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業(yè)務(wù)
陳百歲辦事雷厲風行。第二日下午就給甘臨他們回了話,事情能成,但是要與他徒弟也是奧劇團團長洽談具體細節(jié)。
甘臨二人大喜,次日即到市奧劇團登門拜訪。
過程還算順利。當天奧劇團就發(fā)了文件,并在市演藝公司做了備案。
經(jīng)過商議,奧劇團為甘臨他們專門設(shè)了一個皮包機構(gòu),名字全稱是洋城奧劇團悠然輕音樂團,為奧劇團下屬單位。演出范圍主要包括聲樂,器樂,戲劇等三類。機構(gòu)負責人為甘臨,藝人面向社會自主招聘,機構(gòu)負責人和藝人都不占奧劇團編制、不從奧劇團支薪,盈虧和債務(wù)由輕音樂團自負其責。
為此付出的代價,以后悠然輕音樂團不管盈虧如何,必須每年定額上交奧劇團2萬塊錢。
這個條件是甘臨自己提出的。本來陳百歲的徒弟想要按比例分成,奧劇團拿一半,輕音樂團拿一半。甘臨堅決不同意,寧可定額交錢,也不愿奧劇團分紅。
雙方意見僵持不下。于是上繳的款項就從一年3千蹭蹭蹭討價還價到了2萬。
出來后,甘臨被熱風一吹,又對自己的選擇有些后悔。一年2萬,這個壓力是不是大了點?
阿may姐倒是很贊同甘臨的選擇,她知道如果這個團體真能辦好,一年交2萬要劃算得多。
兩人在公園找了個地兒,商議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目前暫時不需要租賃辦公場所,但要讓這個草臺班子實質(zhì)性運作起來。簡單分了工,甘臨負責去聯(lián)系需要演出業(yè)務(wù),阿may姐負責物色演出人員。同時,定下每周碰一次頭的規(guī)矩。
接下來甘臨除了工作日上午或下午到第一棉紡廠文工團應個名點個卯以外,其他時間都奔波于跑業(yè)務(wù)的路上。
政策放開以來,洋城開風氣之先,老百姓比較講究。很多人寧可一個月花幾塊錢去一次音樂茶座享受高檔的環(huán)境,也不愿意坐院壩里欣賞露天的演出。甘臨想來想去,覺得城里人不好伺候,加之又擔心當穴頭這事在棉紡廠曝光,便直接略過城區(qū),往比較偏遠的農(nóng)村地區(qū)跑。
每去一地之前,甘臨慣例地先去盎夏街買些港灣群島走私過來的水貨,既有像收音機、電子表這樣的廣受歡迎的硬通貨,也有像筆記本、圓珠筆這樣的小禮品。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塞進一個大背包里,隨身背著。
到了當?shù)?,首先便去拜訪區(qū)公所的區(qū)委執(zhí)委或者區(qū)長。而這兩類領(lǐng)導常常是見不到的。更多的時候,能夠見到的最高層級的領(lǐng)導,也就是區(qū)公所的宣傳委員之類的副科級干部。還有一些時候,甘臨甚至只見得到一般的工作人員。但不管什么層級,甘臨都小心翼翼伺候著。
初次見面送點小禮品作為見面禮。兩三次熟悉以后,就請吃飯。吃一兩次后,大家就成了朋友。原本只見得到小領(lǐng)導的地方,朋友介紹朋友,就能見到大領(lǐng)導。
就這樣跑了大半個月,第一筆業(yè)務(wù)聯(lián)系到了。山南區(qū)公所轄下的武陵糖酒廠舉辦建廠二十周年廠慶,邀請悠然輕音樂團承攬演出。
當天甘臨恰好被廠文工團團長曾大誠帶著到禪城參加一個文藝座談會,得到消息后連夜趕了回來?!饲案逝R找了一家經(jīng)營公共電話的小店,每個月給他們幾十塊錢,讓他們幫忙記錄業(yè)務(wù)電話。凡是甘臨外出半天以上,都會專門打電話到小店問情況。
小店店主是個返城的知識青年,沒找到接收的單位,不得已干了個體戶。他老婆是農(nóng)村嫁出來的,黑黑瘦瘦,很是靦腆。
