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的晚宴
手掌交疊伸向前方，伴隨著一句句晦澀的咒語，一團無色透明的“球體”從布萊特的掌心浮現(xiàn)。
似乎是因為對魔法掌握尚不熟練，原本應(yīng)該筆直擊向前方的法球，卻如同蠕動的“泡沫”，擠牙膏一般從布萊特掌心緩慢鉆出，只扭動、匍匐了不到半米就轟然解體。
“嘿，”露出一個笑容，布萊特并未氣餒，雖然失敗了不下十次，但是終于凝聚出了自己的第一個魔法。
這個無色法球，是布萊特運用這段時間在監(jiān)獄中捕捉的各種土元素、水元素、風(fēng)元素、木元素等混合而成的試驗品。
不過似乎是儲存的魔量還不夠，又或者是技術(shù)過于粗糙，效果并不出色。
看到自己的學(xué)生這么快便能釋放出魔法，基蘭也很欣慰，于是出言指導(dǎo)了幾句。
這兩天，布萊特除了吃飯、休息，其他時間都用來練習(xí)魔法，偶爾和基蘭聊一聊政治、文化、各國風(fēng)俗和趣聞，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見多識廣、博學(xué)強記的基蘭講述自己的見聞和感悟，讓布萊特受益良多；而布萊特的各種奇思妙想和出格觀點，也讓基蘭忍俊不禁、心情舒暢。
二人的話題越聊越廣，都有相見恨晚之意，隱隱視為知己。
自打那天布萊特?zé)o所顧忌的講出自己的心里話后，基蘭對布萊特的好感度也與日俱增，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當(dāng)布萊特動用自己重瞳的能力時，能夠看到基蘭頭頂?shù)臄?shù)字早已變?yōu)榫G色的“60”。
“師傅，”布萊特看基蘭心情不錯，開口道“其實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
“哦？什么問題，你問吧?！被m和顏悅色道。
“師傅既然有這樣的本事，怎么會困在小小的靜水監(jiān)獄？”布萊特不解道。
按理說，基蘭這樣的大魔法師想要走，當(dāng)世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攔住他，更別提皮城這種，因為長久未處理過魔法事件，連禁魔石和封印措施都沒有的普通監(jiān)牢了。
“恐怕你想問的是我因何入獄吧，”基蘭捋這胡子道“其實我沒有犯皮城任何律法，我是自愿進監(jiān)獄的?！?p> “自愿的？”布萊特一臉驚訝道?！昂湍阋粯樱乙蚕埠们鍍?。在這處皮城最森嚴的監(jiān)獄，沒有什么人可以輕易打擾到我，我可以專心沉浸在學(xué)術(shù)和理論的研究中，而且不會分心到其他我感興趣的領(lǐng)域?！?p> 布萊特微微咂舌，對于老師的這種隔離閉關(guān)式學(xué)習(xí)法深表欽佩，同時捕捉到一個細節(jié)的他，立刻問道“老師的言外之意是，您可以隨時離開這里？”
基蘭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p> “果然！”布萊特心中暗道，自己之前觀察到的靈魂之火波動，可能就是老師穿梭來往于監(jiān)獄的異象。
一旁偷聽的伊澤瑞爾，表情也一陣變換。
這幾日，他已逐漸習(xí)慣了這一老一少兩個瘋子的日常，多少有點神經(jīng)免疫。
聽他們一會兒要一統(tǒng)雙城，一會兒又滿口他聽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和學(xué)術(shù)詞匯，偏偏這兩人還表情無比地認真和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整日和這兩個精神亢奮的瘋子相伴，伊澤瑞爾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渴望自由，但自己叔叔那里卻一點消息都沒傳來，明明連那個可惡的暴力紅毛怪都先自己一步出獄了，這讓伊澤瑞爾內(nèi)心愈加煩躁，直到他聽到基蘭可以隨時離開監(jiān)獄。
此時他雙眼放光地打量向，那個他之前認為平平無奇的老頭，然后用同樣熾熱的目光看向布萊特。
布萊特被他這如饑似渴的目光嚇了一跳，幾乎應(yīng)激性地啟動了“讀心”能力。
“你干嘛？”布萊特一臉警惕地問道。
“嘿嘿，額，那個，”伊澤瑞爾有些尷尬道“布萊特大哥，你看咱們好歹一起當(dāng)了這么久的舍友對吧。”
眼中紅芒大盛的布萊特開口道“有什么事你直說，別套近乎?！?p> “額，你覺得兄弟我人怎么樣?”
