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瀆神之人
遍地尸山。
這里唯一的活人，暫時就只有程安了。
劉濤一死，他的魔核凝結成晶體，也被程安收入鐵盒當中。
接著，他在原地坐著發(fā)呆很久，默默思索起來。
要怎么出去呢？
現在好了，所有人和怪物都死了，剩我一個人，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知道我被埋在下面，來救我出去？應該會有吧？
至少他們會來帶走托莉絲和洛洛的尸體。
只是不知要呆多久，再有兩天兩夜，我一回歸，那后面的事情，就生死聽天由命了。
這兩天，水是有的喝的，食物就吃……
程安看了看地上的混雜在一起的尸塊，想了想，決定吃地精肉得了。
‘地精是地精，亞人不是人，吃地精等于吃人參果……’
程安給自己默默洗腦。
接著，他用呼吸法，不斷調整狀態(tài)。
大約過了有個六七個小時，身體恢復了許多，胸腹的傷口只要不劇烈運動，已經不會流血了。
“這呼吸法確實神奇，在這個世界或許只是入門級小技巧，但放在現世，堪稱神功絕學?！?p> 程安感慨著。
經此一役，他愈發(fā)感覺到了自身的弱小，迫不及待的想要變強。
在彼方，沒有實力，當真就是不配活著。
他可不能指望每次都能像今次一樣脫險。
不是每個怪物都是行走變異而來的，也不是每個行走都能如劉濤一般，稍有清醒，就寧可自身死去，也不能拖累家人。
想要活下去，必須變得更加強大！
接著，程安把托莉絲，洛洛，還有劉濤三人的尸體，搬到了旁邊較為干燥、干凈的位置。
“呼！大家萍水相逢，也算有緣，
“如今你們枉死，也算有保護我的一層原因在里面，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表示感謝。
“各位英靈走好，請受小弟一拜！”
程安把他們的尸體擺成一排，雙手合十，鄭重地拜了拜。
“唔嗯~”
突然，一聲嬌弱的低吟，從托莉絲嘴里發(fā)出。
“嗯？她還沒死透？”
程安趕緊過去看了看。
托莉絲因為是中毒而死，她整個人的皮膚現在都是烏黑且干燥，看起來十分恐怖，宛如一句干尸。
正常人誰也不會覺得她還有救。
反倒是洛洛，雖然也是心跳都沒了，但她可能抗毒性比較強，死相就要比托莉絲好看多了。
是個正常尸體的樣子，充其量有點發(fā)紫。
但是現在，托莉絲居然發(fā)出動靜。
這樣了都沒死？
經過觀察，程安發(fā)現托莉絲整個人，是焦炭那么一塊，丑陋可怖。
她的胸口下方一些位置，皮膚上沾了點血跡，這是程安在搬運她‘尸體’時，不小心蹭上去的。
此刻，就是此處，指甲蓋那么大的一點肉，居然恢復了正常白皙皮膚。
程安頓時眼前一亮。
“我的血……應該說，道子的血，可以解這頭怪物的毒？”
“有這個可能，白玉京道子作為超然存在，按照魔藥道劃分，必然是七階以上的半神級，
“他哪怕自廢咒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底子里，還是有些不同的！
“魔藥道鑄就的是自身，這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作為一名‘見多識廣’的小說愛好者，程安很輕易就能聯(lián)想到這一茬。
接著，他把身上已經干掉的血跡，紛紛擦到了托莉絲干癟、發(fā)黑的皮膚上。
等了半小時，卻效果輕微。
“我的血液，干的，刺激不夠大？必須要濕的，才能讓她起反應？”
程安若有所思地拿起一把小小銀劍，然后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呵，我著相了，哪用這么麻煩。”
他丟掉銀刃，直接伸手在自己胸口，微微用力一按。
咔嚓。
傷口迸裂，血水涌出。
若是有專業(yè)醫(yī)務人員看到，一定要大喊“這人瘋了”，這堪比自殺行為，
“這么多，快別浪費了！”
程安急忙用手接住從胸口流下來的血，去涂抹在托莉絲身上。
嗤嗤！
她黑到發(fā)灰的皮膚表面果然有所反應了，發(fā)出滾水落在地面的滋滋聲。
并且，血液一下子就被吸進了她皮膚里面，黑色慢慢化作煙霧騰起，讓人一看就聯(lián)想到‘毒素被排出體外’這樣的畫面。
“果然奏效！”
見事大有可為，程安不由得松了口氣。
但是也發(fā)現了問題，浪費的血有點多了。
有很多血黏在自己腰上，取不下來。
