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出兵的丁零人以部落為主,行進少有章法,各部之間缺乏聯系。
只有五千家族騎兵緊緊圍繞在烏璐木身邊,其余心思不一的丁零貴族只是率軍跟著罷了,是去支援又不是劫掠,疲懶的心思暴露無疑。
在占有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他們把這次救援,理所應當的看成了大規(guī)模狩獵或者嬉戲,就連主帥烏璐木也是懷著輕松的心態(tài)。
但就在丁零大軍走到大營以北三十里處,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跑在前面的匈奴騎兵也突然沒了影子。
丁零大軍追的興起,獵物眨眼的功夫卻消失不見了,烏璐木疑惑的兜住戰(zhàn)馬,正想派哨騎前去尋找。
霎時,丁零大軍周圍角號四起,無數的火把驟然染紅了半邊天,追擊的丁零大軍四周被浩瀚的火海所包圍。
不待丁零眾人反應,一輪輪黑色的箭雨在黑夜的隱藏下突兀的射向丁零人群中,喊殺聲驟起。
隱藏在草地間的狼騎伏兵扶起放倒的戰(zhàn)馬,躍上戰(zhàn)馬,抖落身上偽裝的草皮,呼嘯著從丁零大軍兩邊側翼殺出。
狼騎在朝魯和阿古達木的率領下各自將騎兵分成五列,前兩列手持長矛身著秦甲的破陣騎兵,在烏林木的帶頭下率先發(fā)起了沖鋒。
后三列是裝備強弓硬弩的弓騎兵,賽罕吆喝著指揮弓騎兵引弓上箭。
待手持長矛的破陣騎兵排成緊密的隊形,宛如一張大網包向長蛇般的丁零大軍。
隨在他們身后三十米間隔的弓騎兵,在前方破陣騎兵距離丁零人百步之遙時,后方間隔三十米的弓騎兵便以四十五度角射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越過前方破陣騎兵的頭頂,射向丁零人馬隊。
烏璐木匆忙間組織起來的弓弩手一下子被箭雨打亂,丁零人成片倒下。
在丁零人慌亂的躲避箭雨時,破陣狼騎投擲出的標槍飛來,丁零人又是一陣哀嚎。
不待丁零人反應,破陣狼騎眨眼便沖到了跟前。
面對狼騎軍訓練有素的沖殺,丁零人慌亂下顯得毫無斗志。
幾個部落的抵抗顯得微乎其微,丁零眾人都被突然出現的漫天火光唬住,以為陷進了匈奴主力的包圍。
而狼騎不會放過丁零人給的機會,烏林木指揮破陣騎兵率先沖破了丁零人臨時拼湊出的陣型。
朝魯、阿古達木有樣學樣,狼騎突入陣中大殺四方。
賽罕的弓騎兵沖至陣前,抽出刀斧隨后踵至。
軍紀散漫的丁零大軍人數眾多,卻頂不住狼騎的沖擊,率先發(fā)生潰敗。
隨著狼騎的弓騎兵抽出長刀短斧砍殺過來時,丁零人已經潰不成軍,潰敗開始了。
短短幾刻鐘,丁零人大勢已去。
眼見亂成一鍋粥的大軍,吼破嗓子的烏璐木滿臉絕望,無力回天,他四望周圍源源不斷涌過來的匈奴騎兵,心中膽寒。
天邊紅透半邊天的火把,預示著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襲擊,而是匈奴人蓄謀已久的埋伏。
匈奴人要將自己這五萬丁零人永遠留在這里!
“一定是頭曼來了,一定是頭曼來了,哈森害我,哈森害我?!?p> 烏璐木癡呆的一直念叨著這句話,他實在想不出除了能集結全匈奴之力的單于庭,漠北草原誰還有這樣的實力。
而可惡的哈森并沒有告訴他,頭曼來了。
咒罵著哈森,烏璐木望著南方還沒被匈奴人圍住的口子,撕扯韁繩調轉馬頭,親自率軍沖了過去。
丁零大軍早就不聽號令,亂糟糟的簇擁在一起企圖找到心中的慰藉,烏璐木慌亂下怎么可能去管這些奴隸的死活。
亂軍從中三千家族騎兵在族人面前舉起了屠刀,活生生為烏璐木砍殺出一條血路。
踩著丁零人零碎的尸體,烏璐木僥幸沖出了匈奴大軍的包圍圈。
其余的丁零人來不及多想,猝不及防間便被狼騎向趕羊一樣趕往了南方,追獵開始了。
隨著胯下戰(zhàn)馬汗如雨下的狂奔,亂軍南逃的烏璐木此時才想起來自己有著堅固的丁零大營,而且就在南方,心中大喜下吆喝著眾人回軍。
大營就在不遠處,僅存的丁零人都鼓起了最后的氣力,死命抽打著胯下的戰(zhàn)馬,能生誰也不愿意去死。
可惜對丁零人來說三十里路好似難以走盡,成批的丁零人慌亂南逃,只要有一人落馬便會被后者縱馬踏成肉糜,沒有任何憐憫和遲滯。
黑夜下來去如電的狼騎,如跗骨之蛆般緊緊的跟在丁零大軍周圍。
他們在戰(zhàn)馬上來回的換乘,始終保持著快速追擊的速度,依靠著三五成群的騎兵隊伍,迅速不斷的隨機組成大大小小的騎兵群,沖擊著南逃的丁零人,分割、包圍、消耗。
遇到丁零人搏命的反擊后他們不會強攻,而是迂回間拉開距離,待丁零人氣勢一散,便又重新圍了上來。
丁零人丟棄的尸體堆滿了南逃的路,而狼騎宛如黑夜間聞到血腥的狼群,他們不停的撕咬著獵物身體,但每次撕咬卻又不會致命。
這讓獵物激不起搏命的決心,而在反復拉扯中,獵物身上的鮮血卻在不停流淌,直至失血致死。
匈奴大軍浩瀚的火把照亮了天際,烏璐木和僥幸活下來的丁零人終于望見了不遠處的丁零大營,可惜此時的大營早已火光沖天。
留在營地的三千丁零人生死不知。
眼見希望破滅,宛如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汗水、血水、淚水澆灌了今夜的丁零人。
絕望的烏璐木和丁零大軍停下了腳步,他回顧四周,火光沖天的匈奴騎兵迅速將他死死圍住。
烏璐木望著身邊宛如乞丐般逃難的丁零大軍,嚎啕大哭,絲毫不顧自己手中尚有萬余人馬。
在狼騎高喝的投降聲中,在狼騎戰(zhàn)馬步步逼近的馬蹄下,烏璐木踉蹌的掉落馬下,跪求投降。
顫抖著的丁零人見此也紛紛放下武器,哀鴻遍野,成片的丁零人跪地投降。
帖木爾縱馬走到跪地的烏璐木面前,彎腰拿起了烏璐木的隨身配劍,高舉喝道:“勝利!”
