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毀容
戚九珠身子本就弱,又風(fēng)寒未愈,也沒什么力氣,倒是陳瑤,平日里裝的柔柔弱弱,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如今死命掐著戚九珠的脖子,那架勢卻比身壯如牛的男子還要兇狠。
戚韶大步上前,握住陳瑤的手腕,用力一捏,只聽手腕處發(fā)出咔嚓一聲響,她的手便無力地垂下,人也跪倒在了地上。
戚九珠大口地喘氣,劇烈地咳嗽不已,咳得眼淚直流。
雖脖頸處還疼著,她仍覺得今日實在解氣,這三年來的積怨終于得以釋放了。
她跌倒在地上,眼睛雖布滿紅血絲,卻大笑出聲來。
戚韶趕緊扶著她,焦急地問到:“妹妹沒事吧?”
她脖頸間被掐得一片紅腫,紅中帶紫,那傷痕看上去很可怕。
戚暉也再次被嚇哭了。
戚九珠卻搖了搖頭,安撫著戚暉,將他摟緊在懷里,溫柔地哄道:“我沒事,兄長,今日暉兒受了驚嚇,咱們還是帶暉兒早點回去歇著吧!”
她臨走時深深看了父親一眼,彎了彎唇,帶著一絲苦澀的笑:“難道阿耶真的從來都不后悔嗎?”
便是戚尚再縱容寵愛陳瑤,即便再不愿從陳瑤的溫柔陷井里清醒過來,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來。
暉兒向來老實膽小,這孩子不會說謊,他身上的傷痕雖然都是下人所為,但無疑也是受陳瑤指使。
這三年來她掌握著管家權(quán),他還曾夸過她馭下甚嚴,若非受到她的指使,那些下人必定不敢對戚暉下手。
而且方才她還想要掐死戚九珠,徹底地露出了真面目,陳瑤其實并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柔弱不堪,善解人意,她一直在裝,裝得賢良淑德。
其實他并非沒有察覺,暉兒很怕她,每每見到自己,總是想盡辦法地拖延時間,也不想被陳瑤帶走,而暉兒自從來了留香院,變得越發(fā)沉默寡言,變得那樣膽小瘦弱,那般讓人心疼。
他身上永遠都是那幾件春衫。洗得退了顏色,陳瑤都沒給他換過新衣裳。
而他身上的那些傷,也表明他一直在受陳瑤的虐待。
他愛陳瑤,便假裝這一切都沒看見,只是睜一眼閉一眼看著陳瑤苛待折磨自己的親生兒子。
如今陳瑤原形畢露,他再也無法裝作看不見,方才九珠問他會不會后悔,他雙手抱著頭,內(nèi)心崩潰,他的確是后悔極了。
他感覺很累,這個家不知道何時竟然都成了這樣,雞飛狗跳,勾心斗角,父子反目,沒有一絲人情味,他沉默了良久,他低著頭,茫然地擺了擺手,走出了留香院,他不想再管了。
戚九珠帶著戚暉一道離開,回到雁歸院,她哄了戚暉睡下,戚韶剛要說話,她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沉香關(guān)上了門。
她輕柔地為戚暉蓋上錦被,掏出那只小小的白瓷瓶,仔細地為他上藥。
這瓶藥粉是衛(wèi)郎君留下的,自從用了這些藥,她雙膝之上的傷疼痛也得到了緩解,那藥是極有效的。
“妹妹,你脖頸上的傷也上些藥吧?!?p> 戚九珠膚白若雪,方才陳瑤用力掐著她的脖頸,留下了一大片醒目的紅腫痕跡。
她卻好似渾然不覺的痛,她眉眼彎彎,滿足地著看像戚暉道:“兄長,咱們兄妹三人總算又在一起了?!?p> 又意有所指地看向院外,“只是我瞧著流云這丫頭甚是古怪,她又是那邊派來的人,她不能再留在雁歸院了,過幾日我便尋個由頭將她打發(fā)了。”
卻見戚韶驟然起身,雙手負于身后,在屋里來回踱步,心里窩著一團火,“妹妹受了這樣大的委屈,難道就打算一直瞞著兄長?”
