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是個裱畫的工匠,不忙的時候他自己也寫寫畫畫。搬家到華東這里總能路過老高的畫廊,畫廊的名字我至今也沒好意思問第一個字是啥,怕老高笑話我沒文化。
姑且叫“出殼畫廊”好了,第一次進老高的畫廊是早上七點,我去買早點,想著這會也不餓,過去看看。小紅門大敞著,里面黑咕隆咚,冬天的早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打開手機背后的燈照了照亮,左邊一排山水畫,右邊也是字畫,包好在地上放著。穿過黑漆麻黑的走廊,再往前走右邊是一個電工焊的鐵皮樓梯,不用看都能知道,人走在上面會吱嘎做響。我甚至懷疑這樓梯是老高自己焊的。里面的門鎖著,開著門的屋子里也沒個人,我于是沒動聲色轉(zhuǎn)身離開,轉(zhuǎn)過身頭頂上方的位置有一個方正的字,上面寫著“厚德載物”。我想,這次裱畫的地方找對了。他收我多少錢我給多少錢,要200給200。之前在網(wǎng)上詢價,我要裱的作品網(wǎng)上的價格基本都在150~160之間,有些要把作品寄過去再郵回來。
吃過午飯,原本是要回家的,心里總想著得把畫裱了,就去打印店印了前些天的作品,打印完以后捧在懷里走到老高的畫廊門口,牌子右邊有張紙,上面用毛筆寫著“十字繡裝裱和老高的電話”
窄窄的走廊里面橫放著一個鐵網(wǎng)子,半身高還是那么黑。我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反應(yīng),外面都是下象棋的大爺和吃八元大碗面的民工,那家面開了二十年了,很好吃,量大實惠,飯量小兩個人吃一碗也吃得飽。
隔著好遠,馬路那邊的綠化帶后面,有個中年男人看見我敲門沒人應(yīng)喊住我,叫我打上面的電話。
撥通電話,還沒等說是某某畫廊的老板嗎?他就問我在哪里,我說在店門口。他說著馬上下來,我就聽見鐵皮樓梯吱吱嘎嘎走人下樓的腳部,扶著扶手又挺著急。
沒見老高前,我猜不出這個畫廊主人的年紀。見了老高,他帶著個帽子,胡子白了,有點亂,像是來不及刮,又像是刻意蓄著這個長短。
他先是里屋把鎖著的雙門大門打開,豁然一亮,里面都是裱好的畫,一摞摞排著整整齊齊。然后快步走過來把鐵網(wǎng)拿來,說是里面有狗,怕嚇著路人。
我邊說著確實怕狗,邊跟老高進去。有點拘謹,他看了我要裱的作品,沉思了一會,說這裱起來好看。我說沒經(jīng)驗,第一次沒印好,他說裱好準好看,給我弄得漂漂亮亮的。
交流了一番,我問了價錢,因為我的作品尺寸小,他說從來沒裱過這么小的不好給我報價,我說以后可能還要麻煩他,讓他報吧,也怪不好意思的。他說給我算50。我趕忙掃碼付了錢。我看他面露難色問我著急要不,我說不著急,不是給客戶做的,他一聽,高興的說好好好,我這個禮拜還有個展沒裱完,等我給你把作品包好鎖起來,別弄臟了,手頭工作忙完了給你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我開心的應(yīng)允著,說要不加個微信,回頭好了發(fā)個微信我下來取。他說上年紀不會弄那些,電話留背面就好。
出了老高的畫廊。我有些心酸,像這樣的手藝人。還有多少。網(wǎng)上門店的溢價讓人們對實體店望而卻步。甚至一度覺得網(wǎng)上便宜,外面都是宰人的。2015年家里人裱過一個兩米的地圖,在書院門,收了500元,還是那一條街最便宜的。過了兩年,里面的芯掉下來,有個年輕人來修復(fù),我問了下小卡片裱起來多少錢,他說一個50塊,那時的我對這個行業(yè)有了距離感。
以前在天橋上一張卡片畫賣一元錢,窩得賣50張才能裱一張。
現(xiàn)在,老哥讓我把這份距離感拉進了。希望熱愛夢想的人都能擁抱夢想,堅持自己的夢想。用心追逐夢想的人總會發(fā)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