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在嘆了口氣,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fù)坐愁。殺人者,人恒殺之,李自在瞬息來到那人近前。
那人對于李自在的到來沒有意外,面露兇光盯著李自在。
不看不知道,此人修為隱匿功夫了得,不仔細查探還真看不出來他的深淺,原來是個筑基修士。
“你這練的什么魔功,凡人都不放過?”
男子沒有開口,反倒是目光愈發(fā)犀利,逐漸把視線鎖定在了李自在的脖子上。
在他看來李自在不過是個速度快點的筑基罷了,也不是不能打。況且自己殺人的現(xiàn)場被看到了,李自在若不死他余生不安。
那男子瞬息間出手,但李自在剛要躲閃,他手中的血煞寶戒發(fā)出了耀眼的紅芒,閃的匕首男子不僅眼睛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就連神識也無法探出,迅速向后退去。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血煞寶戒在李自在的驚愕中沖出了一縷血絲,驟然鉆入了匕首男子的眉心,男子渾身抽搐,目光駭然又怨毒的盯著李自在,他的生機正飛速的消散,身體像被抽了氣的皮球,干癟的不成人樣。
只是一息時間,他便化作了一具干尸,血線又從眉心鉆出,再次融入了血煞寶戒。
寶戒上的紅光隱隱的流淌著。
吸干了男子的氣血,也僅僅使得血線長了約摸成年人指甲蓋的長度,而這血線如果展開來看,足足有四丈長,若都是如此,此戒怕是有些駭人了。
再看去那男子的尸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化作了一攤白土,隨風飄散。
李自在的眼中有著說不上來的憐憫。
他確實動了殺念,但沒想到就在殺念剛起的時候這戒指就把那男子給吞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打算好好察看察看這被他忽略的戒指。
神識緩緩探入此戒。
眼前的一幕令他心神一震。
此戒之中有著一片極大的空間,那姑且算作地面的地方整齊的布陣著數(shù)十萬的白骨,而那些白骨都沒有頭顱。
他們的頭骨堆砌成了一旁的樓閣,整整八十八層。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當然,這還不是最矚目的。
陣列的白骨上空,有著一團血霧,血霧中籠罩著一團發(fā)著光的東西,看不真切。
血霧之上又有白氣從那血霧中升起,好似是從那發(fā)光之物發(fā)出的。
白氣升起后又繚繞在一柄帶鞘的青銅古劍周圍,被古劍吐納著,而吐出的血氣則下沉再次籠罩住那團光。
剛飛出的血線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歸,融入劍柄,露在外面一段,好似劍疆。
李自在想看清那血霧之內(nèi)所籠罩的是什么,于是神識變得犀利,鎖定了那團光。
穿透了層層的血霧,李自在終于看清了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團青色的火焰,一團足以用龐大來形容的無根火焰,其龐大程度堪比下面那骨塔的三層之大。
熊熊的燃燒著。
僅僅是這一眼,就使得李自在心神劇烈轟鳴,死亡的恐懼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迅速抽回自己的神識。
那火光的熾熱,不僅刺痛了李自在的神識,更是刺痛了他的靈魂。
但劇烈的灼燒感在他靈魂深處回蕩下似乎并無大礙。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即便是李自在撤的再快,也依舊被點燃了靈魂,他的靈魂迅速燃燒,李自在全神貫注運轉(zhuǎn)修為壓制著這恐怖的青色火焰。
但是無論他怎么做都是徒勞,火焰逐漸蔓延至全身,但當那火焰觸及到他靈魂上的戒指時,燃燒突然停止,好似時間被定格。
緊接著所有的火焰全部被卷進戒指中,再次融入到了那團血霧中的烈火里,又壯大了一分。
李自在大口喘著粗氣,心有余悸的看向自己的戒指,但這時更讓他駭然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好似什么都不存在。
李自在驚恐的摸索著戒指,又胡亂的摸索自己的臉頰,沒有任何的缺失,眼睛也還在,但是他卻什么都看不見了。
他,瞎了。
現(xiàn)在如果能去看到他的靈魂的話,就能看到一個非常虛弱的男子,上半身皆被燒傷,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臉上也已經(jīng)被燒的面目全非。
劫后余生的他在生死危機之時沒法注意到的,現(xiàn)在開始愈發(fā)清晰,靈魂上傳來的灼燒感變得越來越強烈,一種來自靈魂上的痛苦正兇猛地傳來。
而眼睛的疼痛是最為劇烈之處。
