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寧天生。昨日匆忙間接到命令,今日便匆匆趕到了此地,只是事已至此,也只好隨機(jī)應(yīng)變了。
見眼前這位刑部來人并無那慣有的高傲之氣,反而給足了自己面子,姜忠燮也是臉色緩和了下來,邀請這位江大人走進(jìn)縣衙。
叫人去準(zhǔn)備上兩杯熱茶,兩人坐在大堂之后的后廳中,姜忠燮率先發(fā)問道:“不知江余小友,此番來此可為何事???”
寧天生袖子一甩,說道:“哎,姜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昨日剛發(fā)來的密信,怎得今日就忘記了?”
姜忠燮撫須而笑道:“哈哈,老夫許是年紀(jì)大了,多少有些記不住事了。還望江小友見諒啊?!?p> “哎,姜大人哪里話,大人老當(dāng)益壯,怎會是那健忘之人呢?許是大人日理萬機(jī),偶有疏漏而已?!睂幪焐鷧s是恭維道。
“哈哈哈,江小友很是幽默風(fēng)趣嘛,正好快至正午,便一塊用個午膳吧?!苯役菩闹惺鏁巢簧?,也是向?qū)幪焐俅伟l(fā)出了邀請。
“既然大人盛情難卻,那江某便卻之不恭了?!睂幪焐髯饕荆员砀兄x。
“江小友哪里的話,能跟你這樣一位刑部的青年才俊一塊用膳,才是老夫的榮幸。”見這位江小友如此懂禮,姜忠燮心中已是怒氣盡消。
于是按著主要之事暫且不表,二人先一同去往膳房享用了頓很是豐盛的午膳。
期間二人相談甚歡,姜忠燮甚至生出想要將這位江小友引為知己的沖動,只是身在其位,有些事還需三思而后行。
吃飽喝足,二人又回到了后廳,下人端上來兩杯清茶。姜忠燮低頭一看,趕忙揮袖,讓下人趕緊去換上他府中今年剛收回來的玉金葉。
趁著下人換茶之際,二人終是將正事提上了臺面。
“還請姜大人將昨日之事的卷宗與我一觀,畢竟這是咱刑部上邊交待下來的事。”寧天生率先開口道。
“自然自然,江小友稍等,我這便差人去取。只是前幾日甄主事家中妻子生產(chǎn),本縣令實在公務(wù)纏身,沒有親自上門道賀,不知小友可去了?可否告訴本縣令,甄家夫人可生產(chǎn)順利?生得是位公子還是位千金?”
寧天生心中暗罵一句老狐貍,難怪先前自己剛到此地時都沒有核驗自己的身份,方才交談用膳時還對自己如此熱情,不過都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罷了。
方才用膳時借口出門如廁,都不過是金蟬脫殼之法罷了,怕是現(xiàn)在這后廳兩邊入口處便埋伏著人手,只等里邊發(fā)號施令便沖進(jìn)來手起刀落了。
果然,能夠混到這般地步的,又有誰是好相與的呢?更何況,“姜”還是老的辣。
迎著姜忠燮的笑臉,寧天生故意面露幾分怒色回答道:“大人可得好好保重身體啊,您瞧瞧,沒日沒夜日理萬機(jī),大人把甄主事妻子不能生育這事兒也給忘啦?甄主事可是您的至交好友啊,他妻子不能生育這事,也就我們刑部里邊還有甄主事的幾名至交好友知道,您這樣就給忘了,還是這般大事上出了岔子,可有些不厚道了啊?!?p> “哎,江小友,江大人,這事是老夫失言了,是老夫失言了,還請江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老夫改日一定親自登門向甄主事賠罪。”此時的姜忠燮,臉上終于是多出了幾分真誠的笑容。
趕忙招來一下人,讓他趕緊去縣丞那邊取來卷宗,再去通知柴房,把今年戶部侍郎田大人贈予自己的碧春茶給煮上。
不一會,下人便懷抱一卷竹簡交到了寧天生手中。
寧天生也是毫不客氣,直接展開卷宗便看了起來。卷宗并不長,片刻便將其看完了。收起卷宗,寧天生問道:“在下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姜大人,不知這卷宗可還有其他人看過?”
姜忠燮心里有些不快,就你小小照磨,怎么還在本官面前講究上了,于是客套道:“江小友見諒啊,這卷宗的確經(jīng)了我們縣衙中譚立祀譚縣丞的手,不過小友放心,都是自己人。若是小友還是有所介懷,本官立馬把他叫來,任由小友處置?!?p> “姜大人哪里的話,我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見著在這隨卷宗附上的說明上,批紅極多,想來作此朱批之人定是于文書方面頗有建樹啊?!睂幪焐鷧s是夸贊道。
“啊?”姜忠燮也是一時有些沒轉(zhuǎn)過來。
“姜大人,在下還想去慢波村那邊看看,還請大人行個方便?!睂幪焐鷮⒕碜诤蠑n握在手中,話鋒一轉(zhuǎn)便說又起了慢波村的事。
姜忠燮一時有些沒跟上,但還是回答道:“小事而已,江小友既然有這個請求,那老夫稍后便給你略做些安排,明日你只管去便是。”
“如此便先謝過姜大人了?!睂幪焐鹕肀?。
“無妨無妨,只是,江小友不過八品照磨,刑部是怎得就只派了小友你一人前來???這于情于理都不合???如今這慢波村剛遭猛獸襲擊,若是在路途上埋伏小友,小友一人怕是兇多吉少啊?!苯役祁H有些關(guān)心地問道。
“多謝姜大人關(guān)心,只是我手邊還有一物,還請大人一看?!睂幪焐鷫旱土寺曇簦瑢⑸碜泳従徔拷役?。姜忠燮許是對寧天生已是有了信任,并不排斥寧天生的動作,反而配合地貼近了身子。
只見寧天生遞過卷宗來,與卷宗一同遞來的,還有一塊黑鐵制圓形令牌。上邊正中大字寫著一個“刑”字,右下角以蠅頭小楷寫著“員外郎”三字。
姜忠燮見此令牌,又哪還敢伸手接過。如火燒屁股般,趕忙起身走到寧天生跟前,拱手作揖道:“卑職姜忠燮,拜見員外郎?!?p> 刑部員外郎雖然只是個從五品的官職,但作為大玄九州九司郎中之下的添補(bǔ)官員,負(fù)責(zé)為刑部解決某些上不得臺面或是刑部不想讓其走上臺面的骯臟齷齪事。
所以這員外郎的名聲在大玄官場中甚至遠(yuǎn)勝九司郎中。只是如今,皇城中的大臣們已是有幾個年頭沒聽到過刑部員外郎這個名號,見到這塊令牌了。也只有刑部主事以上官職與玄廷司各署各部的負(fù)責(zé)人才知道而今令牌的歸屬。
刑部員外郎這個名號,自然姜忠燮也是知曉的,從他作揖行禮至今坐回椅子上卻還有些呆滯的神情中便可輕易看出。
“姜大人,姜大人?咱還有正事兒要談呢?!睂幪焐焓衷诎l(fā)愣的姜忠燮眼前晃了晃,這才使得他徹底回過神來。
“江大人說的極是,大人有何吩咐盡管開口,小人必定竭盡全力?!苯役祁~頭生出一排排細(xì)密的汗珠。
“方才我們說到的那位譚縣丞…”寧天生故意欲言又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