦法?！?p> 劉威快步走到羅修明身前，警示著四周：“中央公園有軍用通訊車，為什么不去那里？”
“食尸獸！”羅修明停下腳步咽了唾沫，目光再次聚焦在中央公園所在：“卡斯特種族的進攻就像軍隊作戰(zhàn)，它們有嚴密的分工。白天的進攻，依靠戰(zhàn)艦和翼牛獸快速瓦解城市的防御體系，到了夜里，食尸獸會迅速清理戰(zhàn)場。而地底的地甲獸會在夜里打掃戰(zhàn)場的有生力量。一會兒天亮，還會有戰(zhàn)艦經(jīng)過，再做一次探索，確保這片區(qū)域沒有抵抗力量。而后便是播種?！?p> “播種？”陳慕雪不解道：“你的意思是他們要占領衛(wèi)蘭星球孕育后代？他們居然還有定居計劃？”
羅修明點了點頭說道：“如果真的和我書里寫的一樣，那就錯不了。從一個星球到另一個星球，殺戮，囤積食物，播種，進化出下一代獸仔，然后再到別的星球。”
“那為什么要來衛(wèi)蘭？”李慶磊偏著光頭追問。
“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肉類！衛(wèi)蘭星球在卡斯特族眼里就像一個大型的養(yǎng)殖場，這里有豐富的食物，足夠它們的后代繁育?！绷_修明嘆口氣，緩了緩：“中央公園有大量的食尸獸，它們不會攻擊，專門負責把尸體殘骸進行歸類分解成幼崽所需的物質，若是被它們發(fā)現(xiàn)，它們就會聯(lián)絡地甲獸或者翼牛獸前來。那里太空曠，我們不易躲藏。”
周波扁著唇角，塌著眉角，苦著臉說道：“你們這些人的腦洞真大，都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就不能寫點男歡女愛，都市風華的美好生活嗎？那樣不香嗎？”
羅修明緊握著拳頭，咬緊牙關狠狠說道：“這不是我寫出來的！我最后跟你說一次。如果可以，我寧愿我從來沒夢到過，更沒寫過關于這一切的半個字?！?p> “好了，都住嘴！”劉威冷俊的面龐上掛著寒霜：“現(xiàn)在盡快趕往電臺要緊?！?p> 六人加快了步伐，羅修明則一直警惕著地下。不一會兒，天邊開始泛白，周圍也逐漸清晰。
眾人停在一家超市門口，羅修明與劉威對視一眼：“帶點吃的，以防萬一?！?p> 劉威點了點頭。
……
兩小時后，幾人終于將羅修明對于卡斯特種族的了解，錄成視頻，通過電臺設備發(fā)往各地。
很快高慧蘭也再次聯(lián)系到了他們。
“不管如何，你必須保證他活到今天晚上，我會在今晚十點，派一組人去接應你們。聽著，他必須活著?！?p> 這是劉威掛斷電話時接到的最后的指令。
六人找了一個雜物間，將里面的東西騰空便于藏身。
看著劉靜雅、陳慕雪和羅穎睡去，羅修明關了門，四個男人都蹲在了安全梯里。
“小羅，你說我媳婦還活著嗎？”李慶磊抬起眼，渴望從羅修明嘴中知道確切的答案。
羅修明搖了搖頭，手中捏著一塊面包，安慰道：“我不是太了解，腦中的記憶和一些畫面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所以給不了你明確的答案。”
周波冷冷一笑：“李哥，沒事，等一切過去了，你想要啥樣的女人我給你介紹。”
“砰”一拳，周波都沒反應，整個人被砸在地上昏死過去。
劉威攔在了李慶磊的身前，握住他的拳頭：“夠了。這種人別和他一般見識?！?p> 羅修明咬著面包，擰開一瓶礦泉水，倒在周波的頭上。
見他緩緩睜眼，羅修明冷冷說道：“要想活下去，我建議你最好閉嘴。昨天以前，有錢確實很了不起，但是現(xiàn)在，就算你再有錢，你也買不到明天的太陽?！?p> 摸著嘴角的鎮(zhèn)痛和脖子，周波緩緩起身，狠狠剜了一眼李慶磊，啐了一口唾沫，憤憤道：“你給我記著。我遲早要你好看?！?p> 咚咚咚的聲音響起，羅修明急忙屏住呼吸，低聲向李慶磊說道：“李哥，你去叫醒她們三個，讓她們躲好別出聲?！?p> 之后轉向劉威：“兩個安全梯，這里交給你和周波；我和李哥去另外一個。別開槍，用刀，記住，翼牛獸的肚子?！?p> 劉威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如羅修明所料，今天卡斯特族沒有大舉進攻，每一棟建筑也只派出幾只翼牛獸逐層查探。只是今天檢查的格外細致，確保不會有生還者。
城市里依然還有時不時的慘叫聲，這也證明人類求生的本能并不一定非要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也許他們差的，只是一點運氣。
