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冬。
亓離國北部的一個偏遠小鎮(zhèn)。
破敗的天空,一片灰白,突然間似是有什么牽引,雪花逃離般的從中落下。
此時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一個巷子的角落里。
他的身上布滿了血跡,特別是嘴上的鮮血,觸目驚心。
手里正用一灘被骨頭攪碎成白色糊狀的液體涂抹在自己那幾處新的傷口上。
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具沒有了頭顱和一只腳的狗尸,這只野狗死狀凄慘,身上幾乎布滿了撕咬的痕跡。
這頭和腳恐怕也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
而從還在向雪地上滲透的血液來看,顯然是剛死不久。
那巷子里的小孩見有雪花落下,加快了涂抹的速度。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因此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幕。
若是有人看到了定然會心神一震,這野狗的身軀竟沒比那小孩小多少。
處理好傷口,那小孩挪到狗尸前,閉上了眼。
雙目睜開,目內(nèi)似有明亮之芒。
“廿五...生辰......我...今日?!?p> 這是鎮(zhèn)子里一個大夫告訴他的,雖然不知生辰是何意,但也默默的記在了心里。
直到有一天他討飯時見遠處風風光光的走來了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見他在討飯出手也是闊綽,直接把手里的九枚銅板分了兩枚給他。
“今兒是本姑娘生辰,高興,賞你噠。”
點頭道謝后又見她風風光光的離去。
“生辰...有錢。”
從此他對生辰便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
但從始至終他的生辰幾乎都是一年里最慘的一天。
今日依舊如此,他本是從平時居住的破寺里走向鎮(zhèn)子里乞討。
可誰又能料到他接連被伙計趕出門戶,后被一只瘋狗追殺。
這狗似乎帶著極強的殺意對準了這小孩。
他在巷子中來回的穿梭,這里的地形對他來說很是熟悉,所以他跑的很快。
但每當他覺得甩掉那瘋狗的時候回頭永遠都是那猙獰的身影。
他雖然營養(yǎng)不良,但身體素質(zhì)異常的好,使得這狗似乎有些追不上了。
沒有多想,持續(xù)的跑著。
但跑著跑著,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就在這時他轉入了一個死胡同...
那堵墻如同他生命的壁障,驀然間立在了他的面前。
他目中的恍惚頓時被癲狂取代,面目猙獰的向那野狗撲去。
那野狗一愣,小孩抓住機會將其撲倒,一手掐著狗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的向下一砸。
由于實在是過于弱小,這看似必殺的一擊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無波瀾。
這小孩見拳頭沒用便改用嘴咬。
一人一狗撕咬在一塊,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誰是瘋狗。
小孩尤為靈活,那瘋狗很難咬上他,就當小孩占據(jù)上風之時,異變突生。
這狗的眸子里突然閃過一縷幽芒,隨即小孩身體凝固,不論怎么用力也難以挪動分毫。
控制的時間不長,這一變化僅僅持續(xù)了兩息。
但這兩息的停頓使得那瘋狗有了機會,向他的右腿猛地咬了上去,但好在這瘋狗身上的傷口牽動下這一口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重,但這一咬便不松了口。
“......傻狗”
小孩的動作恢復間迅速地將手指伸進了瘋狗身上被咬破的傷口中,向外猛地一扣,硬生生的將那部分的皮肉分離。
瘋狗吃痛,猛地松口甩開小孩的手盯向了他的脖子。
打斗中小孩目光中的癲狂慢慢的被冷靜取代,短暫的交手后他認為自己能夠打過這傻狗。
他在思考,瘋狗的破綻在哪里,而就在這時候,他明悟了。
小孩驀然沖出,那瘋狗也不示弱,瘋狂的撲咬過來。
可右腿的傷勢讓小孩腳步一頓,左臂順勢擋住了狗嘴,就在這瘋狗欲要撕咬時,一只小手死命的扣在了它的脖子上,甚至整個喉結都扣在他的小手里,這也成功使瘋狗松開了口。
瘋狗眼中露出兇芒,嘴巴縫里也不斷發(fā)出呼啦啦的低吼聲,四條腿發(fā)了瘋的亂蹬。
小孩半臥著,幾乎把全身體重量都壓在這瘋狗的身上,又把重量轉移到了壓著狗頸的手上。
不知哪來的力氣,小孩的手指竟破開皮肉抓住了瘋狗的氣管。
瘋狗呼吸急促,身上隱隱有白光浮現(xiàn),尤其是喉嚨處的白光幾乎實質(zhì),肉眼可見的愈合著。
小孩見狀也是一怔,他實在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實在是駭人聽聞。
但是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時間給他思考了,騰出另一只手,朝著破開的皮肉蒙的撕開,又張開嘴向瘋狗的脖頸狠狠一咬。
這一口下去,瘋狗的喉嚨徹底斷裂,即便是白光更為耀眼也難以短時間恢復。
瘋狗猛烈掙扎,抽動,一滴滴金黃的尿液流淌出來。
小孩見瘋狗還不死,站起身,向著瘋狗的脖子重重一踏,整條脖子徹底斷裂。
沒有停止,連踏了數(shù)腳后瘋狗的氣息已然消失,白光也逐漸消散。
見狀,小孩高懸著的心不由一松,隨即癱倒在地。
閉上眼時,腦海里莫名的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的一段記憶。
“狗日的,真他娘倒了血霉了!”