他的雙手捂著眼睛,劇烈的痛楚使得他無力去維持碧海青金甲的易容,恢復(fù)了原本的樣貌。
他蜷縮在地上,滿身的幻痛讓他難以控制自己。
咬牙不讓自己喊出來,變成了一陣陣嗚咽。
過了許久,不知是道種白光的反哺還是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疼痛,緩緩坐起了身。
靈魂這玩意受了傷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有多少醫(yī)治的辦法,只能靠肉身運養(yǎng)。
即便有辦法,但他也難以接觸。
況且他不信陳塵沒有暗中跟隨,如果沒有出手相助,想必是早已預(yù)料,認為他足以應(yīng)對如此“小事”。
他嘗試探出神識,無果。他的神識也受傷嚴重,似乎只有靈魂上的眼睛恢復(fù)他才能探出神識。
縱使李自在心智再成熟,他也依舊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無法面對沒有光明的世界,更何況他亦是光明。
他后悔去看那團火了,后悔的想哭,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眼淚也流不出一點了,苦苦一笑,這笑容比哭似乎還要難看。
癱倒在地上,漸漸的忽視了眼睛上的灼痛。
許久,他哦啊起來摸索著,扶著一棵樹靠在上面,他有些迷茫,放下了捂在雙眼上的左手,接受了現(xiàn)實。
而后眼角倒是真的不爭氣的流下了兩行熱淚。
李自在抬起手在臉上擦拭著,觸感有些粘膩,他知道這是什么,曾經(jīng)每次受傷流出的血都是這樣的觸感。
李自在心生不甘,強行睜開了雙眼,沒有一絲光明,沒有一絲希望。
他的雙眼盡是血紅,沒有任何多余的顏色。只是這些,他自己也看不到,閉上了雙眼。
有些東西本身就存在時不會令人在意,一旦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李自在現(xiàn)在無限的渴望著光明。
但這樣的渴望是無用的,白光的作用下,他的靈魂上的燒傷已經(jīng)見到了成效,逐漸的可以看清了他的五官。
而新長出的靈魂和他原本的靈魂有著很大的差異,他原本的靈魂顏色非常深,而新生的靈魂卻是白色,李自在感知不到,也并沒去在意。
天空逐漸暗淡下來,微風夾雜著濕潤的空氣,吹拂在李自在的臉上,要下雨了。
似乎,勢頭還不小。
東邊的天際閃著電光,而此時的夕陽還仍留有余暉。
雷聲傳到了李自在的耳邊已經(jīng)很小了,但在他心里炸開的雷聲卻震耳欲聾。
他還可以靠“聽”。
重新拾取了信心,于是站起身,把手探進儲物袋中摸索著。
許久,從里面掏出了一把帶有題字的油紙傘,上面的字是陳塵寫的,他之前看到過。
只有四個字“獨善其身”,傘張開后欲要掐指盤算卻忘卻了幾時,便就此作罷。
雷聲漸大,有雨滴打落在油紙傘上,發(fā)出了噠噠的聲響,不靠眼睛去走路還真是件難事。
他不知道那些瞽者是否做到走出直線,他沒見過。
李自在覺得自己的方向感還不錯,雖然看不見但不至于一直在原地轉(zhuǎn)圈。
官道很寬,李自在走了一炷香過后面色逐漸陰沉下來,實在是他覺得有些暈了。
沿著官道的右側(cè)邊緣走了一會,到底是逐漸適應(yīng)了這樣行走的感覺,但沒過多久就又偏航了。
一陣笑聲從李自在的口中傳出,他是被自己給氣笑的。
耳邊有風聲劃過,雨很急,油紙傘不足以蓋到全身,他的鞋和衣擺已經(jīng)被雨淋濕了。
又走了許久,他終于適應(yīng)了這樣的狀態(tài),雖然還是不能做到直線行走但好歹是不會原地打轉(zhuǎn)了。
隱隱的,他覺得地面有些輕微的震動,這是他往常所不會在意的事情,如今也被放大無數(shù)倍。
“好像是馬車?”他停下來腳步。
是的,的確是馬車,有四輛馬車從李自在的面前駛來。
李自在不知自己面朝的方向,無法分辨這些人的目的地。
打頭馬車上的車夫似乎看到了前方有個打著油紙傘的清瘦身影,速度放慢了下來。
“怎么了?”中間車上的一個女子開口,聲音輕柔,好似春天的微風,拂過每個聽到之人的耳畔。
一個臉上長著雀斑的男子探出床看向外面,“小姐,前面好像有個人?!?p> “好像?小順子,你下去看看?!?p> 那被稱為小順子的就是剛才的雀斑男子,小順子聞言不敢怠慢,立刻下車跑到了李自在的面前。
李自在聽到了腳步聲,想要搭話,想讓對方載自己一程。
但剛要開口,就聽那人驚呼,“孩子?小姐!好像是個孩子!”小順子朝后面喊著。
李自在頓時感覺有些不妙,剛要跑,但想到對方拿不了自己怎么樣,而且自己跑的方向想必也是十分“詭異”,便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車那邊又傳來一陣喊聲,那是個男子的聲音,“小姐讓你問他上來!”
李自在聞言一愣,他想過這個結(jié)果,但沒想到真是這個結(jié)果,自己還什么都沒說,越發(fā)感覺面前這車隊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