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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柘說的是實話,此去都是敵境,一路打過去自然是沒有那個實力的,能冒充一陣是一陣。
李柘也沒有完全說實話,一來交淺言深,二來正如李慎之所說,此去數(shù)千里,重鎮(zhèn)一座接一座,督撫也不少,冒充一個曾經(jīng)失陷四川的欽差,風(fēng)險確實不小。
這第三嘛,秭歸是明清兩軍對抗的前線,出了香溪口就是夷陵(宜昌)地界,若說沒有清軍細作,那是不可能的。
平南軍數(shù)千人到此,披甲率如此之高,雖然今天才會師,李柘不信清軍細作得不到消息。
“慎之兄,平南軍開拔后,還需幫忙遮掩幾日,謹防細作傳遞消息。”
“好說,好說?!?p> 為免得夜長夢多,李柘沒有多停留,也沒有前往興山、房縣,施州等地拜訪李來亨、郝?lián)u旗等,第二天天微明,就下令渡江,走長江南岸,順著明軍控制區(qū)邊緣,繞過清軍前沿重鎮(zhèn)。
李慎之送別之后,拍馬回了興山,見到了父親李來亨,將李柘一言一行、平南軍風(fēng)姿,講給父親聽。
李來亨是何等人物,仔細聽完,便知道李柘沒完全說實話:
“李柘此人,重慶詐城,用的是詐降得來的身份;劍閣詐城,借的是保寧信使的身份;保寧詐城,靠的是偶然得來的欽差身份,三次弄險,運氣占了大半,膽略占了小半。四川清軍集中于城池,四周都是明軍控制區(qū)域,形勢比較有利?!?p> “李柘所言,東進南下,冒充欽差,符合他的用兵作風(fēng)。但用兵之策,講究正奇相輔,一味靠奇計,在滿清占領(lǐng)區(qū),怕是會撞在鐵板上?!?p> “此等消息雖然隱蔽,卻也不是什么秘密。李國英退守瀘州近月,消息這么著,清廷都會知曉。唯一的利好,是云南戰(zhàn)事正酣,就連洪承疇也去了昆明,湖廣確實空虛?!?p> 李慎之對李柘的感覺倒是很正面,也不希望自數(shù)年來第一支請命東出的明軍,就此這季,連忙問到:
“父帥,重慶之役,捷報頻傳,我軍卻是留守,如今湖廣空虛,平南軍東進,我軍是否……”
李來亨秒懂,拍了拍兒子:
“看到別人立功,著急了?那李柘不是說了嘛,鄭國姓不日將揮師入長江,率兵十萬,謀奪南京。平南軍請命的原因之一,便是如此。我軍怎可能錯過機會?”
“父帥?那……”
“滿清湖廣提督董學(xué)禮在荊州,駐軍2萬。忠貞營將出兵3萬,南下夷陵(宜昌),一來試探清軍反應(yīng),二來可以策應(yīng)李柘小友。”
“不過這時機,還得等十日。”
李慎之不是很明白,兵貴神速,為何要等?
李來亨看了兒子一眼,知道他是真看上了李柘這個同齡人,惺惺相惜,卻也不點破:
“等平南軍消息。十日,足夠他們繞過清軍夷陵防線。屆時進攻,才不會壞了事。”
兒子見有仗可打,還能援助新朋友,興高采烈離去。
李來亨走出房門,站定,看向南方,若有所思。
“愿你好運!”
………………
過了長江到了南岸,一連走了七八天,到了長陽附近,李柘才知此前想法有多少漏洞。
首先還是船的問題,從重慶求來的兩條大船,過了江,李柘便當作人情,將空船送給了忠貞營所部。他們都是小船,光是過江,足足花了半日。
若是大船跟隨,平南軍就只能沿著江岸走,那就是找死了,只能放棄。
面對清軍水陸防線,平南軍優(yōu)勢是披甲率、馬匹和建制,暫時還是走陸路找機會,比較穩(wěn)妥。
其次是路線問題,若無可靠身份,靠近湖廣提督董學(xué)禮駐扎的荊州、重鎮(zhèn)武昌等,基本屬于以卵擊石。因為四川戰(zhàn)事有變,董學(xué)禮提前率軍2萬到了荊州,嚴防死守,給李柘造成了極大困難。
哨探前出二十里,李柘和眾將商量之后,決定攻占長陽,封鎖消息,觀望下局勢。
“我軍如此大聲勢,即使慎之兄幫忙遮掩,也拖不了幾日。董學(xué)禮不久便知忠貞營有了動作,屆時兩軍前沿對峙,便是我們的機會?!?p> “長陽清軍,人數(shù)不多,可暫作休整,等一下消息?!?p> “曹振業(yè),攻占長陽的任務(wù),就交與你了!”
“是,將軍!”
長陽雖是小城,卻毗鄰黔江,船只眾多,順江而下,多半日便可到宜都,往北走陸路,到夷陵也不過三四日路程。
曹振業(yè)率領(lǐng)平南軍第二標,全副綠營裝扮,不費吹灰之力,占了城池。
李柘吩咐騎兵第一標在城東、第一標在城北、第三標在碼頭、小炮營在城南駐扎,除了動用庫房錢糧、船只,其余秋毫無犯,一概保持原樣,甚至下了封口令,令全軍當自己做清軍,禁止談?wù)撈侥宪娮謽印?p> 縣令等官員被拘禁府中,曹振業(yè)按照李柘的意思,派人征發(fā)縣中大戶錢糧、船只,聲稱董提督有令,要支援夷陵前線。
大戶們雖覺得奇怪,但看到縣中都是綠營兵,兇神惡煞,也未反抗。
“將軍,這也太順了些……”
曹振業(yè)派人統(tǒng)計完收獲,回到縣衙參加軍議,第一句帶著懷疑。
“振業(yè)兄還是小心謹慎的性子!你也來,看看這夷陵來的公文!”