說話的是一個精壯的漢子,他一手拖著一只死狗,一手拎著一塊剛切好的野豬肉走向鎮(zhèn)子里唯一的醫(yī)館,進門前隨手將狗尸扔在了門外。
“可是遇到狼了?”
一道輕柔的聲音從醫(yī)館內(nèi)傳出,隨即走出了一個女子。
見到這女子,漢子本就漲紅的臉上又多了一抹紅霞。
“呃...狗?!?p> “怎么弄的?我記得你身手不錯的呀?”
“我扛著獵物沒工夫搭理這畜生,哪知這畜生這么不識趣,一口咬了過來,剛從肉鋪過來沒來得及處理這死狗?!?p> “哦?這倒是來對了,李兄你呀今天若是不來,怕是以后難見咯?!?p> 一道陰陽怪氣富有磁性的男聲從院外傳來,隨即拎著死狗走了進去。
“你拎著這畜生作甚?”
男子沒有理會漢子,徑直走向醫(yī)館后面,哐的一聲后,拿著一個狗頭走了出來,當著漢子的面用刀敲開了狗頭的頭蓋骨,露出了其內(nèi)的狗腦。
漢子一愣,接著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里升起。
“你!你...,你這又是做甚?”
男子依舊沒有開口,那女子雖走向一旁但一直盯著此處,仿佛不想錯過什么好戲似的。
隨著男子將刀攪向狗頭的內(nèi)部,慢慢的刮出了一灘白漿出來。
“傷口,伸出來吧?!?p> 男子笑著開口,這句話聽在漢子的耳朵里讓他毛骨悚然,尤其是男子臉上的笑容讓他驚恐的同時不斷倒退。
“殺雞敬候也不至于這么惡心人吧,你這人真不講道理啊喂!”
漢子退后間不由開口,男子聽到此話沒有意外,反倒是那女子聽到了殺雞儆猴之后面色古怪起來,沒有說什么。
“不必害怕,陳塵這小子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壞了點,但這的確是給你治療之物?!?p> 這是一個老者的聲音,帶著平靜傳出,似乎世間沒有什么可以使他動容之事,這位老者便是鎮(zhèn)子里唯一的一位大夫了。
漢子見了這位老者便安下心來,雖然接受了陳塵的治療,但他心里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就是說不上來。
這一幕也全部被一個路過的小乞丐記在了心里。
小孩睜開了眼,他雖然不知道男子說的再難相見是怎樣,但他知道傷口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會很危險。
他不敢睡下,強忍著疲憊和困意爬向了死狗旁。
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將狗頭扯下,狠狠一掰,又折下一只狗爪,學著記憶里男子的方法撬開了狗的天靈蓋。
隨著天靈蓋的撬開,小孩的臉色一黑,顯然他沒有想到這狗的腦子能這么小。
“...傻狗?!?p> 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而現(xiàn)在小孩正盯著這具沒了頭顱和一條腿的死狗,沉吟片刻。
兩手的手指分別伸向死狗不同被撕咬的傷口里。
摸索著,找到了一個地方,將其整個皮全部揭了下來。
隨后扒開了它的肚子,果然,在這瘋狗的胃里有一個異物。
而這異物應是剛吞下去不久,由于一直在劇烈運動導致始終留在胃里
沿著狗的食道將其順出,那是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白色圓珠。
握在手里一股灼燒感從手心傳出,他不解可以治愈這瘋狗之物為何治愈不了自己,卻只能傳來手上的灼熱感和彌漫全身的暖流。
剛要扔掉,他發(fā)現(xiàn)傷口在愈合,痛感也在緩緩的消失,但灼燒感卻絲毫不退。
不難發(fā)現(xiàn),的確是起了效果,但他對這灼燒感還是有些疑惑是否要留下這珠子,他討厭這灼燒感。
繼續(xù)解剖狗尸,研究了一會他發(fā)現(xiàn)......灼燒感的來源是狗肚子里的粘液。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這只狗身上只有這里也確實和那個灼燒感是一個感覺,甚至更強。
用破舊的衣角擦去白珠上的粘液后,灼熱感也的確消失,這才安心的放在身上。
但他覺得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這寶貝估計自己也沒戲了,于是狠下心用指甲狠狠的在腹部一劃將其放進了血肉之中。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白光彌漫,血肉飛速愈合間這白色珠子也慢慢融進了他的血肉之中,仿佛與他本就是一體一般,外人無法發(fā)現(xiàn)。
但他冥冥中有一種感覺,這珠子融入的不是他的血肉,也沒有消散,至于珠子的去向他不知道,只感到奇異和震驚。
這東西他從未見過,但他也從功效上知道了這珠子的寶貴。
“生辰..吉樂...”
這,本是他生命的一大劫。
雪與風如同利刃般無情的打在小孩的身上,但他沒有覺得冷,倒是覺得涼爽,很舒服。
這一刻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了生辰的快樂。
即便,這只是一種巧合。
亓離國西,一處遙遠國家,奢華的宮殿里傳出陣陣雷鳴般的怒吼
“你們這群廢物,本皇不過因閉關沒法及時出來只能簡單鎮(zhèn)壓這珠子,爾等連個珠子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何用!”
“陛下息怒,我等...真的沒見任何人出現(xiàn),這珠子突然就瞬移走了!真的不怪卑職?。?!”
“是啊,陛..”
“夠了!傳令下去,若尋得此珠予以本皇者...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