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立
“怎么，舍不得了？”
在青衣斗笠人沙啞的質(zhì)問聲中，白衫中年沉默不語，只是將手背在身后看著林中偷懶睡懶覺的青年男子。
袁天罡負(fù)手轉(zhuǎn)身，冷笑道：“可別忘了你不良人的身份！本帥當(dāng)初將龍泉劍托付于你和陸佑劫，是讓你們做什么，你忘了嗎？”
“你既已被有心人暴露出去，龍泉劍自然不能留在你手。李唐的血脈，該走的路，他一條都少不了?！?p> 回頭看了眼遠(yuǎn)處的李星云，袁天罡冷冷一笑抬步離開。
“陽叔子，他沒得選，你更沒得選?！?p> “一天是不良人，一輩子都是！”
陽叔子沉默立在原地半響，幽幽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他確實沒得選……
…………
亭臺樓榭，曲徑深幽。
池館，花圃，園林。
一切不該在這曠遠(yuǎn)西北的景色，在這個不時發(fā)出徐徐琴瑟的宮廷建筑中被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來往女子皆著白裳以薄紗裹面，若是外人在這其間流連，只以為是已然步入女兒國。
“哦？”
殿內(nèi)熏香裊裊，淡淡的清香氣息沁人心脾，殿上一道著宮鍛縷金紫裳的人影直起身。
“這么說，玄冥教已經(jīng)遣人去渝州了？”
殿下的報信女子低頭。
“稟女帝，消息傳來時，玄冥教的人已在渝州地界?！?p> 隔著層層紗帳望著殿下的探報，一雙鳳眼露出思考的神態(tài)。
“喚姬如雪來見本宮?！?p> 探報抱拳一禮，起身退步離開。
女帝起身，塌下的小貓鉆了出來，用頭輕輕拱了供腳踝，喵嗚的叫了兩聲。
女帝輕輕一笑，隨手從旁邊案上取下一枚蘋果，“枚果啊枚果，你是一只貓誒，怎么偏偏愛吃蘋果呢。”
小貓兩只前爪抱著蘋果，雙眼舒服的瞇起來，喵嗚喵嗚的又叫了兩聲。
女帝捂嘴輕笑，正欲蹲身好好逗弄逗弄，殿外卻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女帝，姬如雪來了?！?p> 枚果鉆回塌下，女帝清了清嗓子，正色坐下。
“雪兒，進來吧?！?p> 姬如雪輕步步入殿內(nèi)，單膝跪下：“奴婢參見女帝?！?p> 女帝輕輕頷首：“方才探子來報，說是龍泉劍有了消息，但只知道在什么青城山劍廬，本宮欲派你去渝州查看查看，你覺得如何。”
姬如雪抱拳：“奴婢遵令，但不知若是探得龍泉劍所在，奴婢應(yīng)當(dāng)……”
女帝點頭：“你不必?fù)?dān)心，本宮自會派圣姬前去助你……”
說著女帝一頓，起身掀開紗帳：“但龍泉劍并非必得之物，切勿以命相奪，要懂得及時放手。”
姬如雪恭敬一禮，“遵令?！?p> 女帝想了想，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囑托的了，揮揮手：“去吧，若有危險記得及時呼援，必要之時，本宮出手也未嘗不可?！?p> 姬如雪沉默點頭退下，獨留女帝位處大殿。
意興闌珊的轉(zhuǎn)身進入紗帳內(nèi)，女帝將枚果拖出來抱在懷中，望向西南方低語。
“龍泉劍……”
…………
地宮有些潮濕沉悶，廊道兩壁燃著千年不滅的長明燈，李璟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內(nèi)久久回蕩。
長明燈隨著李璟的步入一盞一盞的亮起，若是讓后世的人發(fā)掘出這座明皇修建的長生殿，定會感嘆這神奇的工藝。
但可惜，李璟早就見怪不怪了，如果一個人幾年來日日夜夜生活在這地宮內(nèi)，也會習(xí)慣的。
腦中還在思索陽袁天罡會不會繼續(xù)讓李星云去送龍泉劍，突然感覺前方有一道冷意傳來。
