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像很有道理。
楊夫人點點頭,睨著韓陌道:“你的意思是,讓我通過陸夫人去求秦侍郎?”
韓陌也不能再去管他爹的措詞合不合適了,說道:“兒子的事,哪敢勞動母親大駕?不過就是想借母親與陸夫人敘話之便,把秦侍郎也引過來,只要兒子與秦侍郎見了面,剩下的事就交給兒子?!?p> 楊夫人道:“那你不直接去求他?”
韓陌道:“秦家可是有世襲爵位的,秦侍郎身份在那兒擺著,兒子去求,他還真未必肯見我?!?p> 楊夫人哼道:“你倒還有點自知之明?!闭f完瞅到旁邊的丈夫,她又道:“秦侍郎一個男人家,而與陸夫人都是女眷,你怎么不去讓你爹引薦?”
“因為這個事,還不宜大張旗鼓。兒子去找秦侍郎要東西,跟父親去找他要,兩者區(qū)別可是極大?!?p> 韓陌名聲再大,年紀(jì)資歷官職地位擺在那里,對朝政的影響有限。而鎮(zhèn)國公作為皇帝寵臣,又新近來了一出從東林衛(wèi)調(diào)進中軍都督府這么個操作,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引起多方解讀。韓陌只想看到那份卷宗,驗證蘇婼的說法,暫且不想大肆張揚。尤其是才經(jīng)過了羅智的局,他更是得謹(jǐn)慎。
楊夫人對這個回答就滿意:“有什么事情這樣神神秘秘?”
韓陌道:“跟幾十條百姓的性命相關(guān)?!?p> 接著他便把南郊河的事說了說,然后道:“現(xiàn)如今有人認(rèn)為這案子尚有不明之處,但卻沒有證據(jù),只能上工部翻查卷宗尋找端倪。倘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被當(dāng)成意外死亡的那幾十個人,身負(fù)的冤情永遠都沒法申訴?”
“還有這事?!”
楊夫人神色陡然變了,“這不是瞎糊弄嗎?那么大個事故,居然把人禍當(dāng)成天災(zāi)?!”
韓陌趁熱打鐵:“就是說!如今且不管真假,查了再說。若事實當(dāng)真屬天災(zāi),那也不過損失點時間精力。倘若有內(nèi)情,那兒子可就是扛著幾十個冤死的老百姓了!”
楊夫人猛地拍起桌子,深深吸氣:“靈芝!給我向陸夫人下帖子,約她明日在噙芳齋吃茶,我做東。再請她把秦侍郎也給請過來,因為我早就聽說秦侍郎才華卓絕,是鑒古的高手,正好我新收到幾件古器,一定要請他品鑒一下!”
“是?!?p> 靈芝退去。
韓陌收回目光,麻溜給楊夫人又盛起湯來:“母親快用飯!”
……
蘇祈是夜被人看住了,長幼有序,在蘇家,長姐管教自己的弟弟還是沒人會說不對的。何況類似這種事又不是才發(fā)生一次兩次,自然沒有人多事地去稟報正院。
蘇婼昨夜曾打發(fā)人去麻鴨胡同,進一步核實周阿吉所述的這些消息。早上扶桑進來侍候更衣,就稟報說:“游春兒親自去麻鴨胡同找周家的鄰里打聽的,跟她說的沒有出入。鄰里還說周家那個婦人著實很精明,每日里驅(qū)使這個女娃子干活,常常看到她就著咸菜咽饅頭,他們自家倒是細米精食的?!?p> 大梁開朝兩位皇帝在位厲精圖治,鋪好了基礎(chǔ),當(dāng)今圣上又非好大喜功之輩,上位十幾年沒有發(fā)動過一場戰(zhàn)爭,因此即使是平民百姓,家里少吃少穿的也不多見,像周家這種住在京城,還能做點小買賣的,哪至于還缺口飯菜?
剛洗漱完,正好就見院門外探出個大腦袋。她捋捋袖口:“進來。”
阿吉遲疑了一下,然后邁步進來。蘇婼打量她,只見她已經(jīng)換了身衣裳,沒有補丁的。她問:“誰給你換的?”
木槿正好傳早飯進來,見狀道:“是奴婢讓人換的。她那衣裳又臭又破,正好云兒燕兒她們身量與她差不多,奴婢就去找了一身讓她換上了。”說完她扭頭跟周阿吉道:“那那衣裳也別要了,我搓了兩下,都扯碎了,那能頂什么用呀?”
阿吉一陣緊張:“那是我娘給我縫的哩?!?p> 木槿無語。
“讓我進去!”
門外傳來蘇祈的吼叫。
蘇婼看了眼,說道:“帶她下去吃點東西。”
木槿趕緊把一步三回頭的阿吉帶走了。蘇婼剛拿起碗筷,蘇祈就沖了進來:“你到底要把她怎么樣?”
“你把她怎么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蘇婼端起粥碗,“注意你說話的口氣?!?p> 蘇祈下意識地收斂了點,但是還是不能忍地走到她面前:“你不要動她!”
“我動她還得通知你?”
“你知不知道她為了救我差點送了命!”
蘇祈原本清悅的嗓音,在極力克制下而顯得有些嘶啞。
蘇婼輕哂:“就為了她給你偷了點柴胡?”
“那你知道她在取柴胡的時候遇到了什么嗎?她走錯路,被后院的旺財發(fā)現(xiàn)了,從她小腿上硬生生撕下了一塊肉!那個傷她養(yǎng)了兩個月才好!她比我還小,就是因為與我認(rèn)識,就不惜冒這么大風(fēng)險去替我偷藥,眼下她卻被我的親姐姐給扣押了,你說這關(guān)不關(guān)我的事?!”
蘇婼看著面前臉憋得通紅的少年,皺起了眉頭,兩世以來對他的印象,他就是個胸?zé)o大志的扶不起的阿斗,為人處世方面沒有任何可圈之處。但是當(dāng)下他卻為了個孤兒而幾次三番沖著她大呼小叫。
她把碗放下:“你是認(rèn)真的?”
“難道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蘇祈咬著牙,“自從母親走后,再也沒有人對我這樣不計回報地掏心掏肺,就連洗墨他們對我再忠心,我知道也都是建立在主仆的義字上,我于她而言可沒有什么約束,但她卻肯為我冒險盜藥,我知道你把母親的死算在我頭上,但是你有怨氣沖著我來,不要傷及無辜……”
聽到末尾這句話時蘇婼雙眼驀地閃出了銳光,人也騰地站了起來!
話沒說完的蘇祈看到這陣仗,不由自主地退后兩步,方才那副撂狠話的氣勢也立刻矮下幾分……
“你還敢提母親?”
蘇婼走到他面前。
蘇祈再度后退,但也頂不住她已經(jīng)逼到了跟前!
眼前的蘇婼渾身上下都游動著刺骨的寒意,面容肖似母親的她,此時竟是從未有過的可怕……
青銅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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