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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再闖禍,哥哥我就要篡位了

第四十一章:太子問策,攤丁入畝

  作為儲(chǔ)君,太子府邸的很大。

  府中景色也不俗。

  雕欄玉砌,清泉流水,翠竹奇花,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走了好一會(huì),幾人才來到一處湖心小亭。

  太子松開拉著蘇長歌的手。

  走到亭邊,接過仆人遞來的魚食,朝湖面撒下些許。

  立即引來一群錦魚的爭搶。

  “蘇狀元,你看這魚如何?”

  太子指著湖面爭相搶食的魚兒,面帶笑意的開口問道。

  蘇長歌轉(zhuǎn)頭看去,魚鱗通體潔白,層次分明,好似天上白云掀起一層層波浪,煞是好看,云瀾二字名副其實(shí)。

  “好看?!?p>  蘇長歌開口。

  沒有去花心思,用太多的辭藻修飾。

  聽到這話,太子怔了一下。

  他見過無數(shù)文人墨客,每個(gè)人都恨不得在他面前彰顯才華。

  就好比這潭錦魚。

  他們所用之辭藻無不華美。

  吹捧至極。

  要么就是借魚喻人。

  說些天下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聽起來富有深意的道理。

  可蘇長歌卻如此簡單直接。

  一絲修飾和比喻都沒有,就兩個(gè)字,好看。

  但太子也不惱怒,畢竟那些辭藻和道理如過耳云煙,年輕時(shí)聽聽還好,到了他這個(gè)年齡,已經(jīng)不會(huì)被這些話所打動(dòng)。

  不過看來。

  這位蘇狀元雖然年輕。

  但卻不是那種只會(huì)說空口白話的儒生,更務(wù)實(shí)質(zhì)樸一些。

  隨后,太子面帶笑意的夸獎(jiǎng)道。

  “蘇狀元言語質(zhì)樸無華,卻道盡了其意,不負(fù)狀元之名。”

  “謝殿下夸獎(jiǎng)。”

  蘇長歌開口,心里則覺得太子想的有點(diǎn)多。

  他就是單純不想夸而已。

  情緒鋪墊不到位,沒必要特地為此絞盡腦汁的去褒揚(yáng)。

  難不成看到一件好看的東西,就要堆砌辭藻,來彰顯這東西的美?那樣雖然看起來風(fēng)雅,但卻不是有感而發(fā),而是為了炫耀,反而失了其本意。

  身后的趙恒四人。

  雖然剛才覺得蘇長歌有些敷衍,但聽父親一說,頓時(shí)覺得高大上起來。

  “我要是能如蘇夫子這樣就好了?!?p>  趙恒敬重的看著蘇長歌。

  正此時(shí),太子突然出聲問道。

  “蘇狀元?!?p>  “你對當(dāng)前朝局有何見解?”

  此舉,乃是為了試探蘇長歌的立場,以及他是否有真才實(shí)學(xué)。

  蘇長歌聽到這話,面色如常,直言不諱的說道。

  “外有蠻夷虎視眈眈,內(nèi)有權(quán)閹當(dāng)?shù)??!?p>  “國庫空虛,賦稅繁重。”

  “百姓辛苦一年,不僅一無所獲,如若生場病,還要販賣家田?!?p>  “更有甚者,被豪強(qiáng)官紳強(qiáng)占土地,淪為佃農(nóng),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販兒賣女,待到年老體弱被扔在路邊等死?!?p>  蘇長歌開口,語氣中藏有一股怒意。

  這些不是他胡編亂造。

  而是原身在家鄉(xiāng)、在進(jìn)京趕考時(shí)親眼所見。

  太子聽完蘇長歌這番話。

  沒有動(dòng)怒,也沒有義憤填膺,而是深深嘆了口氣。

  “蘇狀元所說的這些,孤又何嘗不知道?!?p>  “但朝局復(fù)雜,萬頭千緒。”

  “外族蠻夷步步緊逼,國庫又空虛,朝廷也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p>  太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shí)不只他知道蘇長歌說的是真的,老皇帝同樣知道。

  但他們也拿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

  畢竟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天災(zāi)人禍,賑濟(jì)災(zāi)民要不要不錢?

  繳納歲幣、官員俸祿、邊境軍餉等等,這里面哪個(gè)不要錢?

  至于說誅殺貪官污吏。

  這天下的貪官殺得干凈嗎?單靠清流能治理天下嗎?

  正因?yàn)檫@些,老皇帝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下面的人不搞得太過分,大晉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過的下去就可以了。

  想到這里。

  太子看向面前一臉正色的蘇長歌。

  心中給他打上直臣清流的標(biāo)簽。

  “日后或許可以安排給御史給他干?!?p>  “不過在此之前,要挫下他的銳氣,讓他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p>  “知道皇帝也有難處?!?p>  “不是什么問題都是皇帝口含天憲,一句話一個(gè)念頭就能解決。”

  太子心中如此想著,故意開口問道:“蘇狀元才華過人,既然知道了問題,可有法子充實(shí)國庫,解此難題?”

  “有?!?p>  蘇長歌點(diǎn)點(diǎn)頭,聲音清朗。

  “哦?蘇狀元快說。”

  太子故作興奮的追問道,心中則對蘇長歌的法子不抱什么希望。

  直臣清流嘛。

  翻來覆去就那么兩三下。

  不是提倡免除賦稅休養(yǎng)生息。

  就是誅殺貪官污吏。

  還有更離譜的就是跑到太廟祭祖磕頭,乞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

  瑪?shù)拢侵螄孢@么容易。

  那皇帝還操心個(gè)基爾!