李璟腳步一頓，摸著下巴直視著前方黑暗的大殿。
半響，前方才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
“許久未見，殿下的功力又提升了！”
緊接著，大殿的燭光一盞一盞亮起，直至整座大殿如恍如白晝。
李璟皺眉，將斗笠取下，“鏡心魔，你來干什么？”
鏡心魔慘白的臉在搖晃的燭光中一閃一閃的，以至于一張小丑臉滲出駭人的氣息。
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眼李璟手中的斗笠和一袋袋肉食蔬菜，鏡心魔嘻嘻一笑，“奴婢就不能來給殿下唱戲……”
李璟冷笑一聲，并不作答，穿過一個短廊在一處偏殿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說吧，有何事找我。”
鏡心魔委屈的跟著走進偏殿，“奴婢無事就不能尋殿下說說話？殿下這是又去村子里買吃食了？”
李璟轉(zhuǎn)身一把將鏡心魔按?。骸按蜃〈蜃。也恍枰苏f話，直接給我說正事?！?p> 鏡心魔嘻嘻一笑，跳坐到一旁的高臺上，聲音也不再是戲腔：“前幾日，龍泉劍的消息又傳遍了江湖，殿下可知此事？”
李璟將荷葉中的肉食拿出來晾在干處，才不緊不慢的回道：“龍泉劍？不是說有此物就能找到龍泉寶藏嗎，你認(rèn)為我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能知道什么?！?p> 鏡心魔瞇著眼睛看著李璟的神色，但李璟只是擦擦手，樂道：“怎么，要派我去找這個龍泉劍？”
怎么可能是他……
鏡心魔收回眼光，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大帥命我，將殿下帶去太原?！?p> 李璟疑惑轉(zhuǎn)頭，“太原？”
鏡心魔低頭看著手掌，“大帥說，終日將殿下留在這地宮內(nèi)，還是不妥，若是殿下能與小奴一起蟄伏太原，將來也不失為復(fù)大業(yè)的一股巨力?！?p> 怎么可能！
李璟心中震撼，袁天罡會把假李提前放出去？
這怎么和劇本不一樣？
看著李璟的表情，鏡心魔皺眉疑惑：“殿下的意思是？”
李璟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下，正對著鏡心魔，毫無規(guī)律的用手指敲著大腿：“我去太原能有什么用，太原有你，為何還讓我去畫蛇添足?！?p> 鏡心魔本來也心中疑惑，但還是出聲道：“這是大帥的意思，小奴自然聽從?！?p> 李璟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心間突然冒了個想法出來。
抬頭將臉湊近鏡心魔：“鏡心魔，你認(rèn)為我能是天子不？”
“殿下自然必是天子。”鏡心魔想也不想馬上回答。
“如果我不想當(dāng)天子了，大帥會把我如何？”
“大帥會......”
鏡心魔猛地轉(zhuǎn)頭，看著臉上帶笑的李璟，驚訝道“不當(dāng)天子？”
李璟正色起身，“我為何要當(dāng)天子，這天子是李唐的，與我何干？”
鏡心魔有些心慌，感覺事態(tài)有些不一樣了，跟著就站起身：“可是大帥......”
李璟心跳越來越快，突然感覺自己之前陷入了一個誤區(qū)。
自己為什么非要和李星云爭天子，若是不和李星云爭天子的位置，袁天罡又會怎么樣。
唯一就是，袁天罡為什么會讓我去太原……
心中的想法越來越清晰，李璟呼出一口氣，手指捏緊。
管他的，這盤棋，攪他個天翻地覆就對了！
雙眼直視鏡心魔，李璟一字一頓：“天子我不要了。”
“我要做，不良人?！?p> 鏡心魔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