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甲方

　　這天下午，甘臨在體育館舞臺下面休息。

　　連續(xù)高強度的工作，甘臨的身體狀況還可以，就是精神狀態(tài)有些消磨。特別是與始安市演出公司的人打交道，非常煩人。

　　前期阿may姐基本把他們路子走通了，合同也獲得了批準。但仍然不停冒些新的要求出來。

　　這次中午來，席間開口就要2000張票。

　　整場演出總共準備了10500張票，之前已送出1000張給市演出公司，供他們贈送政企單位做人情。這會又想要2000張。

　　這個主甘臨做不了，只有打電話給秦三水溝通。

　　秦三水也很難辦。這次名義上還是廠慶，廠里職工代表總要去個幾百號人。山南區(qū)的干部和邀請的領(lǐng)導(dǎo)也是百來張票。奧省、八桂省酒業(yè)協(xié)會那里也要送出不少。還有八桂省的經(jīng)銷商及家屬，也要送許多的票。另外還有30%的票要通過經(jīng)銷商直接送給買酒的消費者。根本拿不出2000張票來。

　　秦三水也是滑頭，借口有事，就讓甘臨自己處理。

　　甘臨沒奈何，陪著喝了許多酒，說了無數(shù)好話，才算把贈票的數(shù)量壓到了500。

　　這會兒，甘臨好不容易逮著空，正在仔細數(shù)草皮上的螞蟻。

　　螞蟻阿大和阿二領(lǐng)著一堆阿n，努力地抬起一丁點雪糕紙。嗨喲嗨喲，要努力啊，努力搬回家可以吃半個月啊。

　　一只穿著涼鞋的腳踩在了雪糕紙上。

　　阿大阿二阿n卒。

　　甘臨頗憤怒地抬起頭，他坐在草坪上，從他的視角，是兩條毛叉叉的腿。

　　武陵廠的駐團干部，甲方代表，張多邦穿著一條花叉叉的沙灘褲、一件印著白頭鷹突然的T恤，笑嘻嘻地看著甘臨：“哥們，在干嘛呢？”

　　甘臨很想一拳頭把他鼻孔打爛，以報阿大阿二阿n之仇。想了想還是以和為貴。這人雖然不著調(diào)，一天到晚要這樣要那樣。不過僅僅只是貪點小便宜，還在甘臨可以容忍的范圍內(nèi)。只要他不添亂，拿點、占點，也就灑灑水了。

　　張多邦一屁股坐到甘臨旁邊，東拉西扯了幾句。一會兒關(guān)心工作進度，一會兒又問今天晚上去哪兒吃，令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么。

　　甘臨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陪他嗯嗯哦哦。

　　張多邦說著說著，話題又扯到演職人員身上：“哥們啊，其實你別看我是個國家干部。我內(nèi)心空虛啊，有時也很枯燥乏味。不像你們搞藝術(shù)的，嘖嘖，有才華，有內(nèi)涵，關(guān)鍵還有顏值。我特別羨慕你，真的?！?p>　　甘臨聽著味不對，不搭腔。

　　張多邦等了十來秒，發(fā)現(xiàn)甘臨不接招，又自顧自地接著說：“你看你，一天到晚能夠跟這么多美女接觸，就是不做什么也賞心悅目啊。你看那個.....”

　　指著臺上練著鋼琴的女樂手：“看那腰，多挺拔，多細啊?！?p>　　又指著一個舞蹈演員說：“還有那個，那身段，那胸，嘖嘖......”

　　見甘臨還是不搭理他，便更親熱地把住甘臨的肩膀，指向一邊練著嗓子的王玲玲：“特別是她，叫王玲玲是吧？這丫頭真是美真是俊，我看多少大明星都比不上她。她有男人沒有？能不能幫我約出來交個朋友？”

　　甘臨有些犯惡心，便撐了個懶腰站起來。

　　張多邦也一跳而起，繼續(xù)糾纏著說：“哥們，其實我條件真不錯。首先我是廠里辦公室副主任，中層干部，以后發(fā)展有前途。然后我們廠待遇很好，你看你們搞這演出，多大排場，都是我們廠開錢。你別告訴別人，我一個月能掙小三百呢！”

　　甘臨敷衍幾句，沒有應(yīng)承。他固然對王玲玲印象不特別好，但這不代表他要給人扯皮條啊。要不是看在張多邦是甲方代表的份上，甘臨已是第二次想打爛他的鼻孔了。

　　說起來，甘臨真的發(fā)現(xiàn)這人鼻孔出奇的大，從下往上看是大鼻孔，平視也是大鼻孔，好像兩個大筆筒。甘臨想到筆筒，自己覺得挺形象的，忍不住笑了。

　　“好！那我當你答應(yīng)了哈。我等你好消息！”張多邦以為甘臨答應(yīng)了，笑著拍拍甘臨的背，邁著八爺步踱開了。

　　“癡線?！?p>　　甘臨嘀咕了一聲。沒有在意這出插曲，繼續(xù)忙起工作。

　　到接近凌晨兩點，甘臨剛剛忙完工作，敲門聲響起。就著貓眼一看，是氣沖沖的張多邦。甘臨懶得理會這孫子，被子蒙著頭就睡了。

　　第二日，甘臨再次碰見張多邦，給他打招呼，他已是黑著臉不應(yīng)聲了。

　　當日，黃翩躚帶著神州歌舞團的歌手來了。

　　看著來人，甘臨尷尬得忘記尷尬了。

　　來的5名歌手，全然不是原計劃中的人員。其中3名都是谷傳芳的弟子，也就是他的師妹或師姐。

　　鄭小旭，師姐，27歲，工人出身。75年參加津門職工比賽得獎后被選拔入神州歌舞團，后拜在谷傳芳門下。有著一把非常優(yōu)美的女高音嗓子。去年春節(jié)歌會，她一個人唱了3首歌，算是內(nèi)地非常受歡迎的青年歌手了。

