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何為功夫？一橫一豎！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李彥睡了一整天才醒來，用完早飯，打著哈欠來到院中。
原有的衣服已經(jīng)丟棄，現(xiàn)在他身為柳府少爺，已經(jīng)換了一身藏青色長袍，束著發(fā)帶，乍一看如同斯文書生。
只是這個書生有些暴力，渾身肌肉線條流暢，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
他已經(jīng)躍躍欲試，要離開柳府去打人了。
錢氏已經(jīng)把名單送到他房中，同時送來的還有新制作的腰牌。
憑腰牌能自由出入柳府，并在錢氏手下的店鋪證明自己的身份。
李彥看著名單，從中挑選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biāo)。
悅來客棧。
二房現(xiàn)在近乎一小半的開支，都要從悅來客棧中出。
而且，悅來客棧、青竹軒、食為天糧店這三家店，都是錢家當(dāng)年的陪嫁。
就算現(xiàn)在并入了柳府之中，所有的賬目都是單獨呈給錢氏，柳承宗也從不過問，可謂是錢氏手下的基本盤。
悅來客棧的老掌柜還曾受過錢氏恩惠，對錢氏頗為忠心。
只是他為人忠厚老實，又膽小怕事。面對其他店鋪的風(fēng)波，已經(jīng)跟錢氏表現(xiàn)出畏懼之情，需要首先安撫一下。
李彥回想著錢氏給自己的資料，已經(jīng)從自己所在的別院走到大院之中。
“嘿，哈，嘿，哈?！?p> 院中一行家丁正排著隊列，被幾個護(hù)院帶著，演練著一招一式的拳腳。
李彥饒有興致的從旁邊走過。
只掃了一眼他就看出，大多數(shù)人都是敷衍了事，姿勢力氣都沒有到位。
以他現(xiàn)在二流高手的眼光來看，這種家丁他打幾十個沒有任何問題。
面前一道黑影攔住去路。
李彥抬頭一看，來人身材魁梧，面部如同黑炭一般，整張臉只有在牙齒上才能看見一抹白意。
墨白，酒肆中端盤子的那個小廝，也是韋忠的同鄉(xiāng)，柳府管事之一。
據(jù)錢氏介紹，墨白素來親近大公子柳岸，韋忠略微傾向于大房的態(tài)度，也跟他有一定的影響。
只是韋忠人老成精，在大房二房之間左右逢源，從不明確表明態(tài)度站隊，是個老狐貍。
李彥友善的笑了笑，就想繞開墨白繼續(xù)行走。
人影晃動，墨白橫跨一步，擋在了自己面前。
李彥問道：
“墨管事，這是何意？”
“柳府有著一日三練的習(xí)俗，每次飯前，柳府的孩兒們都要習(xí)練一番，風(fēng)雨不停，誰敢不來，就要吃三十鞭子。”
李彥眼神一凝，這是來找茬來了。
根據(jù)大寧律，富商家中不允許蓄奴。
為了繞開這個律令，許多豪門大族就以義子義女的名義來蓄養(yǎng)奴仆。
但自己不同，自己是繼子而不是義子，錢氏也絕不敢拿自己當(dāng)奴仆看。
這一點，墨白當(dāng)然也心知肚明。
但他仍以這個理由來發(fā)難，就值得玩味了。
“所以你這是讓我補(bǔ)上昨天的九十鞭子？”
李彥眼睛瞇起來，散發(fā)出危險的氣息。
“彥少爺誤會了。”
墨白緩緩伸出手，轉(zhuǎn)身示意道：
“彥少爺走路一日千里，虎虎生風(fēng)，顯然是個練家子，瞧不上府里的粗淺把式，也是情有可原。”
“彥少爺不妨指點指點這幫殺才的功夫，讓他們開開眼界?！?p> 李彥心下了然，這是想給自己個下馬威，故意給自己設(shè)置難題，讓自己在眾人面前丟丑。
只是不知道，墨白這股莫名的敵意卻是從何而來。
就算親近大房，但是這樣明目張膽的給府中少爺找茬，幾乎等同于站隊了，實在令人費解。
眼下初入柳府，他并不想招惹是非，便隨口說道：
“沒什么可指點的，打的都挺好?！?p> “彥少爺眼都不抬，就能看出來？這武學(xué)之道未免也太精進(jìn)了吧?！?p> 墨白似笑非笑，仍然擋在李彥面前。
“何必給這幫殺才面子，依我看，沒一個像樣的?！?p> 他一拳砸倒一個家丁。
“出拳無力！”
砰的一下，又把一個家丁踢了個跟頭。
“腳步虛浮！”
“什么是功夫？”
家丁支支吾吾，被墨白一拳打翻。
“我自七歲學(xué)武至今，已有十年?！?p> 他臉上顯出狂熱的神色，
“十年以來，我每天三更起，五更眠，練武從不間斷?！?p> “功夫，是用時間磨煉出來的！”
“擋！”
一個家丁剛舉起胳膊格擋，就被墨白打的在地上翻滾。
“擋！”
一個家丁慘叫著倒在地上。
“看看你們這敷衍了事的樣子，真來了賊人，你們擋得住嗎！”
李彥皺起眉頭，這廝是在指桑罵槐啊。
但是他并不在意。
經(jīng)歷了威遠(yuǎn)鎮(zhèn)之事后，他心中通透。
些許口舌之爭毫無意義，尊嚴(yán)只在刀鋒之上，勝負(fù)只在拳腳之間。
就讓他冷嘲熱諷好了，只要自己懶得理他，尷尬的就是他。
他不欲多事，挪開腳步，就想離去。