腳步聲越來越近，李慶磊的光頭上全是密布的汗珠，羅修明抬手示意他冷靜，緩緩拉開了安全梯的門，將自己藏在門后。
巨大的蟹顎伸出門外，而后是它那鋒利的骨刀，一步，兩步，終于整個翼牛獸的身軀穿過了門口，而它的肚子卻還拖在門外。
翼牛獸停下了，獨眼下的鼻孔一張一合，探尋著空氣中細微的變化。
滴滴滴，儲物間門縫處傳來手機的聲音，翼牛獸迅速將頭從門邊轉向儲物間，揮舞著蟹顎與骨刀，朝著儲物間奔去。
羅修明與李慶磊狠狠將門關上，李慶磊一躍而起，揮舞著菜刀，凌空劈向那笨重的肚子。
嗤啦一刀，“嗷嗚”翼牛獸一聲怪叫，反身便是一骨刀，擦著李慶磊的頭皮而過?？上Ю顟c磊這一擊命中要害，翼牛獸的身軀不甘的倒下。
而羅修明這邊，另一只翼牛獸的骨刀已經(jīng)洞穿了安全梯的門，差點就刺穿了他的身軀。
門被撞開，暴怒的翼牛獸，揮舞著骨刀向羅修明砍去，一刀未中，地面留下長長的印記。
李慶磊躲過一劫，趕忙爬起來，還不及感嘆，一眼望見陷入危機的羅修明。反手便將手中的菜刀，擲向那頭翼牛獸身后的肚子。
察覺到危機的翼牛獸，側過身蟹顎一擋，將菜刀打飛，順勢便要去夾李慶磊。
羅修明得了空，快速繞開它的骨刀，又是一菜刀劈在他那軟軟的肚子上，借力一拉，又是噗嗤一聲，褐色的粘液流了一地。
而劉威那邊卻有幾分輕松，周波拼了命的引著翼牛獸爬樓梯，而劉威卻像鬼魅般跟在其后，手中的匕首，每一次都準確無誤的劃破他們的肚子，只是辛苦周波爬得氣喘吁吁。
“還差一個。”羅修明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人匯合以后相互交流著，唯獨羅修明言之鑿鑿的提醒道。
周波雙手扶著膝蓋，吐著舌頭：“我可不跑了，爬樓太TM太累了?！?p> 劉威看了看幾人，擦了擦手中的匕首：“我去，你們呆在這?！?p> 三個男人將翼牛獸的尸體拖到樓梯間，堆在一起，暫時封住了安全門壞掉的一邊，又守在了另一邊安全門后。
“現(xiàn)在怎么辦？一直在這等？”李慶磊癱坐在地上問道。
羅修明依著墻，有些疲倦，閉起眼仰著頭懶懶道：“熬到夜里，他們撤離以后我們就暫時安全了?！?p> “這些家伙是怎么繁衍進化的？”周波摸著光滑的下巴，沉思道。
羅修明閉著眼說：“他們沒有雌性，也沒有子宮。借用不同星球的雌性替他們孕育后代，后代出生以后靠別的星球留下的食物成長，步入成年期后，會離開那個星球，去往別的星球，進入下一輪進化繁衍?！?p> “所以他們抓走了成年女性？”周波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興奮道。
羅修明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只是當他們的胚胎成熟后，是要破繭而出的，所以…它們的幼崽會先吃掉孕育者?！?p> “等等！”李慶磊驚呼一聲：“這么說，我妻子豈不是橫豎都是死？”
羅修明知道再也瞞不住他，點了點頭，算是給了他答案。
李慶磊一把揪住羅修明的衣領，用力推搡著，布滿血絲的眼眶中淚水滾滾滑落，蒜頭鼻子中鼻涕也跟著落下：“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為什么不早說？”
羅修明整張臉憋得通紅，表情痛苦，哽咽道：“就算我告訴你，你能怎么辦？”
儲物間里，陳慕雪與劉靜雅都聽得明明白白，二人忍不住低聲啜泣。
周波在一旁不冷不熱地問道：“那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書里，最后衛(wèi)蘭星球還有活人嗎？”
羅修明搖了搖頭，拍打著李慶磊粗壯的手臂，艱難地說道：“先…放我下來?！?p> 李慶磊放開羅修明，重重一拳打在墻上，紅著眼哭道：“為什么？為什么活下來的是我？”
羅修明彎腰咳著：“沒…人…可以選?！?p>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三人警惕著急忙打開門。
劉威捂著受傷的左臂沖了進來，滿頭大汗地說道：“干掉了！”
羅修明望向儲物間叫道：“小護士，快來包扎傷口！”
等待總是那么漫長。整個卡斯特族的進攻只用了兩小時便讓衛(wèi)蘭星的重新建立的武器防御系統(tǒng)消耗殆盡，沒有任何的征兆，也沒有預約。他們來，他們戰(zhàn)，而且一戰(zhàn)而成。衛(wèi)星，網(wǎng)絡，通訊都陷入癱瘓；供電，水利，能源陷入無序化；此外治安、行政等等一系列都進入了停擺狀態(tài)。而這一切不到二十四個小時。