布萊特瞳孔“地震”道“我不喜歡男的。”
“額，不不，你誤會了，”伊澤瑞爾汗顏道“算了，我直說好了，如果你能出監(jiān)獄……”
“你之前不是說你叔叔會撈你嗎？”早就看出伊澤瑞爾目的的他故意笑著道。
“嗨，”伊澤瑞爾嘆氣道“我都進來快半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這個叔叔怕是不打算要他這個侄子了。”
看著一語不發(fā)，滿臉笑瞇瞇的布萊特，伊澤瑞爾想了想自己未來的冒險夢想，只得硬著頭皮道“布萊特大哥，如果您師傅他老人家，哪天呆悶了想出去透透氣，請務(wù)必帶上我！”
布萊特忍住笑意，一臉嚴肅道“你知道你這是什么行為嗎？”
“我知道，可是沙灘、美女、班德爾城的佳釀還等著我，還有那么多名勝古跡沒有探險，我可不想一輩子荒廢在這個監(jiān)獄里。難道你就從來沒有過越獄的想法嗎？”
“越獄？”布萊特呵呵笑笑道。
“從我進來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越獄的打算！”
看著伊澤瑞爾一臉驚訝和激動的表情，布萊特緩緩補充道“當(dāng)然，還需要等待時機?！?p> 不過，其實布萊特現(xiàn)在越獄的念頭并不強烈，畢竟在外邊，可找不到這么好的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說來好笑，他反倒有點“舍不得”。
“咳咳，”基蘭此時咳嗽了一聲道“忘記說了，我主修時間系魔法，空間系只是摸到了一點門檻，原則上來講，不僅時間有限，而且移動得并不是肉身。當(dāng)然，更不能帶人操作?！?p> 看著一旁傻眼的伊澤瑞爾，布萊特聳聳肩，道“所以說，還需要時機?！?p> ......
一道道煙霧彌散在模糊的視野里，蔚猛然驚醒，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四周，卻感到身體無法動彈。
她用力掙扎了幾下，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繩子束縛在一張椅子上。
“哦吼，你醒了?！币粋€留著藍色長馬尾的少女從面前走過，手中端著一套精致的餐具。
“爆爆，是你。”蔚臉上浮現(xiàn)出驚訝“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當(dāng)然是請你們享用大餐了？”金克斯表情變得頑劣和荒誕，隱隱透露出一絲瘋狂，“現(xiàn)在讓我們有請下一位演員?！?p> 蔚很快看到長桌的正手位，希爾科也被綁在那里。
金克斯眸中閃爍著微光的紫色光芒，表情逐漸癲狂。她隨手化解了從陰影處沖出來的凱特琳，并將她也綁縛在了座椅上。
嗯，演員又增加了一位。
可惡，怎么如此吵鬧？！
眼前和耳畔，一只只黑影在歇斯底里地訴說，嗡嗡的噪音，讓她感到世界正在變得混亂、扭曲。
“安靜！別吵！”金克斯大吼了一聲，她知道，或許是之前和艾克在橋上決戰(zhàn)后，辛吉德手術(shù)中為自己注射的微光，仍然影響著神經(jīng)。但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她希望自己是清醒的。
“砰砰砰砰砰砰！”
她向空中射出了一連串的子彈，試圖驅(qū)散腦中的聲音。
“騙子，都是騙子！”她憤怒而失望地看向在場的幾位演員。
一個是“拋棄”她而去的姐姐，如今卻再次“欺騙”她，帶著執(zhí)法官要將她繩之以法；一個是自己相信了這么多年，卻為了所謂的交易“出賣”了自己。
聽著蔚對希爾科的控訴，她多么希望自己變回那個，躲在她身后的善良怯懦的爆爆！可惜啊，回不去了，正是她鑄就了今天的金克斯；
聽著希爾科對蔚的指責(zé)，是啊，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傷害自己，七年前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她的出現(xiàn)打破了自己的生活，如果她從未出現(xiàn)呢？
可是希爾科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我都在盡力去成為你期望的樣子，去滿足你，甚至去“討好”你，我不惜拋棄過去，成全你渴望的完美，可是你卻輕易地將我作為必要的犧牲，拱手讓人......