最關鍵的問題是，托莉絲對血液的需求量有點大。
必須血液直接涂抹的部分，才有毒素被緩緩清除的跡象。
沒有涂抹的部分，照樣漆黑一片，半點沒有好轉征兆。
“莫非要全身涂抹才行？這，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也罷，事急從權?！?p> 這種事情，自然是救人最要緊。
程安不帶任何世俗的欲望，此刻他只想救人。
咔咔……咔咔……
她將托莉絲身上的銀色軟甲卸下來，里面是貼身的銀白色綢質衣褲，下半身則是帶蕾絲花邊的白絲長襪。
這本該是充滿了性感撩人的一幕，奈何佳人此刻是干尸狀態(tài)，所以程安不會提起任何興趣。
總不會有人能對著一具干尸也能支棱起來吧？
他又不是什么變態(tài)。
程安將自己的傷口擠了又擠，血液像泉水一樣涌出來。
旋即將托莉絲干癟的皮膚上，那些礙事的衣服推開，用傷口當做‘噴頭’，開始給她全身上下涂抹均勻。
托莉絲此時的皮膚上像是長滿了一張張張開的小嘴，嗷嗷待哺。
又像是干涸的田地，急需雨露滋潤。
它們對程安的血液很饑渴，自己就會吮吸。
不需要程安再擠，血液就會被吸得流出來，這給他省去了很多麻煩。
大約過了半小時，程安判斷自己流血快有近一斤的時候，就立馬從她身上起來，再次調整呼吸，利用呼吸法調整狀態(tài)。
止血之后，程安見托莉絲身上的皮膚皆已經如春枝發(fā)芽一般，好轉起來，這才幫她再蓋上衣服，仔細穿好。
“我也算是仁至義盡，嘿，做人要聰明點，哪怕是做好事，哪怕是為了救她，但是事后當然也要幫她衣服整理好。”
“不然你讓人家一個女孩子，被你看光還摸光，以后怎么見人？”
程安很懂事。
也很有分寸。
看了看托莉絲逐漸紅潤起來，慢慢恢復生機的臉蛋，程安松了口氣。
這個全身‘精油’按摩沒有白做。
“至于這家伙，好像中毒沒那么多，她體質特殊？或許可以自己恢復？
“我剛才還以為她也死了，心跳都沒有。
“現在看來，她應該也活著?！?p> 程安又看了看洛洛，想了很久，最后施舍乞丐似的，往她發(fā)紫發(fā)青的嘴里，滴入了可憐巴巴的那么兩三滴血液。
做完這些，真正意義上大出血的程安躺在了地上，長出一口氣。
這兩女沒死，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就是等待救援了。
至于怎么解釋……反正誰看到我給你們涂血了？
她們自己也會認為是中毒不深。
“沒事了……”
程安嘗試邊用呼吸法，邊恢復精神。
突然，他聞到一股濃郁的血氣，整個人為之一震。
回頭一看，血液來自于死亡的劉濤。
一條長長的痕跡，從他身體下面，違反物理規(guī)則，逆流而上，溜到了程安面前。
這攤血液的最前方大約二十幾公分長的部分，如同蛇頭一般立起。
有一顆十分明顯的、仿佛晶體般的血珠，點綴在其中。
它正散發(fā)著微弱的白光，仿佛有靈，被程安胸口的血氣所吸引過來，在那邊默默觀察他。
“這是那位神父的神血……”
不用任何提示，程安也能猜到這是什么東西。
這血液本身極具誘惑力，讓人看一眼，就產生想要擁有它、吞下它、掠奪它的念頭。
程安咽了咽口水，腦海里一下子閃過無數思緒：
‘只要吞了這顆血，我在這個世界也是超凡者了……’
‘神啟失敗，卻通過吞噬其他神官體內神血，獲得力量的人，叫做瀆神者’……
‘教會對于瀆神者采取零容忍，一旦發(fā)現，不死不休……’
‘可是，這里只有我清醒著，我不說，誰知道我吞了神血？’
‘就算教會想查，可沒有證據，總不能硬栽贓我吧……’
‘只需要一口下去，不用去神啟，不用花一千萬的天價去博運氣，就能成為超凡者……’
‘超凡者，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超凡者啊……’
‘托莉絲也是從蛛絲馬跡中發(fā)現這里有瀆神者，但我不說，他怎么會知道瀆神者死了？難道我一個普通人，還能殺死一個怪物？’
這一刻，無數的想法，貪婪，理性，僥幸心理，各種各樣，把程安淹沒了。
半晌后。
“哎?。?！”
他長嘆一聲，選擇不冒風險，走正常途徑。
“把東西上交。說不定教會可以贈送我一次神啟機會，作為獎勵?！?p> 程安自我安慰一下，然后拿起一個空的鐵盒，準備去拿神血。
滋溜！
突然，這滴神血一個抖動，躲過了捉拿，旋即往前一沖。
它像是自己有生命，有思想，主動選擇了程安，直勾勾鉆進了他的嘴里，融入體內。
轟！
