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 6日,周四上午。
初見的大廳里,王蓓正在給員工開會。距離過年還有一周,因為沒有年夜飯業(yè)務(wù)以及春節(jié)期間餐廳休息,所以接下來三天是年前最后的營業(yè)時間,下周一就會正式放假。
為了防止大家臨近過年人心浮動,王蓓這幾天一直在初見盯著。
「辛苦大家最后再上三天班……」再次叮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jié),她揮了揮手示意散會,「好了,準備開餐吧?!?p> 員工們紛紛散去的同時,呂坤推開大廳的門走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王蓓望著呂坤稍顯蒼白的臉色,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不是很燙,才輕聲問道:「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
「天亮就醒了,折騰半天還是睡不著,干脆出來算了?!箙卫ばα诵Γ赶胫詈筮@幾天可能會忙,我在家睡覺不如來幫幫你?!?p> 「有什么好幫的……你在家睡覺就是給我?guī)兔??!雇踺磔p輕拍了拍他,轉(zhuǎn)身正要往廚房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問道:「對了,昨天晚上孟寒說,你要他去專門取現(xiàn)金給你,怎么回事?」
「哦……沒什么,一個朋友找我?guī)兔Γ肽命c錢周轉(zhuǎn)一下?!箙卫ばχ罅四笸踺淼氖直?,坦然道:「放心,數(shù)額不大,合理合法?!?p> 王蓓聞言,認真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那就好。」
就在呂坤內(nèi)心長舒一口氣時,大廳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沖鋒衣、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先生你好,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開餐。」一位初見的員工攔住他道。
「你好,我想找呂坤呂先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嗎?」楚燁禮貌地問道,但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這邊的呂坤身上。
雖然沒有聽清楚這句話,但和楚燁對視的一瞬間,呂坤就感覺到對方很可能是來找自己的。
「誰呀?」王蓓有些疑惑。
「不知道,但看起來是找我的?!箙卫て届o地說道,「你去后面忙吧,我去問問?!?p> 望著徑直走過來的呂坤,楚燁笑瞇瞇地伸出手,「呂先生你好,是楊暉楊先生告訴我,你可能會在這里,我叫楚燁,有些事想咨詢一下你?!?p> ·
半個小時后,馬路對面便利店的櫥窗前。
穿夾克的短發(fā)女人搖著手上的冰杯,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他跟你說,他不認識吳文濱,你竟然信了,然后就這么出來了?」
楚燁站在她身旁,隔著玻璃面無表情地盯著初見的招牌,「不然呢?」
「我以為你會用一些手段,逼他或者騙他說點什么,就像拿楊暉他老婆的工牌那樣?!拐f完,女人把兩塊冰倒進嘴里嚼了起來。
「你難道沒看那邊發(fā)來的關(guān)于呂坤的情報嗎?」楚燁扭頭看了她一眼。
「沒點開看?!古藫u頭,「我只知道那邊把情報發(fā)來的時候,問了一句我們什么時候回去?!?p> 「呂坤是校級軍官退役,楊暉怎么可能跟他比?」楚燁低聲道,「這人在香南的軍警政三界都有人脈,還認識本地陸家的陸建和……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讓我去動這樣一個地頭蛇,是嫌鬧得不夠大,沒辦法引起龍淵的注意嗎?」
「那還找不找吳文濱了?」女人淡淡地問道。
「我其實傾向呂坤知道的并不多,因為他沒有動機替吳文濱隱藏行蹤,提供偷渡路線對他來說只是順手的事情,但保下吳文濱的風險我相信他這種地位的人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钩畛烈鞯?。