　　秦園園，師妹，22歲，藝術(shù)世家出身，本來是學(xué)小提琴的，后來改學(xué)聲樂。印象中這個師妹黑黑瘦瘦，多年不見，瘦是依然瘦，整個人卻變白了。整個人透著股江南水鄉(xiāng)滋養(yǎng)出來的靈氣，不化妝都可以去演古典名著《石頭記》里的顰兒妹妹。

　　唐敏，師妹，24歲，女身男相，不過相貌不丑，甚至頗顯端莊大氣。這個師妹的高音很嚇人，肺活量也特別驚人，樂感也是非常罕見的強。

　　她來報考神州歌舞團時，谷傳芳任主考，甘臨擔當?shù)拿嬖囉涗泦T。當時唐敏就給甘臨留下了會唱歌的印象，音準得像調(diào)音師一般，吐字莊重簡潔，氣息空靈大氣，能夠把一首普普通通的歌唱得充滿高級感。甘臨一直認為，唐敏的唱功是有望沖擊世界級的。去年她演唱的電視劇主題曲《心心相連》火遍大江南北，印證了甘臨的看法。

　　除了這三個師姐妹以外，還有位中年女歌手，春華老師。

　　她的咖位是眾人中最大的，數(shù)遍整個夏國內(nèi)地歌手，比她咖位大的恐怕還找不出兩個。論專輯銷量，她是夏國內(nèi)地女歌手中唯一破千萬級的存在。論專業(yè)職稱，她有國家一級演員光環(huán)傍身。論社會影響，她是第一個把春節(jié)歌會開成個人演唱會的人，大前年第一屆歌會，她一個人唱了9首！并且她是谷傳芳的好朋友。

　　至于5人中最后的一名男歌唱家，梁煥然，也是唱谷傳芳的歌走紅的，也是國家一級演員。

　　這樣的人員構(gòu)成，超出了原定計劃兩個檔次都有余。

　　如果這些人來不是谷老師的手筆，甘臨一點都不信。

　　5位大咖的到來，直接驚動了秦三水。此君聞聲后，馬上就從山南鎮(zhèn)趕過來。晚上包了始安市最好的酒樓、最好的包間、開了最貴的酒、點了最貴的菜，宴請5位。

　　甘臨、黃翩躚、王玲玲等主創(chuàng)人員自然作陪，甲方代表張多邦也得陪他頂頭上司。

　　席間，秦三水挨個敬了5位大咖。這些專業(yè)歌手是不喝酒的，僅用茶水陪了一杯。大咖們似乎行程比較疲憊，又或者看不太上秦三水這樣的土老帽，簡單吃了點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秦三水毫不介懷，拉著甘臨等人一通好喝。

　　喝到醺然，見四下無外人，秦三水興意大發(fā)，跳到一根椅子上大聲說：“小甘啊，我原本還有點看不上你，年紀輕輕畏首畏尾，顧慮多多。這次，你邀請的這幾位，說明了你的真正氣量，我是刮目相看??！這說明你是想搞大事??！”

　　“小甘啊，你秦哥我呢，原本想著保守一點，趁著這次機會，一舉把八桂省的市場拿下來。可是這次，有春華老師、煥然老師在，八桂省算什么？我跟你說，小甘，你邀請的這些大咖，啟發(fā)了我。我不能滿足于在區(qū)區(qū)八桂省引起風浪，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找八桂省、奧省、珉省、淦省、芒省、穹省等省的電視臺，買他們時段，把這次廠慶搞直播，或者最起碼搞轉(zhuǎn)播。”

　　“小甘你放心，這事交給你廠長哥！我有的是錢來陪你玩這一把！我們先把三分之一個夏國給震撼了！”

　　甘臨看著他這么激動，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其實甘臨并不喜歡喝酒，但此時此刻他也只有一杯一杯給自己添上了。

　　秦三水的妖蛾子還不只如此。

　　講完電視直播，又打了個酒嗝：“小甘，來，廠長哥遙空敬你一杯......哥又產(chǎn)生了一個新的想法?！?p>　　督了眼張多邦，嚷嚷道：“我坦白，哥這個想法也是受小邦子啟發(fā)。來，小邦子，廠長哥遙空敬你一杯......”

　　又說：“我的想法是，這個活動既然要搞一場大的，就不能只是規(guī)模大。還得內(nèi)容好，要讓人記得住。喏，飛艇算是一個讓人記得住的點。幾個大咖也是。但這還不夠，還得有一些原創(chuàng)性的內(nèi)容?！?p>　　“我們廠的主打酒，是節(jié)節(jié)高。小甘，你既然在神州歌舞團關(guān)系這么鐵，請他們的創(chuàng)作員給我們作一首廠歌，歌名字就叫《節(jié)節(jié)高》，爭取一炮唱紅！”

　　“呃.....”又打了個酒嗝，拎著酒瓶倒?jié)M一杯，又遙空敬了。說：“光這一首好像還不夠，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