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狩靈夜盛典（5）
楚原北用意志克制住那雙顫抖的手，將項鏈輕輕地遞了過去.......為防止柳姨再被彈飛，他沒有用手握著那項鏈，而是將其放在了地上。
可那輕輕放置的動作卻沒有換來感激，迎接他的是柳姨那近乎癲狂的搶奪。
項鏈落地的一剎那，柳姨的手先是狠狠地拍了過去，再然后便是撲來的整個身軀。
與此同時，一只本不存在于這個空間，這個世界，乃至是這個次元的手也伸了過來。
電視節(jié)目里，那綠頭發(fā)女人對著鏡頭打了個響指。
那聲響指過后，楚原北能清晰地捕捉到柳姨的身體撲來時在半空劃過的弧度，時間像是變慢了，柳姨那本該在一瞬間完成的動作，仿佛持續(xù)了好幾秒。
隨之而來的是電視里傳出的大笑聲：“哈哈，多謝你的禮物啦。”是那綠頭發(fā)的女人。
項鏈不見了，柳姨撲了個空。
電視屏幕里，那綠頭發(fā)的女人滿臉嬉笑，她把貓爪項鏈拿在手里端倪了兩秒，隨后又掐住項鏈掛繩的末端，小孩子似的把貓爪項鏈拿在手中甩來甩去。
地面空空如也，柳姨跪坐在地上，一邊用手摸索一邊焦急地四望。
“哪去了！哪去了！”她絕望地吼叫著，就算是丟了孩子的母親與她此刻的表現(xiàn)比起來都相形見絀了。
楚原北的眼睛同時接受著兩個風格迥異的畫面。
一邊是電視里綠頭發(fā)女人歡呼雀躍地把項鏈拿到鏡頭前顯擺，一邊是似乎看不見電視情景而焦急尋找項鏈的柳姨。
找了幾秒，柳姨大概知道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項鏈憑空消失了。
“啊?。∧娜チ?！哪去了！把它還給我！”
柳姨像一頭發(fā)狂的野獸，也像一個被慣壞而跪地哭耍的頑皮小孩。
緊接著，那雙飽含著渾濁，痛苦，渴望，貪婪，憤怒的眼睛看向了楚原北。
柳姨的樣子像一個咆哮的獅子，她死死地盯著楚原北，那眼神的仇恨幾乎達到了頂點，恨不得將楚原北肉體撕碎，再花上幾年把那碎肉絞成粉末。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把它偷走了！把它還給我！”柳姨的理智似乎已隨著她的怒吼散盡。
她的樣子就像在與仇人泄憤，仿佛她的一切痛苦的根源便是楚原北。
看到這一幕，楚原北的一滴眼淚掉了下去，連逃的欲望都沒有了，這個時候他的思緒清明極了，慌張不見了，惶恐也消散了。
然而莫大的痛苦壓過了絕望，讓原本麻木的心變得更為敏感，這一切事情的發(fā)生對他的觸痛只會更為深刻。
“??！還給我！”
柳姨最后一次吼叫聲后，她再次如野獸一般撲來，隨著她身體的接近，楚原北好像能感受到襲來的冰冷的海浪。
在翻涌中沸騰的卻不是海水，而是足以摧毀一切理智的悲傷。
到頭來，他還是沒有家人。
要死了吧……
他來不及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了。
下一個瞬間，柳姨猛地撲到了地上，這情形與她撲向貓爪項鏈時何其相似，她又撲空了，地面上什么都沒有。
空空如也。
方才在楚原北已經(jīng)做好了為柳姨填補靈魂的饑餓時，還是那一雙白得毫無血色的手，偷走貓爪掛墜的手，抓向了他。
那雙手仿佛可以貫徹古今，穿越萬里紅塵，砥礪黃沙漫天的沙漠，越過溫婉湛藍的海洋，摘十里荷花，奪閃電入懷，抹夏意于寒冬，一揮便可使麥浪翻涌。
亦可以把他拉進電視。
那雙手只是輕輕松松，像捂哈氣的手一樣，那么輕輕一勾，楚原北隨即倒向電視屏幕。
再然后，他摔倒在星際大流氓節(jié)目的現(xiàn)場。
臺上巨大的霓虹燈閃爍，舞臺上方的大屏幕上寫著幾個大字—誰能成為最佳爛貨？
那些其他想當爛貨的嘉賓已經(jīng)橫尸在舞臺各處，死狀凄厲悲慘且姿勢各異。
最后一個活著的參與爛貨競選的人則正站在楚原北面前，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看著他。
她那綠色的長發(fā)垂到后背，同她那精致的臉和白到毫無血色的皮膚一同在霓虹燈的變色下忽閃忽閃的。
“我們的小寶貝這是……哭啦？”綠頭發(fā)看著楚原北的淚痕，笑嘻嘻地湊上前來，“哎呦，別哭別哭，姐姐抱抱?！?p> 但楚原北卻毫無反應，甚至連被拉進電視節(jié)目這種極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懶得理會。
他微微抬起頭，面色變得陰沉而平靜，只問了一句話：“為什么？”
“為什么呀，這事說來話長了，嗯……我語言組織能力不太好，但是那個柳什么姨她餓了呀，人餓了要吃飯，靈魂餓了要吃靈魂?！?p> “我沒問這個?！背碧ь^，這一次他的眼睛里同樣飽含憤恨與悲戚。
“我是說，為什么柳姨會變成那個樣子，為什么她的靈魂會有缺口?！?p> 似乎是被楚原北嚴肅的神態(tài)打動了，綠頭發(fā)出奇的沒有笑嘻嘻，而是咬著手指像是在思索什么。
“唉，我在想啊……能不能告訴你呢……”
“如果你知道了惡魔的條約內(nèi)容，凡人的身體可是會潰爛的哦?！?p> “沒什么，請告訴我，我能不能拯救她！”楚原北猛然抬起了頭，眼神堅毅。
“哎哎哎，不行呀小帥哥，為了救你，我們黎明夜酒館可沒少打點關(guān)系?！?p> 綠頭發(fā)搖了搖頭，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你要是身體潰爛死掉，靈魂可是沒法得到安息的，到時候被送進孤魂收納所里，嘖嘖嘖，那可好不玩呢?！?p> 綠頭發(fā)自顧自地講著：“雖然根據(jù)《靈魂權(quán)利條約》不能把無主孤魂做成藥劑或者點心一類的東西，不能對你們過分剝削，但是這些都是有名無實的東西，畢竟靈魂不知道疲憊，有需要的金主都需要孤魂為了自己而幫他們奮斗呢。”
“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以另一種方式死掉的?！?p> 綠頭發(fā)依舊在微笑，但語氣嚴肅了幾分又道：“很抱歉咯，姐姐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p> “那你為什么要救我，我自知相比起你來只是一只螻蟻，但我想我也是一個有價值的螻蟻，就像科學家飼養(yǎng)細菌那樣，即便我微不足道，也并非毫無使用價值?！?p> 楚原北睜大了眼睛，堅毅的神色仿佛可以漂泊在空氣中，“無論讓我付出什么，請賜我予拯救家人的力量?！?p> 空氣中突然傳來大笑聲……笑聲的始作俑者，正是綠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