城市中各處的尸體再次被卡斯特族集中某處或者多處，他們再等另一個暗夜降臨，這樣便能將這些食物，進行生物化學上的轉化，從而為自己的后代創(chuàng)造生存的條件。
此時的高慧蘭與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的白發(fā)老者在與多國首腦匯報工作之中，提到了一個普通人的名字——羅修明。一個不起眼的寫手，甚至算不上寫手。他的書并未完結，但在已發(fā)布的章節(jié)中，卻明確詳實的描繪了今天的一切。也許他自己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一切真的會發(fā)生，或者說，從此刻起，不管他是否愿意，他的人生都會發(fā)生逆轉。
而羅修明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劉威的皮外傷并無大礙，卸掉裝備，一身古銅色遒勁有力的肌肉，刀削斧刻的面龐，劍目眉星，讓他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陽光俊朗。
食指挑起百葉窗的一角，望了望外面忙碌著清理運送尸體的卡斯特戰(zhàn)艦，劉威若有所思問道：“羅修明，若是用核彈，能干掉這群雜碎嗎？”
羅修明點點頭，拿起在超市“借來”的菜刀，在磨刀石上蹭著道：“可以，但是…我們還要不要活？”
一旁的周波癱在地上說著夢語：“干…弄死他丫的…”
另一邊李慶磊在睡夢中眼角中滲出淚。
劉靜雅和陳慕雪在超市里各自換了套運動服，現(xiàn)在相依在一起抱著羅穎睡去。
每個人都很疲倦包括劉威與羅修明。
“如果不動用核彈，只靠燃燒彈我們能贏嗎？”劉威一邊搖頭嘆息，一邊靜靜離開窗前走到羅修明身邊坐下。
羅修明抬著手中的菜刀，瞄了瞄刀鋒，放在一旁地上，又拿起一把繼續(xù)打磨，坦然道：“這些問題你我都不用考慮，用什么，不用什么，我倆說的不算?！?p> 劉威揚起嘴角苦笑一下，轉而好奇地看羅修明說：“說說你吧，你怎么會寫這種書？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懂?！绷_修明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看刀鋒，平靜的說道：“一個單親父親，帶著孩子，沒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成天瞎想，把生活過成一團毛線。這不合邏輯也不可靠，但是人活著，總要有希望吧。對自己熱愛的追求，不就是人類與野獸的本質區(qū)別所在嗎？”
“是啊，總要堅持自己的熱愛?！眲⑼杂兴械攸c點頭呢喃，隨后又很快追問道：“你和我說說，你是怎么知道這次事情的？”
羅修明歪著頭，斜著眼望著劉威苦笑：“我說我不知道，你們信嗎？可我真的沒隱瞞任何事。這些事就像做夢一樣，突然就出現(xiàn)在你腦中，然后不斷重復，我只是把這些畫面連貫的用文字記錄下來。這就是全部事實。至于你們關心的結局，我可以告訴你，最后我只看到眼前一道刺目的白光，之后就再也沒有畫面了。所以這本書我沒寫完。”
“哈哈，真有意思?！眲⑼猿八频膿u頭苦笑。
羅修明放下刀，一本正經(jīng)的盯著劉威的眼睛：“高慧蘭怎么知道我還活著？”
劉威雙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異樣。
“叮鈴鈴”一串鈴聲，這是劉威布置在樓道里的陷阱發(fā)出的示警聲。
劉威迅速起身一邊穿戴裝備，一邊叫醒了李慶磊與周波。羅修明放下手中的菜刀，搖醒了陳慕雪等人。
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正當幾人屏住呼吸嚴陣以待之時，腳步聲卻戛然而止，甚至連原本的呼吸聲也一并消失。
羅修明額頭的汗珠滾滾滑落。
窗外突兀的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大樓為之一顫，幾人都被震倒在地。緊接著一連串的巨響傳來，像是地震一般，震的桌椅板凳不自覺的跟著搖晃。
一個巨大的黑影，快速從窗邊閃過，眾人都后背發(fā)涼，那分明是一個巨大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