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女子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抬起手攏了攏垂下的青絲,卻是下了逐客令道:“民女體弱多病,大人與我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傳出去,難免有損大人的聲譽,還請大人速速離去吧?!?p> 寧天生察覺到了女子神情變化,但卻并未多言,見女子話已至此,只得告辭離去。小男孩本想再和這位官老爺多說兩句,甚至想要幫著官老爺帶路去找郭叔,卻被自己的娘親死死地拉住了手。
寧天生沿著樓梯向上而去。而屋內(nèi)的女子卻讓自己的兒子留在客廳中,自己趕緊走回了里屋。
剛踏上三樓,寧天生便聽見了一些重物落地的聲音,暗道壞了,趕緊沖到門前,敲門卻無人應(yīng)答,情急之下,只好退后幾步,再向前沖刺,試圖用身體將房門撞開。
哐當(dāng)一聲,房門背后的門閂斷裂,寧天生沒收住力,直接重重跌在了木地板上。
顧不得渾身的疼痛,趕忙起身查看,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窗戶大開,人已是不見蹤影。
趕忙來到窗前,卻發(fā)現(xiàn)有道身影正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小巷。
待到寧天生追出小巷時,這摩肩接踵的大街上,哪里還有郭東明的影子。
回到郭東明居住的三樓小屋,寧天生思索著。郭東明為何要逃,又是如何知道有人要來找他的。
看著眼前凌亂的床鋪,掀開的被窩里余溫尚存。
走到窗前,探出身子試圖從墻壁上獲取蛛絲馬跡。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窗戶的左下角,探出了一根短短的鐵鉤。窗欞遮住了鉤子的大部分,若是不探出窗戶觀察,想來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
屋里并沒有燈光,只能靠著小巷外邊的燈火,所以觀察起來難度不小。寧天生只能伸出手,用指尖反饋的觸覺來觀察分析。
鉤子常年懸掛在墻外,飽經(jīng)雨水浸濕,故而其上銹跡斑斑。當(dāng)手指觸摸上去之時,表面有鐵銹脫落。手指突然摸到一處,與其他部分產(chǎn)生了明顯的凹陷,沒有了銹層覆蓋表面,觸摸時顆粒感十足。
應(yīng)當(dāng)是常年有物品懸掛在鐵勾上,方才被趕著逃命的郭東明匆忙扯走了。
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異常,寧天生收回了身子,手指已成了黃橙色,還帶著濃濃的鐵腥味兒。
郭東明的家,可謂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凌亂的窄木床,一張短了半截腿用廢木頭塊墊起的木桌,一根獨凳,一個用來收納衣物的大木頭箱子,引起寧天生注意的,是一塊掛在墻壁上的嶄新木板。
取下木板,走到窗邊,接著微弱的光,勉強看清,這應(yīng)當(dāng)是郭東明自制的日歷。橫二豎三將木板劃分成了十二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內(nèi)都用黑色字跡重復(fù)地寫滿了一到二十九或三十的數(shù)字。木板不算大,所以數(shù)字寫得便小,整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個月份里,每個月份都有那么一天的顏色,是紅色。
而第七塊區(qū)域,也就是七月份的紅色數(shù)字便是十三。也正好是那聚靈街發(fā)生爆炸的日子。
這些數(shù)字看似毫無規(guī)律,但卻又好像有跡可循。總是在每個月的中上旬變化。心里默默算了算,便很明了了,每個紅色數(shù)字只見的間隔,正好是三十天。
帶著這塊木牌,回到了玄廷司。線索本就不多,郭東明又下落不明,寧天生不得不拿出從刑部得來的冊子反復(fù)翻閱,哪怕再挖掘出一絲有用的信息都好。
也許,自己應(yīng)當(dāng)再去一趟大理寺?
對了!自己可以去找王耀幫忙??!
盡管修行者并不能干涉普通人的生活,但我只是請修行者幫忙找找人,應(yīng)該不算越界吧。
寧天生還是有些心虛,只是這是眼下能最快找到郭東明的辦法了,寧天生也只能一試。
跨出房門,才知已到三更天,這么晚再去打擾王耀怕是不太合理,便又回了屋,脫下官服,熄燈便睡。
次日清晨,寧天生起了個大早,與陳鐵林請安后,便出門去找王耀。
王耀原本和陳鐵林同為守夜人隊長,都在這邊的院落群中有自己的小院,但就在前兩日,因聚靈街的過失,王耀被降職暫領(lǐng)了副隊長一職,這院子也是被暫時封了起來,如今的王耀與趙守義等人一樣,住在東南邊的正心樓里。
來到王耀在正心樓的房間里,王耀正提著茶壺給寧天生倒著茶水,問道:“寧小子,你這一大早就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兒要我?guī)兔ρ???p> “王哥,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么,只是今日我來找您卻是是有事相求?!睂幪焐吞琢司?,便看門見山地問道:“你能幫我找個人么?”
王耀面色古怪的看著寧天生問道:“查出罪犯了?”
寧天生搖了搖頭。
王耀又開口問道:“那你要找這人,可是修行者?”
寧天生又搖了搖頭。
王耀也搖了搖頭,說道:“那我便幫不了你。修真者不可干預(yù)人間事,想來你也是知道的,更何況我們身在玄廷司?!?p> 寧天生點點頭卻是說道:“這點我自是知曉,只是我并非要求王哥你幫我抓住那人,甚至不需要你告訴我他的具體位置,大致說個區(qū)域范圍便好。”
王耀聽聞此言,沉吟片刻后說道:“那你在此處等候片刻,我去請示一下巡察使?!?p> 說罷便起身走出門去。
不一會便見王耀從門外走了進來,寧天生趕忙湊上前去。
王耀卻是長嘆一口氣,寧天生見王耀此狀,難免心中沉重幾分,要在這偌大的皇城中尋找一個普通人,無異于是海底撈針。
卻是又聽見王耀說道:“還是你小子鬼點子多,巡察使同意了?!?p> “???”正有些低沉的寧天生抬頭疑惑道。
王耀卻是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直接問道:“你可有要找那人近日接觸過,或是長久在其身邊的物件?”
寧天生便想起了昨日帶回來的木牌,點頭說道:“只是并未帶在身邊,我現(xiàn)在便回住處去取。”
不一會便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了門口,手臂正下夾著那塊板子。
王耀接過板子道:“好重的潮濕氣。”
是了,寧天生這時忽然醒悟,難怪自己總覺那舊樓與外界有所不同,進入舊樓后也能感到一種莫名的氣息,但當(dāng)時也許是被那藥腥味所熏,一時間未能察覺。
只是如此潮濕的屋子,人真的能長久居住么?
回過神,卻見王耀已經(jīng)盤腿坐在了竹制蒲團上,木板橫放在膝,雙手掐訣,眉間閃爍著紅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