甘臨到小店門口時,已是晚上接近12點。店主夫婦早已關(guān)張休息,倒是店內(nèi)養(yǎng)的土狗聽到敲門聲,吠個不停。
沒一會兒,店主披著衣服出來開門。
甘臨道了個歉,馬上又問起來電的詳情。甘臨對這家小店來說,算得上大客人。因此店主不僅細細地告訴了甘臨,還從屋里掏出一個筆記本,從上面扯下兩頁電話記錄給他:“喏,對話情況,我都記下來了。你放心,只要是找你的,我都說這里是悠然輕音樂團辦公室。嘿嘿,我就是你的辦公室主任。”
甘臨笑笑,拍了拍店主的肩膀:“謝了?;厝ニ??!?p> 店主看著甘臨遠去,打了個哈欠。他可不管甘臨對外是欺是騙,只要錢管夠,誰他媽管他干什么?左右他只是個記電話的,萬一有什么,也不關(guān)他事。
甘臨走到街角的一盞路燈下,仔細看了看電話記錄。情況和店主說的一致,山南區(qū)公所的宣傳委員王達茂邀請他明天上午到區(qū)公所詳談,要求他提供一套完整的演出方案。如果他的方案令區(qū)里面滿意,就可以簽合同。
甘臨揚了揚眉毛,抬頭看了看天:
一輪明月,在烏云中撒歡。
......
甘臨先是去了阿may姐家找人,沒找到。又就近回家騎了自行車,往黑天鵝賓館尋人。自從心愿音樂茶座停業(yè)整頓后,阿may姐就跳槽到了黑天鵝賓館的音樂茶座。
必須找到阿may姐,不然這個演出方案沒法做。甘臨雖然少年時代就開始寫歌了,讀書時候語文課成績也挺不錯。但參加工作了這么幾年,一直沒學會寫方案、寫公文材料這些。每次接觸到這些玩意,他就像被敲暈了頭的鵝一樣,摸不著路數(shù)。
甘臨騎得汗流浹背,卻在黑天鵝賓館撲了個空。連問了幾個侍者,都說阿may姐今天沒來。
沒奈何,只能無功而返。
焦慮之下,就推著自行車往棉紡廠走,一邊走一邊想辦法。
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到阿may姐,只有自己寫演出方案了??蓡栴}是,即便自己趕鴨子上架,還是有一些問題無法解決。
最主要的是預算和人員。這些日子甘臨也了解了走穴的大致行情,但其報價肯定不會比經(jīng)驗豐富的阿may姐更精準。還有演職人員,這一塊一直是阿may姐在聯(lián)系,自己手頭一點資源沒有。
這可怎么辦?
......
低矮的建筑群像一頭頭沉默的家畜。
甘臨走到一條分叉路口,看到一家搭著棚子、仍在營業(yè)的面店,覺得餓了,便叫了碗牛肉面吃。今天晚上他已經(jīng)不打算睡覺了。
老板放下手中的武俠小說,捆上滿是污漬的白色圍腰,麻利地張羅著煮面:“加煎蛋不?”
“加?!备逝R看到武俠小說的名字,是《怪俠楊不凡》。這本書他也看過。
熱騰騰的面進入喉嚨,香噴噴的面湯喝下一口,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緩了過來,整個人都松快了許多。
甘臨振作精神,車繼續(xù)往家走。到分叉路的盡頭,隱隱聽到小巷里似乎有女人的聲音。
前兩年,隨著農(nóng)村人口越來越多往城市流動,失業(yè)待業(yè)人員驟然增多,整個社會秩序頗為混亂。后來國家出面進行整頓,社會治安得到了極大好轉(zhuǎn)。
因此甘臨聽到女孩的聲音后,一開始也沒多想。走了足足兩百來米,甘臨才突然回過神來:這都一、兩點鐘了,那個女人會閑著沒事在暗巷子里出聲?
甘臨立刻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往小巷騎過去。
臨近巷子前,飛身下了車,隨手撿起一塊磚頭就沖進小巷。
小巷里路燈昏黃。
咸魚喝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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