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規(guī)矩
寧遠(yuǎn)府,燭龍坊,銀魚街。
這里是寧遠(yuǎn)府武風(fēng)最為繁盛的地方之一,街上的武館倒比飯館還多。
鄭猛的堂口,正是開在這里。
這些幫派中人,都有明面上的生意作為掩護(hù)。
正如五虎門的汪嘯風(fēng)擔(dān)任吉祥賭坊的掌柜,鄭猛的官方身份,就是燭龍坊眾多武館聯(lián)合會的會長。
眾多武館每月繳納一定的會費(fèi),算是變相的收取保護(hù)費(fèi)了。
在這條街中央,上百號人如烏云般聚在一起,人頭攢動。
李彥道了聲“借過”,就要往里面走去。
被撥開的幾人剛要動怒,一看是李彥,立馬換上一副笑臉。
還有兩人主動替李彥分開人群,閃出一條通路。
李彥啞然失笑,不知不覺,自己也成了這么有排面的人物了。
走到人群中央,只見一群人舞刀弄棍,站在鄭猛身后齜牙咧嘴,身上臉上帶著不同程度的淤青。
鄭猛正在那里跟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人交涉。
“你是哪門哪派的?還未開武館就縱容弟子到處踢館,到底知不知道規(guī)矩?”
那個中年人一臉和氣,微微躬身,將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護(hù)在身后。
他拱拱手,靦腆的陪笑道。
“對不起鄭師傅,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規(guī)矩。”
“不知道是吧?我現(xiàn)在告訴你!”
“你得接受燭龍坊一十八家武館的挑戰(zhàn),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沒有倒下,才有資格開館。從開武館之日起,還要每月上交二十兩銀子的月錢。”
那名中年人和氣的說道:
“鄭師傅,你恐怕誤會了,我并非要在開館,只是最近路過貴地,見小龍是個可造之材,就順手教了他幾招而已。年輕人不懂事,四處找人切磋,出手過重,實屬抱歉,我回去之后會好好教育他的?!?p> “哦,原來不是要開武館……”
鄭猛品了品,忽然覺得這話不對勁,怒道:
“你隨手教了幾招拳法,就能把我們各個武館打得落花流水,你以為你是紅棍?。俊?p> 李彥笑著走過去,拍拍鄭猛的肩膀。
“老鄭,背后說別人壞話,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p> 鄭猛轉(zhuǎn)過頭來,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喲,李捕您怎么來了?今天不用去衙門當(dāng)差?正好我中午無事,咱倆再去醉仙居高低整兩盅?”
李彥笑罵道。
“這話說的,你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賭錢,哪天中午有事兒過?”
“不過,我待會兒還真有點事兒要跟你商量?!?p> 他看了看面前的中年人,好奇的問道:
“這位師傅是什么情況?”
“害,他徒弟今天四處踢館,而且出手狠辣,跟他過招的人都不是斷了肋骨就是斷了鼻梁?!?p> 說到這兒,他湊到李彥耳邊輕聲說道:
“武館這種東西嘛,李捕您也懂的,靠的不是打打殺殺,靠的是人情世故。你贊我一聲神拳無敵,我贊你一聲腳出無影,大家花花轎子抬人,這招生嘛就起來了?!?p> “這小子四處踢館,這個月武館的生意,差不多得下去三成,我收上來的會費(fèi)也會減少,這都是實打?qū)嵉你y子啊?!?p> 說到這里,鄭猛臉上直抽搐,顯然是肉疼不已。
李彥看的有些好笑,果然人性如此,到哪兒都一樣。
嘴上都是大義,心里都是生意。
那中年人耳朵微動,連連致歉,掏出一沓銀票。
“對不住鄭師傅,小孩子不懂事。武館有多少損失,我一應(yīng)承擔(dān)。”
李彥急著跟鄭猛談買賣,便笑著打圓場。
“老鄭啊,這位師傅是個明事理的人,就別為難他了,你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就此交個朋友如何?”