霎時狼騎歡呼聲響徹天際。
對付投降的丁零人狼騎信手拈來,將丁零人逐次區(qū)分,驅趕到馬場里分別看管了起來。
天蒙蒙亮,血腥味招引來遠處的狼群嗷嗷嚎叫,天空上的禿鷲早就停留在死尸旁大快朵頤,食肉動物的盛會似乎才剛剛開始。
一夜的戰(zhàn)斗耗光了冒頓的精力,提著疲憊的身子,滿眼血絲的冒頓趕到了搶占的丁零大營。
烏璐木被死狗般拖了上來,此時這個丁零大漢宛如爛泥,被屠耆侍衛(wèi)扔到了冒頓腳下。
天亮后烏璐木便知道自己上當了,鋪天蓋地的火光那里是什么匈奴援軍,什么頭曼親至,完全是自己臆測,純屬自己嚇自己。
昨夜圍剿他的匈奴騎兵絕對不超過三萬之數,不然匈奴人不會在南邊開個口子,讓自己帶人跑了半夜。
一路上狼騎的多批次沖殺,正是因為人少,逃亡路上死的丁零人,比匈奴人殺的還多,但這一切烏璐木顯然明白的太晚了,除了懊惱此時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批批戰(zhàn)馬身上插著的火把殘余是打臉的證據,騷的烏璐木黑臉上羞紅,自己率領的五萬大軍居然是敗在了這小小火把之下,真是莫大的諷刺。
知道真相后的烏璐木強忍著全身酸痛,站起來吼道:“我烏璐木不服,你們匈奴人使詐!匈奴人要還是草原男兒,便和我丁零人堂堂正正的一決高下,陰謀詭計算什么好漢?!?p> 聞言冒頓疲憊的臉上不免露出得意,望著身邊的團隊,以小博大他們做到了。
冒頓笑著望著烏璐木調侃道:“可以,不過在這之前,本王子要借將軍的一件東西一用,只要將軍肯借,那冒頓不介意隨了將軍的心愿。”
聞言烏璐木心中大喜,這個年輕的匈奴貴族居然如此好騙,連忙道:“本將軍答應了,答應了?!?p> “好!”
冒頓大喝一聲,道:“來人將烏璐木的頭顱送給左谷蠡王破敵,想來此時他們應該還在苦戰(zhàn)?!?p> 不等烏璐木反應,兩個護衛(wèi)大漢便將烏璐木拖了出去。
處理完烏璐木,柯石列和趙炎匆匆走進了帥帳,兩人統(tǒng)計了此戰(zhàn)的戰(zhàn)果,狼騎以自己傷亡千人的代價,殲滅了近一萬五千丁零人,俘虜了兩萬丁零人,其余丁零人跑散無影。
在冒頓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戰(zhàn)果了,不愿再貪多的他下令各部就地休整,打掃戰(zhàn)場,冒頓將目光投到了北方。
鏖戰(zhàn)中哈森和阿矢斯力所率兩軍相持不下,哈森固然人少,但其率多是本部精銳。
在遭到伏擊短暫的接觸戰(zhàn)后,眼見形勢不對的哈森立即壯士斷腕,果斷下令左右騎兵放棄馬群,集兵一處,并親自帶頭沖鋒,妄圖沖出包圍圈,
宛如困獸般的丁零人越戰(zhàn)越勇,硬生生讓哈森帶領半數騎兵和百余護衛(wèi),左突右沖沖破了包圍。
狡猾的哈森脫戰(zhàn)后并沒有馬上縱馬北去,而是帶著騎兵在廣袤的草原上兜著圈子,幾千人撒在草原上宛如泥牛入海。
阿矢斯力縱然兵多,但在追擊戰(zhàn)中優(yōu)勢漸衰。
禍不單行,阿矢斯力率領的部落聯軍因為月前戰(zhàn)敗,為了彌補先前戰(zhàn)敗的損失,貴族們心思不一了起來。
因搶奪丁零人戰(zhàn)馬財貨發(fā)生的爭執(zhí)屢見不鮮,被戰(zhàn)利品拖住的匈奴人,自然無心追擊已經精兵簡從的哈森。
幾次追擊接觸屢屢受挫,為此阿矢斯力甚至斬了幾個追擊不利的小貴族頭領,奈何大勢如此收效甚微。
無奈的望著漫山遍野收羅戰(zhàn)馬的匈奴騎兵,阿矢斯力心中一嘆,他知道在哈森突破包圍后,自己所率領的騎兵人心已散,部族人心早就被馬群和丁零人散落的財物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