她感到自己的頭好痛，似乎有兩個小人從相反地方向拉扯自己的靈魂，幾乎要將她撕成兩半。聽著面前兩人激烈地吵鬧，她感到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該相信誰。
要是布萊特在就好了，他總是能夠第一時間看透自己的內(nèi)心。這些年，每當(dāng)自己堅持不住時，總是那個讓人“痛恨”的家伙，用辛辣刺骨的話語讓自己擺脫陰霾。
或許，除了他，沒有人在乎自己，他們都想害死我。對，他們都巴不得我死，因為我是災(zāi)星，我是金克斯。
這時，她看到桌子對面的希爾科握住手槍緩緩抬高。
“想讓我一個人死，不可能，要么大家一起死，全都給我陪葬！”一個黑影在金克斯耳畔尖叫道。
在多年養(yǎng)成的條件反射和肌肉記憶驅(qū)使下，希爾科手臂尚未完全抬起，金克斯的火炮便搶先攢射出一束束火花。
“砰砰砰！”
“不！”神智清醒些的金克斯，發(fā)出痛苦地叫聲。
她沖到希爾科身邊，摩挲著他的傷口，聲音顫抖著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有答應(yīng)他們的要求”希爾科笑道“你是最珍貴的，最完美的金克斯?！?p> 回憶起一起度過的這七年時光，想起這個男人一直以來的期盼，金克斯感到心中一陣絞痛，似乎某些東西破碎了，她感到自己胸口空落落的。
緊緊地抱著那個男人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金克斯長久地跪坐著，直到臉頰上的最后一滴淚干涸。
然后她站起身來，眼神中沒有了猶豫和遲疑，從今天起，她只有一個名字，那個人期待的名字——金克斯！
高高的腳手架頂端，金克斯扛起自己的伙伴魚骨頭，裝填入自己最新破解后的?？怂箤毷惺苤榫w中的悲慟和憤怒，將準(zhǔn)星瞄向了皮城最高聳、最繁華的那棟建筑——議會大廈。
“倏！”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究極死神飛彈劃破了漆黑的夜幕，如同死神的鋒利鐮刀，斬向那些往日里輕易決定他人生死的大人物。
......
正在議事廳侃侃而談的杰斯，突然有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
在他和梅爾的主導(dǎo)下，祖安獨立幾乎已成事實，讓皮爾特沃夫更加偉大的未來，仿佛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進步之城的名號將再次響徹世界。
這時，他突然看到遠方一個小黑點正在急速地逼近。
接著，他這輩子都不會遺忘的畫面出現(xiàn)：那個黑點越來越近，幾乎要震碎耳膜的音爆傳來，空氣中甚至被擠壓出一團白霧。很快，杰斯看到了那顆彈頭上繪制的鯊魚頭涂鴉，鯊魚浮夸的嘴角，似乎在嘲笑他們死期將近。
“噼里啪啦，嘩啦!”
堅固的落地窗玻璃瞬間被高溫熔化，杰斯沖向梅爾，一把攬過對方的腰，另一只手臂握緊了隨身攜帶的錘子，一道橙黃色電光浮現(xiàn)。
“轟隆??！”
令大地震顫的轟鳴聲響起，這座象征著皮城榮耀的建筑頃刻間被濃濃黑煙包裹，密集地爆炸聲中，一團團紅色的火焰玫瑰在其間翻滾、膨脹，最終向上凝聚成一簇小小的蘑菇云。
直入云霄的大樓似乎終于承受不住，它從中間折斷，上半部分緩慢地向下墜落。
空中，一大塊向下墜落的碩大巖石上，層層電光包裹住了一個男人和他懷中的女人。
本該暴躁灼人的電弧，此時卻神奇地圍攏在那個男人身側(cè)，似乎形成了某種奇異的電場。
橢圓形的閃電領(lǐng)域中，那個男人眼眸中似乎也充斥中橙黃的光芒，身處半空的他，儼然化身為一個執(zhí)掌雷霆的天神。
巨石即將墜落到地面時，他猛地踩踏腳下的石塊，身子凌空翻越，右手的錘子狠狠轟擊到遠方的一塊凸起的巖石上。
雙腳落地，他顧不得查看自己的傷勢，將目光打量向自己懷中的女人，只見梅爾后背處已是一片烏黑，一道道鮮血從她的衣服滲出，沾染在杰斯的手臂上。
杰斯握著錘子的手一陣顫抖，他低聲呼喚著懷中人的名字，眼神出現(xiàn)陣陣波動。
一只纖細的手溫柔地撫過杰斯的臉龐，梅爾嘴唇輕顫道“杰斯，我沒事。你要冷靜，要繼續(xù)推動我們的計劃，千萬后不要意氣用事，導(dǎo)致功虧一簣......”
話只說了一半，梅爾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杰斯緊緊攥著她的手，眼神中充斥著無盡仇恨。
“祖安人，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