幾個丫鬟鶯鶯燕燕的從旁邊經(jīng)過，看到墨白在訓(xùn)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在那里小聲嘀咕。
“墨管事好威風(fēng)?！?p> “那是，畢竟是咱們府中第一青年高手?！?p> “我聽人說，跟男人睡覺是很快活的事情，嘖嘖，看墨管事這身腱子肉，我真……嘶溜?！?p> 墨白常年習(xí)練功夫，耳聰目明，把這些輕聲細(xì)語收入耳中。
他微微得意，看了幾個丫鬟一眼，眼光在為首的俏麗丫鬟身上停留，想從她的臉上也找出一分崇敬的眼神。
這是柳府中最為俏麗的丫鬟，大夫人身邊的親隨，名為沈汀蘭。
然而讓他失望了，沈汀蘭笑著罵了一聲剛剛的丫鬟，
“紅兒，你真不知羞，什么都敢說，你這是饞了是么？走吧。”
“是啊，不過我看新來的少爺身材似乎更好看，嗯，臉也好看的多，要是能被他收入房中，嘶溜，嘶溜，嘶溜……”
墨白大怒，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一閃身，來到李彥面前。
“彥少爺也是行家，咱們搭下手如何？”
“抱歉，我技不如人，就不獻(xiàn)丑了?！?p> 墨白冷哼一聲，卻仍然沒有讓路的意思。
李彥皺起眉頭，這墨白是杰尼龜吃秤砣鐵了心，要給自己下馬威了。
“看來墨管事的意思，是讓我切磋和九十鞭子二選一了？”
他念頭一轉(zhuǎn)，就已經(jīng)決定。
“來！”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剛?cè)敫?，自己也正好需要一個立威的機(jī)會。
免得什么阿貓阿狗都來不開眼，撩自己的胡須！
在李彥剛剛吐字的那一刻，墨白已經(jīng)松肩裹肘，后背肌肉如波浪般聳動，將勁力節(jié)節(jié)傳到指間。
他手臂如同鋼鞭，向著李彥面部打來，在空中發(fā)出一聲炸響！
這廝顯然也有二流高手的身手！
李彥目如凝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墨白這功夫有點國術(shù)時代通背拳的意思，兇猛沉實，放長擊遠(yuǎn)，擅長以勢壓人。
如果不是急著出門，李彥必然跟他硬碰硬，用飛云脫銬拳來一波以剛對剛，全當(dāng)早起鍛煉身體了。
但他急著出門，沒空跟墨白逗悶子，就打算干凈利落解決掉墨白。
啪！
李彥腳下石板碎裂一角，小石子飛彈到一個家丁的臉上，留下一個鮮明的紅印。
他一個戳丁步扎下，雙腿立地生根，一擊輕描淡寫的十字脫銬，擋住了墨白勢大力沉的一擊。
與此同時，長袍之下，兩記寸腿接連騰空而起。
借著長袍的遮擋，這兩記寸腿悄無聲息，直到長袍微微隆起，腳尖都踢到墨白踝骨上了，墨白才察覺到劇痛襲來。
咔咔兩聲，墨白下盤不穩(wěn)，向著地上倒去。
墨白不僅是院內(nèi)的管事，而且還兼任護(hù)院，是柳府青年一輩中風(fēng)頭最勁的人物之一。
由于和韋忠同鄉(xiāng)的關(guān)系，韋忠將他視為自己人，傳授了不少武藝。
沒想到，這種人物，居然一個照面就被新來的少爺拿下了！
家丁們瞠目結(jié)舌，對這個新來的“三少爺”的身手有了更深刻的認(rèn)知。
“承讓?！?p> 李彥彎下身去，就要扶起墨白。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威遠(yuǎn)鎮(zhèn)的時候，在家族之中，不能只講打打殺殺，還要講一點人情世故。
墨白親近大房，但也只是親近而已。
自己并不想過早的把墨白推到大房懷中，綁死在大房的戰(zhàn)車上。
他相信身為韋忠同鄉(xiāng)，墨白每天耳濡目染，應(yīng)該能看得清這個道理。
然而，李彥失算了。
沈汀蘭忽然叫道：
“墨管事沒事吧？我看你傷得很重的樣子?！?p> 旁邊有丫鬟小聲說道：
“沒想到新來的少爺這么強(qiáng)，一招就把墨管事拿下了，嘶溜。”
墨白眼中兇光一閃，他大吼一聲，右手成爪，向著李彥下陰襲來。
李彥眼中冷光閃動，怒意如同潮水噴薄而出。
給臉不要臉！
他左腿撐地，如同九節(jié)蓮藕扎入淤泥，層層勁力透入地下。
而后，大地回饋的力量滾滾而來。
右腿則高高揚起，足尖向外，如同綻開的蓮花花瓣。
正是由“八根腿”之中的“擺腿”衍化出的招式——
九翻鴛鴦腿·迎風(fēng)綻蓮！
蓮藕節(jié)節(jié)生長，蓮花層層綻開！
砰的一聲，九層勁力瞬間轟在墨白胸膛上，如同九道大浪將墨白卷起！
墨白的身影如同海嘯中的舢板一般高高飛起，摔倒院中的花圃之上。
煙塵飛揚，他滾出一道一人寬的痕跡，壓平了無數(shù)青草。
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眼中滿是怨毒的眼神，卻再也爬不起身來。
李彥撫平衣服上的皺褶，從墨白身邊飄然離去，留下話語。
“功夫，其實就兩個字，一橫一豎?！?p> “你橫，我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