  就在太子這樣想時(shí),蘇長歌的聲音響起。

  “攤丁入畝?!?p>  蘇長歌開口,只是簡單的四個(gè)字。

  但傳到太子的耳中,卻好似滾滾天雷,讓他直接怔在原地。

  見狀,蘇長歌以為太子不理解。

  于是解釋道。

  “國庫收入全靠稅收,”

  “其中又以丁稅為大頭,按人頭向天下百姓收取。”

  “但考上秀才可以豁免自己?!?p>  “舉人以上則是豁免家人以及奴仆的所有賦稅?!?p>  “如此一來,就有人將田產(chǎn)身家掛在舉人名下,甘愿為奴也要逃過賦稅?!?p>  “朝廷從他們身上收不到半分錢?!?p>  “丁稅反而是由更窮者承擔(dān),以至于富者恒富,貧者恒貧?!?p>  “而若實(shí)行攤丁入畝,丈量天下土地,廢除丁稅,將其折算入田稅當(dāng)中,這樣既可以減少無地、少地農(nóng)民的負(fù)擔(dān),也能夠杜絕地方官府任意增加丁稅?!?p>  蘇長歌開口。

  將攤丁入畝解釋的一清二楚。

  對于丁稅。

  蘇長歌沒什么好感。

  按人頭收稅,以至于百姓都不敢生育,或者是將孩子棄養(yǎng)、送人。

  畢竟家里本來就沒錢,全靠幾畝田地湊合過日子,多生孩子就要多納稅,可田地產(chǎn)量卻不變,這誰扛得???

  不僅如此。

  民間重男輕女也是由此而來。

  同樣是一個(gè)孩子。

  男的比女的力氣大,干農(nóng)活快,交的丁稅也一樣。

  百姓又不傻,這筆賬還是算的來。

  肯定是生男的更劃算。

  而蘇長歌也沒想過,憑一己之力改變這個(gè)世界的觀念。

  攤丁入畝只是剛開始。

  他先從微末之處著手,盡力做自己能做的,讓大晉一點(diǎn)點(diǎn)的變好,未做完的交給后代去做,一代人一代人的變好。

  與此同時(shí)。

  太子聽完蘇長歌的話。

  內(nèi)心無比震撼。

  攤丁入畝的好處不用蘇長歌解釋,他處理朝政多年自然明白。

  他所震撼的是,蘇長歌不過才二十出頭,從未到地方處理過政事,竟然就能想出如此治國良策,堪稱千古奇才!

  雖然還有些稚嫩。

  比如說全部改為田稅的話,天下大半的田地全在豪強(qiáng)鄉(xiāng)紳手上。

  他們同樣不用交稅。

  朝廷收上來的錢實(shí)際跟以前差不多。

  但這確實(shí)緩解了地方官對百姓的欺凌壓榨,能想出這法子已是不易。

  “此人日后必為我大晉肱股!”

  太子盯著蘇長歌,眼中冒出炙熱的光芒,心中興奮的想著。

  如今大晉千瘡百孔。

  等到他登基后,正需要這樣的能臣來助他治國。

  大晉中興之主。

  太子腦海中不禁冒出這么個(gè)念頭。

  本來他的想法只是勤勉執(zhí)政。

  收拾先輩們遺留下來的一個(gè)個(gè)問題,當(dāng)個(gè)守成之主和縫補(bǔ)匠。

  守住江山社稷,評個(gè)仁宗、宣宗的謚號(hào),這樣一來既不辜負(fù)老皇帝將皇位傳給自己,也不惹后世子孫謾罵。

  可現(xiàn)在。

  太子在蘇長歌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成為中興之主的可能。

  此人年紀(jì)輕輕就有如此才能。

  性格又直。

  等到歷練幾年后能力必定更為出眾。

  自己得他輔佐。

  大晉江山未必不能中興!

  心念至此、

  太子儼然忘了之前還給蘇長歌打上直臣清流的標(biāo)簽。

  想要挫挫他的傲氣,讓他認(rèn)清楚現(xiàn)實(shí)。

  而現(xiàn)在自己到反被折服。

  隨即,太子再次看向蘇長歌,用力的拍了拍他肩膀。

  “攤丁入畝...”

  “長歌,你真乃治國良才也。”

  太子開口,面色沒有他內(nèi)心那么激動(dòng),只是露出欣喜贊許之意

  雖然還只是儲(chǔ)君,但帝心如淵,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可讓手下臣子揣摩自身意圖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殿下過獎(jiǎng)了?!?p>  蘇長歌自謙一句。

  攤丁入畝無法徹底解決稅收問題,讓國庫充盈起來。

  他是知道的。

  不過徹底解決的辦法他也有。

  官紳一體當(dāng)差,一體納糧

  廢除勛貴、官員、讀書人免稅的特權(quán),配上攤丁入畝,稅收直接起飛。

  但政策不是憑一張嘴就能施行。

  攤丁入畝還好。

  頂多讓地方官員不能再肆意增加丁稅,減少了貪污的可能。

  可是官紳一體納糧,就等于砸了天下官員和讀書人的飯碗,侵害了他們的利益,人家豁出了命也要弄死你。

  而蘇長歌不是不敢去碰他們。

  只是他還不知道,面前這位太子有沒有變法和保自己的決心。

  否則到時(shí)候皇帝怕惹眾怒。

  甩手不干。

  把他推出來送給那群暴怒的官員和讀書人,那咋辦?

  要知道他前世歷史上可不乏這種人。

  商鞅、晁錯(cuò)、范仲淹、王安石、張居正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

  變法成功了倒也罷了,偏偏失敗的還不少。

  蘇長歌不是純臣,他想讓大晉百姓的生活變好,但不代表他就要不顧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皇帝的態(tài)度。

  在他的想法中。

  要干這事。

  槍桿子得硬,非常硬,硬到可以讓所有人都閉嘴,或者只敢嗶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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