曹振業(yè)接過,看了一眼,心里歡喜:
“忠貞營進軍夷陵,董學(xué)禮率軍前出,兩軍在城外二十里的南津口遭遇?這是要打了吧?”
李柘點點頭:
“臨國公送的好大禮!我等不能不還!看這公文,要求長陽派出民夫等,往前線聽用。”
李勛看向王三國:
“將軍不會是想,摻合一腳吧?我以為不妥!”
王三國也不同意:
“我軍目標是東出南下,本就是小心翼翼,與臨國公也只是遙相呼應(yīng),若是我等改變計劃,去了前線被圍,怕是會全軍覆沒?!?p> 王歸正也勸:
“將軍,正奇相輔啊,若是扮作民夫,我軍新兵居多,沒有衣甲兵器,豈不是壞了大事?騎兵第一標上千人馬,怎么辦?”
眾將不是不愿意打仗,只是自家將軍自從重慶詐城之后,一改往日硬碰硬的用兵習(xí)慣,好用奇計,實在是憂心。
善泳者必溺于水,常在水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道理,誰都懂。
就連曹振業(yè),也躍躍欲試,明顯不是很想去夷陵前線。
李柘抬手示意,按住眾人,臉色有點不自然,他確實有過這想法,只是被自己否定了而已:
“諸位,聽我一句?!?p> “臨國公此舉,給我們創(chuàng)造了機會,自然不能浪費。我軍休整兩日,待夷陵戰(zhàn)事一起,我軍假裝連夜順江而下,宜都附近棄船登岸,偃旗息鼓,偽裝南來隊伍,進入公安!只要到了公安,就有空子可鉆。”
夏時勉仔細看了地圖,問道:
“若要到公安,怕是要繞個大圈。公安距離荊州,也太近了些?!?p> 李勛接了話頭:
“暫時走陸路,比水路好。荊州以西江面,清軍都是逆流而上,若是我軍順江而下,難免太顯眼了些。計算路程,宜都附近,棄船正好?!?p> “夷陵大戰(zhàn)就要開啟,后方空虛,即使有人發(fā)現(xiàn)長陽動靜,大多也會緊張夷陵方向,如此一來,只要我軍小心,尚有空子可鉆?!?p> “等到了公安,我軍就是南來的援軍了,燈下黑,任誰一時也想不到,有著鑲黃旗巴牙喇坐鎮(zhèn)的綠營,會是明軍。即使心有懷疑,還能去昆明、貴陽求證?一來一回,我等早已順江而下!只要不去武昌等重鎮(zhèn)停留,當無恙。”
李柘心知肚明,如今三月已過半,鄭成功四月起兵,攻入長江。等自己到了公安,差不多也就四月了。消息一路西傳,平南軍冒充南下援軍,可信度就更大了。
“我意正是如此!諸位以為如何?”
曹振業(yè)等看著地圖,沉思半晌,也沒什么好的辦法。
東出數(shù)千里,都是清軍占領(lǐng)區(qū),走一步看一步,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能瞞一天是一天,
哪天暴露,大不了一死便是。
王三國起了豪氣,站起身來,大聲叫嚷著:
“怕個什么?如今湖廣清軍大半去了貴州、云南,小半去了夷陵,余下城池本就空虛,平南軍四千余人,披甲六成、騎兵過千,怕個什么!”
“就算一路殺過去,也不是不能!”
夏時勉翻了翻眼珠,心里來了一句“莽撞武夫”,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開口詢問:
“將軍,平南軍選定的落腳地,是廣東。就如王參將所言,湖廣空虛,我軍為何不直接走陸路,避開重鎮(zhèn),直奔廣東韶州府?為何非要和長江死磕呢?”
夏時勉一點破,李勛等人恍然大悟,真是當局者迷了、此前一心想著怎么東出,卻忘了最終目標是南下廣東。
若是現(xiàn)在能直接南下,何必費勁冒險呢?
“對啊,為何非要沿江向東?即使聯(lián)絡(luò)延平王,派使者就好,為何非要全軍冒險?”
“延平王據(jù)說有精兵十萬,水軍兇猛,沒有我等數(shù)千人,一樣能勝。”
“是極是極,穿過常德、寶慶、永州、過衡州,只要避開長沙,風(fēng)險是少了許多?!?p> “我等終究是習(xí)慣陸上,即使打幾場,也不怕!”
“將軍你看?”
李柘何嘗不知道眾將說的對,又何嘗不知道和長江死磕的壞處,無非是想順勢挽救一下張煌言、鄭成功攻南京的局勢而已。心有遺憾,穿越過來之后,未免就想補救。
如今看來,難了。
“諸將都是此意?”
眾人相互看看,最終目光聚焦在李勛身上。
李勛起身,單膝跪地:
“直接南下,對平南軍有利。但若是將軍欲繼續(xù)東出,聯(lián)絡(luò)延平王,我等遵命便是。刀山火海,隨將軍一遭!”
眾人一齊跪地,高聲請命。
李柘站起身來,雙手環(huán)抱,走出門外,看向東邊的天空,晚霞滿天。
“終究還是想當然了啊,眾將若此,為之奈何???”
轉(zhuǎn)過身來,眾將依舊單膝跪地,低頭不語。
“那就遣人東進,主力直接南下吧!”
“是,將軍!將軍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