這一刻，程安大腦劇痛，像是被無窮無盡的知識，強行灌入腦海。
他眼前出現了數不清的畫面。
看到了萬物復蘇寂滅，看到了細胞增殖分裂，看到一顆顆恒星爆炸擴張，星云塌縮……
這些畫面轉瞬即逝，沒有在大腦里留下分毫。
最后的畫面是一個遮天蔽日的巨人，向天空舉起了叛逆之劍，迎天而上，斬裂蒼穹……
突然間，這偉岸的，無法直視其面孔的巨人轉身過來。
一雙黃金瞳，隔著遙遠的時間空間，望向了程安。
啪?。?p> 像是看電影被拔了電源，一下子，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
程安像是溺水者沖出水面，猛力呼吸幾口氣。
身體力熱氣騰騰，感覺充滿了力量，比之前不知道有力了多少倍。
然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卻直往下沉。
他嘗試扣了幾下喉嚨干嘔，毫無效果，便停止了無用功。
“完了，我成瀆神者了……”
程安的臉色忽明忽暗，蹲在地上，像個丟了孩子的村姑。
這可是有真神存在的世界！
成為瀆神者，而且似乎被真神注意到了，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
“好處是，我在這個世界，也算是有活下去的基本資格了？這好像不是什么好資格?！?p> 程安苦笑，看了看地上躺著，還沒有完全蘇醒的托莉絲和洛洛，心中對他們道別。
他準備自己提前離開，先遠離這些知道些許內幕的人。
同時，他大腦中多了一些信息。
這應該是成為神血道的超凡者，所自帶的能力。
“每擁有一滴神血，都能獲得神的祝福，增持能力。”
“比較常見的是力量型的祝福，而如果運氣好，則可以獲得其他的比如特殊戰(zhàn)斗技能，特殊屬性等等?！?p> “作為瀆神者，我的能力并非由神直接賜福給我，而是看原本持有這枚神血的神官有哪些能力，我通過吞噬，繼承過來。”
“目前我獲得的能力，主要是兩個，
“一是力量型的增強，我的體能得到了極強的提升，感覺不比現世的我弱多少了，但僅限于變身之前；
“第二個，我直接獲得了一種劍術技能，名為【沖刺】，可以在極短的一瞬之內，向正前方驟然跨越遠距離，爆發(fā)出攻擊，可能幾米，可能上百米，
“具體是多少距離，還要我自己去試驗，對了這個沖刺的距離，可以隨著我實力的提升而增加……”
“哦對了，還有最主要的能力，神血就存在于我的體內，平時會跟隨我的血液一起流動，每日都在溫養(yǎng)我的肉身，
“我可以通過思想感知到它，并作出比較基礎的控制……”
程安坐在地上，一邊體會著自己新得的能力，一邊默默地把托莉絲和洛洛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扒拉下來。
除了像是托莉絲的盔甲，帶紋章的佩劍，洛洛的黃金腰帶等等具備明顯辨識符號的東西外。
其余的，他都要打包帶走。
別怪兄弟貪，實在是窮怕了！
這世道上沒錢寸步難行，就當我大出血救你們兩條命的報酬吧！
程安默默打包好行禮，對著昏迷的兩人抱拳，自言自語道：
“此去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啪！
他剛說完，突然覺得神血運轉到了某一處，胸口一痛。
接著，他覺得天旋地轉，仿佛周圍一切的空間都在塌縮，都在消亡。
直接掉落進了一個不知上下左右，一片灰白暗淡的虛無空間！
“這是何處……”
這莫非是自己的體內精神世界？
還是哪里？
程安有所猜測，因此并不太慌張。
一轉身，猛地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被層層渾濁混沌纏繞束縛住身體，只露出一張臉的男人。
這張臉長得和程安一般無二。
他睜開了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程安。
程安震驚，但他強行按捺驚駭的內心，用力保持著冷漠的姿態(tài)，靜靜地看著對方。
他面如蠟像，心如死灰，眼神是同樣的空洞。
這一刻，程安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氣勢不輸。
片刻后，這男人率先咧開嘴，露出一個變態(tài)的表情：
“你好，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