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粥粥無能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班里最高的女生，基本都坐最后一排，這也是導(dǎo)致我過早近視的一個原因和我不喜歡那么高的一個理由吧。礦上的子弟學(xué)校總有插班生或是復(fù)讀生，教室后面也就成了這些調(diào)皮搗蛋孩子的據(jù)點(diǎn)，我曾經(jīng)有個插班生的同桌，不知道比我大幾歲，外號叫蜈蚣的，長得人高馬大，滿臉橫肉，很是恐怖，總愛欺負(fù)我，那個時候覺得天底下最壞的大惡人也不過如此了，趁我快坐下的時候把凳子抽走摔我一個大跟頭，疼倒還在其次，更受不了的是他們等著的哄堂大笑；一張桌子他要占大半，把我擠到桌子邊；奶片也會被他要去吃，那可是我自己都舍不得一天吃兩個的難得的零食。上學(xué)路上，只要碰到蜈蚣在前面，離得夠遠(yuǎn)，我就讓弟弟大聲罵他是個大壞蛋之類的話，一解心中的怨氣，不敢對抗和反抗的我，至少有個不中用的同盟和我站在一起，而且是個絕對聽話服從的同盟。然而這種發(fā)泄并沒什么卵用，畢竟我還是要和他做同桌。

　　明明是我被欺負(fù)了，反而做賊一樣的只敢躲起來罵他，還不敢親自罵，我是真的很怕，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些，就像不知道怎么讓父母不吵架，我總是被嚇得在一旁不知所措，媽媽吵完怒氣未消的時候也會埋怨我沒用，人家電視里的孩子都能在父母有矛盾的時候調(diào)和，我卻越來越?jīng)]出息。和我的長相一樣，我在心里默默的說。

　　也是，聽媽媽說我剛會說話的時候，很能維護(hù)她。不管誰惹了媽媽傷心，我都能罵罵咧咧的揮著小手，張牙舞爪的叫著誰都來欺負(fù)我媽媽。

　　兩歲的時候，父母吵架動手，我自然是向著媽媽，媽媽讓我去拿搟面杖，我就一路小跑的去了，正當(dāng)要把搟面杖遞給媽媽時，爸爸突如其來炸雷一樣的一聲吼，讓我被雷劈了一樣的渾身打了個哆嗦，再也動彈不得，可能自那以后，就不敢再向著誰了。

　　我很想讓自己變得有用，但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讓他們不吵，有一次他們吵到一半，爸爸摔門而去，媽媽安頓好我們睡覺之后也出去了，我躺了一會兒，也睡不著，心事重重的起身出去找氣急敗壞明顯要發(fā)飆的媽媽，我也不敢離家太遠(yuǎn)，只好在必經(jīng)的坡上等著，等來的是媽媽劈頭蓋臉的一頓說，大晚上一個人不睡覺出來干嘛？！

　　再后來有一次爸爸媽媽吵得很兇，以后光著膀子的爸爸的后背就多了一條疤。從那以后，更怕他們吵，卻又什么都做不了。不理解為什么爸爸要那樣做，為什么跪地求饒卻又屢教不改，為什么非要惹媽媽生氣傷心難過，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過日子！我卻除了逃避，別無他法。哪怕成人之后，我依然是無能逃避的模式，并沒有什么長進(jìn)，面對那鋪天蓋地的詆毀，很長時間里也只能鴕鳥一樣躲起來自己生悶氣，沒有辦法還自己清白。

　　爸爸媽媽沒有打罵過我，但是經(jīng)常被說，不管爸爸還是媽媽，我一樣的從來都沒有反駁過，但是媽媽說我，我是服氣的，爸爸則不然。爸爸從來不敢單獨(dú)說我，總是媽媽在說我的時候，滔滔不絕的在旁邊幫腔。剛有電話還沒普及到家庭那會兒，媽媽出去打完電話，回來問我會不會打，我說不會，媽媽說這么大了連個電話都不會打。媽媽起頭剛說了一句，爸爸立馬接上：養(yǎng)你們這么大……，爸爸訓(xùn)導(dǎo)我從來都是以這句開頭，說我的時候會捎上弟弟，說弟弟的時候應(yīng)該也會捎上我，而且似乎訓(xùn)導(dǎo)的內(nèi)容和事情本身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們家有一張很大的媽媽剪衣服用的桌子，比一般桌子高些，下面還有一層，平常日用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在那兒。有一次我正一頭扎在里面彎著腰找東西，忽然聽見媽媽在我身后說話：放屁還真會挑時候！原來媽媽也過來找東西，剛好湊過來的時候我放了個屁。我挺不好意思的，怎么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媽媽在后面的時候就放了個屁呢，還是對著媽媽的頭放的。本來很內(nèi)疚的我正無所適從呢，爸爸在旁邊已經(jīng)開始長篇大論：“養(yǎng)你們這么大……”，讓內(nèi)疚的我一下解脫出來，暗自腹誹，養(yǎng)我們這么大，不能放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