中年人連忙感激的拱拱手。
就在這時,那中年人身后護(hù)著的小孩子,忽然出聲憤憤說道。
“憑什么讓我?guī)煾蒂r你們!銀魚街的武館,大多是浪得虛名,只會仗著人多勢眾。我過去辛辛苦苦攢下銀子,被你們騙走,只學(xué)了個花架子,誰都打不過?!?p> “而我?guī)煾抵唤塘宋胰?,就能把你們武館的大師兄打得落花流水……”
那中年人臉色一變,厲聲打斷道。
“小龍,不許胡說?!?p> 一句話說出,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看向鄭猛。
鄭猛的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
這句話出口,他猶如被架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
作為這條街的武館會長,無論如何也得過過招了。
他冷笑道:
“看來葉師傅是不世出的高人的啊,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就來過個招吧?!?p> 他腳掌向下重重一頓,踩出一個淺淺的凹坑,兩手一前一后,已經(jīng)拉開了架勢。
那邊葉師傅還在道歉,想要化干戈為玉帛。
鄭猛已經(jīng)膝蓋微曲,箭步躍出,一拳打了出去。
弓步?jīng)_拳!
這是查拳中的一式。查拳共有弓、馬、仆、虛、歇五種步型和拳、掌、勾三種手型,是遼東乃至寧國北方都盛行的基礎(chǔ)拳法之一。
鄭猛選這趟拳法出手,就是為了爭一口氣。
他要證明,這出言不遜的小子功夫不精,是人的問題,而不是拳法的問題。
即使遼東最為普及的拳法,也能用來對敵!
簡簡單單的查拳,竟然被他使得獵獵作響,虎虎生風(fēng),打出幾分氣勢。
李彥摸著下巴,微微思索。
果然武學(xué)之道,殊途同歸。鄭猛打的這套拳法,與藍(lán)星最為普及的五步拳殊頗有相似之處。
葉師傅還在一邊抵擋,一邊勸說。
“鄭師傅稍安勿躁……鄭師傅冷靜……鄭師傅你在這樣我要還手了。”
鄭猛更怒,
“你的意思是我連讓你出手都不配?!”
他渾身筋節(jié)爆響,已然動了真怒,拳頭微微發(fā)脹,已經(jīng)動用了十成力氣。
葉師傅嘆了口氣。
他雙手一攤一推,鄭猛二百多多斤的身子已經(jīng)橫飛了出去,如同一顆流星劃過李彥面前。
李彥伸手一攔,鄭猛搖晃兩下,在地上站定,滿臉羞愧之色。
葉師傅拱手道:
“失禮了?!?p> 鄭猛搖了搖頭,并未繼續(xù)糾纏。
江湖上混了這么多年,他很清楚誰能惹誰不能惹。
這個來自寧國嶺南之地的葉師傅,一出手就能把自己擊飛,恐怕至少是一流高手的水準(zhǔn),甚至先天高手都不是沒可能。
他咽了口唾沫,對這位葉師傅拱了拱手。
“葉師傅武藝高強(qiáng)又有武德,鄭某佩服佩服。”
那小孩子又在身后嘀咕道。
“那是自然,我?guī)煾荡虮槟戏綗o敵手,豈是爾等可以想象的?寧國拳法出招迅捷,攻敵必救,可比遼東拳法強(qiáng)多了?!?p> 砰的一下,小孩子頭上挨了一個鑿栗,痛得他齜牙咧嘴。
葉師傅板起臉,怒喝道:
“你知不知道,僅你剛才這一句話,如果在寧國,就有可能引起兩大門派的百年廝殺?”
“習(xí)武先修心,你如果今后還是這樣目中無人,出言不遜,就不要說是我的徒弟!”
“我現(xiàn)在命令你,立刻就剛剛說的話道歉!”
那個小孩子也意識到了不妥,立刻乖巧的說道。
“對不起,我總是亂說話,都是我不好,請你們不要責(zé)怪我?guī)煾怠!?p> “行了,小孩子有口無心,只要你以后不要再來武館鬧事,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了?!?p> 鄭猛給了個臺階下,正要揮手驅(qū)散眾人。
就聽到那位葉師傅接著對徒弟教育道:
“個人悟性不同,從來都是拳無高下,能分高下的,只有人而已。”
李彥暗暗點頭,這個葉師傅是個明事理的人。
“比如這位李兄弟,習(xí)練的明顯是遼東拳路,但一身功夫恐怕并不在我之下。”
葉師傅微微一笑,對李彥說道:
“葉某來遼東,只為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會便遼東群雄?!?p> “李兄弟,久仰大名,擇日不如撞日,咱們過兩手吧?”
太白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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