「反過來說,如果他了解我們的能量,就不會簡單地讓吳文濱用這種方式跑路,因為就算僥幸跑出了香南,也逃不出賽里斯?!?p> 女人將杯子的冰水混合物一飲而盡,「如果楊暉和呂坤都只是單純地提供了一條偷渡的路子,那吳文濱為什么沒有來呢?他跑去哪兒了?」
「費心費力地跑來香南找楊暉求助,拿到了偷渡路線卻沒有上船……」楚燁捏了捏下巴,「有沒有可能,他想玩金蟬脫殼——聯(lián)系楊暉只是障眼法,其實他早就離開香南了?」
「雖然理性上無法排除這種可能,但我覺得你說的這件事發(fā)生的概率不高?!古说谋砬橛行┪⒚?。
「吳文濱的資料你我都看過,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根據(jù)過往的行為模式推測,我很難相信他能做到這種程度……當然,也可能是我不愿意接受自己被他耍了?!?p> 「或者,還有別人在幫他?」楚燁自言自語道。
「你這么猜沒意義。」女人將空杯子扔進身后的垃圾桶,「要我看,干脆再用一次『天網(wǎng)』好了……所有資料我們都有,他只要敢在國內(nèi)的聚居地露頭,立刻就能鎖定他,何苦現(xiàn)在這樣大海撈針。」
「你沒有忘記我們的漢東實驗室為什麼要轉(zhuǎn)移吧?」楚燁瞥了她一眼,「用上面給我留的后門,找楊暉這種有信息記錄的合法公民可以,但吳文濱可是天網(wǎng)上線前就入獄的犯人,被提到實驗室之后在公民信息庫里他已經(jīng)是死亡狀態(tài)……」
「先不說我能不能用天網(wǎng)找到一個理論上的死人,光是執(zhí)行這個操作本身就有極大的暴露風險,我怕還沒有找到吳文濱,我們就已經(jīng)被龍淵找然后并連根拔起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么辦?」女人無奈道。
「先回去穩(wěn)住那邊吧,留在這里短時間內(nèi)也不會有什么進展?!钩钫f完,又看了一眼初見的招牌,「你說的話最好是真的,呂先生。」
「不然,下次我回來會告訴你,欺騙『閻羅』要付出什么代價。」
離開前,女人又從冰柜里拿了兩個冰杯出來,在柜臺結(jié)完賬之后,和楚燁并肩走出了便利店。
自動玻璃門向兩側(cè)打開,一個少年與兩人擦肩而過,來到柜臺前,「你好,可以給我兩件一次性雨衣嗎?厚一點,質(zhì)量好一點的那種?!?p> 付完錢提著雨衣走出便利店,少年將剛剛編輯好的消息發(fā)了出去,「嘉嘉,幫我跟阿姨請個假,我今晚有事,就不去餐廳了?!?p> 然后,他才抬起頭,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街角,剛剛上車的楚燁兩人。
下一秒,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手機屏幕上,「你要去干嘛?」
·
醒來時,吳文濱看到了一片斑駁的天花板。
仿佛是為了確認自己的狀態(tài),他把眼睛閉上了一會兒再次睜開,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活著。
依然穿著那套黑色衛(wèi)衣褲,他摸了摸四肢,完好。緩緩坐起身來,屁股下面是一張老式彈簧床,目測有十幾年工齡,不少地方已經(jīng)有了大片破損,露出下面銹跡斑斑的金屬結(jié)構(gòu)。
這是一個大小約十平米的房間,墻面和天花板一樣斑駁。陳設(shè)極為簡單或者說幾乎沒有陳設(shè),只有他躺的這張床和一張舊的木質(zhì)小桌,角落里堆了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廢棄物件。
一側(cè)的窗戶上,同樣木質(zhì)的窗框只剩下一半,沒有玻璃的阻擋,冬季的光照與寒風灌滿了整個室內(nèi)空間。
吳文濱還在思考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房間的老式木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一個少年走進來,將手上的黑色保溫袋放在桌上,「醒了?」
「你是誰?」吳文濱將身體轉(zhuǎn)過來,雙腳踩在地上,正對著少年問道。
「送東西的?!龟愊褐噶酥竸倓偡畔碌暮谏卮?,「打開看看?!?p> 遲疑了一下,吳文濱最終還是站起身來,撕掉保溫袋上的魔術(shù)貼,拉開袋口朝里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