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異鄉(xiāng)后,不滿一歲的我依然是個大問題,因為爸爸很快沒了工作,媽媽不知道在哪找了個地方開起了培訓班,教人做衣服也自己做,干起了老本行,在老家的時候媽媽在服裝廠工作,這個相對在老家很普遍的手藝到了這里反而有些稀缺。在我三歲前的那段日子里,我在二姑家里呆過,在礦上的托兒所也呆過,也找過當?shù)氐囊粋€奶奶給帶過,也是聽過太多次媽媽痛徹心扉的敘述,這讓我不由得慶幸幸虧那個時候不記事。
托兒所的老師和別的孩子的父母都在一個廠礦上班,基本都相互熟識,自然也相互照應些,媽媽作為廠礦職工的非直屬親屬,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借著二姑夫的關系把我送過去,二姑介紹媽媽的時候,總會加上一句:農村來的。這時的二姑父還只是一名普通職工,既沒當官也無實權,都說勢利小人,但在有人的地方,勢利總會及時出現(xiàn),從不缺席。媽媽因為太忙,往往都是把我送去的最早,接回來的最晚,耽誤托兒所老師下班是家常便飯,所以她們沒有好臉色也正常,差不多每次接我都是褲子濕透沒人給換,在角落的搖籃里哭也沒人管。
在二姑家的時候,我的表哥表姐們叫我小死孩兒,生病了去打針,表姐帶著去做青霉素皮試,細細的針頭扎進去一點再把皮挑起來的時候我想哭,表姐吼了一嗓子,不許哭,我就沒敢再出聲,只是眼淚一直啪啦啪啦的干掉個不停。我會走路以后,就能領著二姑的婆婆上廁所了,因為她眼睛看不見,我就把路上的石頭提前搬開再拉著她走。媽媽說我只要回老家一趟就會變得活潑開朗,小臉兒也不擰巴了,看著也順溜了,孩子的狀態(tài)肯定受大人的影響較多,在異鄉(xiāng)大人是緊繃畏縮的,我自然也緊張,回老家正好相反,我也就隨之松弛自在了。不過媽媽說二姑見不得我活潑,老說我一回老家就變壞了。
媽媽雇的那個當?shù)氐哪棠?,也沒有帶我很久,因為發(fā)現(xiàn)我經常都被鎖在家里,還偷學了一些不衛(wèi)生的壞習慣,就只好作罷了。
再大一點我上了幼兒園,這個時候媽媽的培訓班和裁縫鋪子都穩(wěn)定了些,礦上需要做衣服或者縫縫補補的活計也多了,和礦上以及周圍的人也都慢慢熟悉了起來。感覺媽媽和幼兒園老師的關系也不像在托兒所時那么緊張了,因為有好多事她都是聽幼兒園老師轉述的,類似于大表姐還是二表姐曾經在幼兒園露了一下頭,我就被嚇的大哭,躲在門后死拉硬拽的不肯再出來,以及二姑家送過來的蛋糕長了老長的綠毛之類的。每每媽媽提及我的幼時,大都是痛心疾首,而我從小不止是聽媽媽說,記事以后眼里看到的,也是她毫不停歇的辛勞,我就會為自己給媽媽添了如此多的麻煩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