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古井（2）

　　莫先生回來時，原本穿去的一身灰白袍子，已經(jīng)染上了泥巴。

　　他這半生少有離開過白寧鎮(zhèn)的時候，上一次還是去城里考秀才，沒想到作為讀書人沾著渾身泥土，是為王員外去請什么神仙。

　　“先生對我有什么不滿，可以直說?！?p>　　那真人戴著斗笠，三天都沒有露過面。

　　他也不在意里頭是誰，反正只要做完王員外所安排的事情后，他就可以繼續(xù)幫宵一打聽神秘泉眼之事。

　　殊不知，這頭兄妹二人已然找到了。

　　“這一路莫先生對我冷言寡語，讓我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屈辱，在先生眼里我是個什么人？”

　　那女子掀開斗笠來，不曾想是個十分秀氣清秀的姑娘，雖她袍子墨青，臉上卻透露著一股子桃花味。

　　她看上莫知聞了。

　　近來宵一與這賬房先生的交集，是王員外的緣故，又關(guān)乎自己的生死安危，沒空注意粒娘父親是不是個俊老頭。

　　不想那一輩的女子，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葉氏剛和林秀才和離，雖早就欣賞莫先生的為人和容貌，但從不外露。

　　她做得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在其來意不明的時候，同意人進入愿意來坐了坐——雖然后來，她得到了被一把刀抵住的體驗。

　　“此話從何說起啊。”

　　察覺到了同行之人不懷好意的曖昧，莫先生恨不能趕緊將她送達，好遠遠躲開不要惹火上身。

　　哪知道。

　　真人看著傍晚黃昏，愣是不愿意入小鎮(zhèn)，非要在不遠處的客棧住上一宿：“不知從何說起，那就知道了從哪兒說起，我們再趕路。”

　　她似乎看出來了莫先生在急什么，于是竟提及了王員外時常接進府里的粒娘。

　　原來這女人曾在王家府宅見過這孩子。

　　“我十分喜歡這姑娘，這么好的女兒可我不能生，只因為我曾經(jīng)……”

　　說了半句話不再繼續(xù)的女真人，蓋回斗笠往客棧里去，無奈的莫知聞只能跟上，一路付了錢像個嘍啰。

　　“我們只要一間房，隨從再要一間?！?p>　　“什么！”

　　莫先生整個人都不好了，且不論對方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她可是王員外口中的神仙人，怎么能……

　　客棧卻好巧不巧只剩兩間房，莫先生遲遲不愿上樓。

　　痛苦不已的莫先生只能在客棧底樓溜達，小二好心呈上來一杯茶，香氣撲鼻十分誘人，這味道竟有些熟悉。

　　“唉，你們家的茶怎么跟王員外家的一樣香？”

　　他本以為是自家老爺用著與旁人不同的好茶，卻沒想到這山村客棧竟然也用得起，十分好奇時，小二搖搖頭。

　　“還不是多虧了我們家院里這口古井。”

　　這小二是新來的，他全然不知自己說出這個秘密時，莫先生幾乎快要高興瘋了的理由，只皺著眉頭添了一杯。

　　先生真想趕快告訴宵一，只要能幫上她和葉氏的忙就好了。

　　況且粒娘還在母女二人身邊。

　　“那口古井，有何特別？”

　　女真人換了身衣裳從樓上下來，一個女尼竟不知廉恥地穿了輕紗，讓人可見她雪白的胳膊和肩背。

　　她在勾引莫先生！

　　小二很快躲開了，留下他和女人在這空曠的大廳待著，寵辱不驚的先生只輕輕放下茶杯，目不觀她：“請真人換回那身衣服?！?p>　　不想。

　　女真人非但沒有退縮，還勾起一縷頭發(fā)向他走來，過來后就要撲懷里，幸好先生很快躲開，她只撲進了椅子。

　　楚楚可憐起來，有些眼淚汪汪的女人看著他：“你是鰥夫，我一個不曾嫁過人的可憐女子委身于你，你為什么不肯？”

　　王員外信的什么神仙！

　　此時他心頭只有這個不解的念頭。

　　從未如此伶牙俐齒的先生趕緊回答：“姑娘冰清玉潔，那我配不上的?！?p>　　他一時懟住女人無話可說。

　　是啊，就連那生了三個孩子、嫁了兩回的葉氏，先生都覺得自己配不上，說這番話也多少帶點卑微。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從我去王家遠遠看見一眼，便傾心不忘。”

　　女真人突如其來的直接，并沒讓事情有了任何轉(zhuǎn)機，反而逼得莫先生直接扭頭去那后院磨臺，披著月光入睡。

　　順道。

　　他想看看古井有什么特別的。

　　……

　　“許真人里邊請！”

　　王員外見到女人后，露出一副讓莫先生都難見的諂媚樣子，之前只有在望春樓對宵一有過類似的表情。

　　如此流露，是有所圖。

　　他將好色藏在恭維里，進了門仆人少幾個便想對女真人動手動腳。

　　奇怪的是，女人不反抗，甚至像是習慣了。

　　“許真人你的簪子掉了?！?p>　　只聽先生大聲一吼，拿著根紅木簪畏縮著勇敢這回，“昨夜客棧的小二剛送來的，請您好好收回去吧……”

　　于是。

　　女真人得以擁有過來拿簪，卻短暫逃離王員外老咸豬手的自在，她感激地結(jié)果簪子，竟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對方。

　　“謝謝?！?p>　　深情的目光投在先生身上，讓他十分不自在。

　　……

　　回到竹林小院這邊。

　　莫先生把一切都告訴宵一，沒想到葉氏突然失了神，不小心打翻果樹苗地的水桶。

　　“娘，你沒事吧？”

　　警惕的少女，已經(jīng)猜到了母親對于莫先生微妙的感情。

　　也好。

　　他們兩個要是真的在一起，好像也不賴，到時候粒娘竟還能成為自己的妹妹，保護她也有了更正式的理由。

　　宵一不便此事多問，很快就因為先生提及的客棧的古井而沸騰。

　　畢竟王家那口井不好得，這客棧說不定……

　　“謝謝先生幫我打聽，等我找個時間去打探一番，看看是不是我要的泉眼，如果是的話咱們就跟大胡子做生意去！”

　　激動不已的宵一，顧不得莫先生的驚訝，直接進門去入空間準備種子。

　　莫先生只能奇怪地自言自語：“這四姑娘剛才是在說，她要跟那海則的人做生意嗎，可是，那不是一般人做不了的藥材生意……”

　　他當然不知道，宵一有個空間，里頭有著可能顛覆王員外只手遮天的寶貝！

　　“罷了，四姑娘定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