她一直都是能藏住心思的性子,若非今日留香院突然發(fā)難,陳瑤從中挑撥,他還不知妹妹竟被人欺負到如此地步。
戚韶自然指的是戚九珠被退婚之事。
“你昨日去蘭濟寺,便是為了陸明潭那外室罷?”
她被困蘭濟寺整夜未歸,那一夜是否如同今日這般孤立無緣,被人欺負,有苦無處訴。
她被人欺負,傷心難過之時,他又在哪里?若非衛(wèi)兄寫信告知她在蘭濟寺,他甚至還不知昨夜妹妹一夜未歸,心里忍受著怎樣的折磨。
“九珠不覺得委屈,任何事都不能強求,更何況是婚事,若強行將我與陸明潭綁在一處,日后必定會釀成悲劇,再說這世間好男兒并不少,又何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能接回阿弟,兄長不知我有多高興?!?p> 她輕輕地用帕子擦拭阿弟臉上的淚痕,臉上也露出柔和的笑,那笑格外滿足,格外安心。
好在陸明潭還算有些良心,這婚事竟然能如此順利便退了。
“怎能就這樣算了,是他對不起妹妹,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戚九珠一把拉住了戚韶,勸道:“兄長別去,鎮(zhèn)國將軍府咱們戚家得罪不起。眼下還有比這更重要之事,九珠還有要事想和兄長商量?!?p> 戚韶嘆了口氣,氣憤地坐下,“妹妹但說無妨。”
戚九珠親自為戚韶奉了茶,緩緩道來:“陳瑤今日吃了這樣大的虧,她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她的靠山無非是父親的疼愛,咱們便想辦法奪了這個寵愛。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了這個禍患?!?p> “那妹妹有何主意?”
戚九珠笑道:“此事不難,陳瑤傷在臉上,可謂是元氣大傷,短時間內(nèi)她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來?!?p> 方才她也放了狠話,阿弟受的罪,她要一一討回來。
她看著兄長,遲疑了片刻又道:“阿耶向來薄情,這幾日必定不會再去留香院,這便是咱們的機會,只需選一美貌女子,近身伺候阿耶,那女子得了寵愛,久而久之便會取代了陳瑤?!?p> 果然她提到父親薄情,戚韶的眼神便黯然了幾分,她知道兄長心地善良,又最是敬重父親,她所說的話無非是拿刀戳兄長的心肺,她也不忍心,可她又不得不保持清醒和理智。
若非這些年父親一味縱容陳瑤,不顧他們兄的死活,對他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心灰意冷,也讓她明白凡事只能靠自己,她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就便依妹妹之言?!?p> 戚韶知道九珠比他聰明,比他冷靜理智,她身上有一種堅韌不拔不被打垮的韌性,而這些都是他沒有的。
戚九珠淺淺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還有一件事,唯有兄長出面才能辦到。”
她輕柔地撫摸著戚暉柔軟的小臉蛋,目光也變得柔和了不少,“陸家送來的那些賠罪禮,不可落在陳瑤的手里。”
那些聘禮能換不少銀子,家里就靠著父親每月二十兩銀子的俸祿,兄長的月錢全都用來貼補了家用,阿弟也一天天大了,也該請個先生教他讀書了,再年長一些,便該送去學(xué)堂讀書了,而這些都需要銀子。
“有了那些聘禮,兄長的月銀都可存下,兄長這些年為了照顧我和阿弟,將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耽擱了,兄長也該為九珠找個漂亮嫂嫂了?!?p> “你……你!”戚韶憋了半晌,憋得滿臉通紅,“你敢打趣兄長。”
戚九珠捂著嘴,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