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有病
一時(shí)無言。
阮冉自覺無趣，就低著頭做起了題。
烏佲看了她一會(huì)兒，然后坐到了最靠近阮冉的位置，靜靜地看著她。
少年美得濃墨重彩，眼神卻異樣寡淡，像是萬事萬物不如他眼，又像是生性涼薄，整個(gè)人都矛盾到了極點(diǎn)。
他看著阮冉，眼底沒有情緒，但阮冉卻莫名覺得很不自在。
她放下鋼筆，抬起了頭。
少年不躲不避，與她對(duì)視。
“你在看我，”阮冉用肯定的語(yǔ)氣問道。
烏佲點(diǎn)頭。
“看我干什么？”阮冉蹙眉。
她倒不是故意找茬，而是這少年的身上實(shí)在古怪，總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好看?！?p> 烏佲開口，聲音清冽。
阮冉睫毛一顫，只覺不可理喻：“什么？”
烏佲定定地望著她，說：“姐姐好看?！?p> 阮冉：“……”
她有些無力，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烏佲，你覺不覺得自己很奇怪？”
烏佲看她。
“罷了，”阮冉淡聲道：“你想看就看吧，但最好能離我遠(yuǎn)些，會(huì)打擾到我?！?p> 烏佲聽話地朝外挪了挪，然后繼續(xù)看她，漆色的眸子里沒有亮光，更沒有情緒，反倒像是在看一個(gè)有趣的擺設(shè)。
阮冉：“……”
她收回了視線。
半晌，有女人快步走了過來：“烏佲？”
阮冉抬起頭。
女人三十出頭年紀(jì)，瘦高個(gè)兒，長(zhǎng)臉，看到阮冉的腿時(shí)，整個(gè)人都愣了一下，驚道：“你的腿也受傷了？！”
說完，她驚魂不定地看向?yàn)鮼狻?p> 烏佲起了身，臉上的表情徹底淡了下來。
“你、你……”
女人指著烏佲的手有些顫：“是不是你？！”
阮冉見她誤會(huì)了，才堪堪開口：“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p> 未想，女人竟更慌了！
“我不信！”她一邊搖頭、一邊往后退，道：“你們都說是自己摔的，我才不信，一定是他！一定和他脫不了干系！不然怎么會(huì)這么巧，他身邊的人都出事了！”
阮冉：“……”
她看了烏佲一眼，見他毫不在意，這才沒再解釋。
也許這就是烏佲的目的呢？
女人果然是起了懼心，不再敢靠近烏佲，看向他的眼神也活像是在看一個(gè)災(zāi)星。
烏佲并不在意，反倒看向阮冉：“姐姐，我來推你，可以嗎？”
阮冉?jīng)]有拒絕，他這才走過了過來。
“等等！”
瘦高女人忽然開口，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說。”
烏佲腳步不動(dòng)，像是聽不到她說話一樣。
“烏佲！”
女人高喊一聲，見烏佲轉(zhuǎn)頭看她，她才略顯不自在地閃了閃眸子，道：“等你拍攝完，我?guī)闳ヒ娨粋€(gè)人?！?p> 烏佲神色不變，但身上的氣息卻忽地一冷！
“你、你這回要是再放王總鴿子，他肯定饒不了你！”說完，她又莫名有些不敢去看烏佲的臉色，就道：“反正、反正就是一頓飯的事，你又少不了一塊肉，還是別——烏佲！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姐姐，”烏佲像是感受不到對(duì)方的怒氣一般，輕聲問著阮冉：“你熱不熱？”
阮冉想了想，點(diǎn)頭。
烏佲聽完，就推著輪椅朝陰涼的地方走去，徒留那女人在原地?zé)o能狂怒。
半晌，烏佲忽然出聲：“姐姐?！?p> 阮冉看他。
烏佲眼神平淡，聲音很輕，好像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吹得支離破碎一般：“石善殺人真的不犯法嗎？”
阮冉定定地看著他，說：“石善十一歲半?！?p> “真可惜。”
烏佲坐到地上，頭靠在阮冉的輪椅邊緣，緩緩說著：“如果犯法會(huì)怎么樣呢？”
阮冉沉默了一會(huì)兒：“也許會(huì)死?！?p> “疼嗎？”
“不知道?！?p> 一時(shí)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huì)兒，烏佲又抬起了頭：“你猜到了？”
阮冉?jīng)]說話。
烏佲的眼里第一次閃過疑惑，他問：“姐姐為什么不勸勸我？”
阮冉抿了抿唇：“不會(huì)勸人?！?p>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烏佲的笑點(diǎn)，他忽然笑出了聲來，一開始笑聲很輕，后來聲音越來越大，直笑得阮冉蹙眉：“你笑什么？”
“姐姐真可愛?！?p> 烏佲同臉頰輕輕地碰了碰阮冉的手指，說：“你不勸我是正確的?！?p> 阮冉看他：“勸不動(dòng)？”
“不用勸?！?p> 烏佲又笑出聲：“姐姐，我好怕死的?！?p> 阮冉：“……”
有病。
他真的有病。
她板起了臉，活動(dòng)著輪椅試圖到別處乘涼。
但烏佲卻沒讓她如愿，抓著輪椅不讓她走，漆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阮冉：“姐姐，你知不知道死人有多可怕，全身都是血，紅紅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場(chǎng)景，身子朝阮冉的腿邊靠了靠，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好可怕，姐姐，我害怕、我好害怕……”
阮冉張了張嘴：“你……”
她憋了一會(huì)兒，到底憋出一句：“你別怕?！?p> “噗?！?p> 烏佲又笑出聲，這回他笑得比剛剛還要大聲。
阮冉：“……”
她握著拳的手微微一緊，面無表情地看向?yàn)鮼狻?p> “姐姐、姐姐，”烏佲笑得前仰后合，一邊捂著肚子，一邊看著阮冉，眼里似乎全是笑意：“好好笑，咯咯。”
他笑著時(shí)，眼尾有些紅，像是上了胭脂一般，好看的緊。
這是一個(gè)好看的神經(jīng)病，阮冉心道。
“放手，”阮冉冷下語(yǔ)氣。
“姐姐，我騙你的，”烏佲說完，又仰起頭，緊張似地問：“我騙你，你會(huì)不會(huì)生氣？姐姐，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抓著阮冉的袖子，哀求似地說：“姐姐，不要生氣，求求你?！?p> 阮冉：“……”
“你有病，”她認(rèn)真地看著烏佲的臉，說：“很嚴(yán)重。”
烏佲也不在意，依舊抓著她不放手。
“別逼我對(duì)你動(dòng)手?！?p> 阮冉看他。
“姐姐，你要打我？”烏佲受驚般地抬起頭：“真的嗎？”
阮冉正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的。
她已經(jīng)忍不了了。
“真的？”烏佲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用力點(diǎn)，姐姐，你用力打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姐姐……”
阮冉：“……”
她惱了，正要抬腳，就聽到導(dǎo)演的聲音：“咦？你們兩個(gè)干什么呢？”
不等阮冉開口，烏佲就起了身，一掃剛剛的瘋癲，又變成了清冷話少的少年郎。
“在對(duì)戲，”他說。
阮冉：“？？？”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