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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匠心

第347回 花好月圓夜

玲瓏匠心 二阿農(nóng) 3590 2022-11-28 17:18:09

  國公爺氣得胡子直吹:“老臣孫女吃不得魚,天家還非要她吃魚,天家寵這熊妖女,也要有度!”

  熊貴妃驚愕,泫然欲泣:“臣妾不過一番好意……”

  熊宰相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國公爺本來淡泊名利,可自從孫女做了太子妃,竟然也敢挑釁天家了……想來是篤定太子……”他的話沒說完,但足以讓天家想到一些事情。

  卻是在此時,石才人掩嘴,干嘔了一聲。

  天家的面容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太子妃行為無狀,頂撞長輩,今夜之后,就留在仁明殿中,由貴妃親自調(diào)教,何時讓朕滿意了,方能回東宮!”

  國公爺難以置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天家糊涂!”

  天家早就不耐國公爺一直罵他。他可是天子,如何能被國公爺騎在頭上罵。更何況還是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況且,今日的家宴,本就是有預(yù)謀的。

  什么吃魚不吃魚的,都是借口。

  他要趁著太子尚未回京,將太子妃囚禁起來,如此德高望重的國公爺便不敢輕舉妄動。

  朱皇后聲音幽幽:“便是管教兒媳,也理應(yīng)由臣妾親自管教,就不勞煩貴妃了。畢竟石才人有娠,貴妃要照料石才人,不能分心?!?p>  天家訝然地看著朱皇后。

  多少年了,只要在他與熊貴妃一道出現(xiàn)的場合,朱皇后的嘴便緊如蚌殼,決不會多說一個字。

  今兒……

  他冷笑一聲,朱皇后是仗著有國公爺撐腰,才敢開口的吧。

  到底還是露出了真面目。

  “這便不勞煩皇后了?!碧旒衣曇舫脸?,“過了今晚,朕便會下旨廢了你這個皇后。后宮一切事宜,全交到貴妃手中?!?p>  朱皇后又是幽幽一聲嘆:“天家此言差矣,這么些年,后宮的事,不一直都是貴妃在操持嗎?”

  反了反了,今夜的月亮有魔性,參加宴會的人通通不對勁。

  天家不再理會陰陽怪氣的朱皇后,只睨著太子妃:“太子妃是自己走去仁明殿,還是讓人架去?”

  太子妃仍舊坐著,微微昂頭,看著天家:“兒媳不想去仁明殿,兒媳只想回東宮?!?p>  天家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了?!?p>  一群宮人涌向太子妃,素衣率先跳了出來:“我看誰敢!”

  國公爺也擼起袖子,老當(dāng)益壯,從矮桌后跳出來:“誰敢動我的孫女,老夫就要誰的命!”

  朱熊兩家人,紛紛起身,互相怒目而視。

  眼看一場混戰(zhàn)在即,石雪兒趕緊抱著肚子起身,正欲逃出去,有人從后面鉗制著她:“你只管大聲喊救命,叫得越高聲越好?!?p>  女子的聲音有些熟悉,石雪兒回頭一看,卻是看到一個面生的侍女。這女子,不就是太子妃的侍女嗎?

  侍女又威脅她:“你若不叫,我便一刀扎進你的肚中?!?p>  石雪兒慌慌張張的尋覓著自己的侍女,可慌亂之中,那兩個侍女早就不見蹤影。

  她的后腰,似被什么尖利的硬物抵住。

  侍女一用力:“快叫!”

  石雪兒恐懼至極,不由自主地尖叫一聲:“天家救臣妾!”

  她聲音尖利,穿過人群,傳入熊貴妃的耳中。

  熊貴妃臉上的笑容騰地隱去,她尖利的指甲緊緊拽著天家:“石才人!石才人!天家快救石才人!”她的依仗,是石才人腹中的胎兒,方才太過得意,竟是忘記了她重要的籌碼。

  天家吼了一聲:“禁衛(wèi)軍都死了嗎?!”

  但無人應(yīng)他,原本應(yīng)該埋伏在集英殿外的禁衛(wèi)軍絲毫沒有反應(yīng)。

  國公爺老當(dāng)益壯,揪著熊宰相的衣領(lǐng),一拳揮向熊宰相的臉。

  熊宰相大叫一聲,熊家二郎與四郎趕緊上前拉架,熊耀則左右為難。朱家娘子軍也不是吃素了,朝熊家人潑魚湯的潑魚湯,扔碟子的扔碟子,仿佛要發(fā)泄多年被熊貴妃壓制的情緒。

  歌伶?zhèn)凅@叫著,朝殿外四下逃竄。

  趙錦衣押著石雪兒站上矮桌,只冷然地注視著熊貴妃。

  熊貴妃驚懼至極,尖利地叫了一聲:“住手,都給我住手!”

  她的尖叫聲穿透整座宮殿,混戰(zhàn)的人們總算停了下來。

  就像一場可笑的鬧劇。

  自詡是真龍?zhí)熳拥奶旒也挥X有些疲累。這都叫什么事!反了,都反了!

  朱皇后又幽幽道:“都停下手了,貴妃可要說什么話?”

  熊貴妃瞪著石雪兒恐懼的面容:“只要放了石才人,什么都好說?!?p>  天家這才想起,石才人肚里還懷著最重要的皇嗣。那是他與熊貴妃后半生的依仗。他不省得禁衛(wèi)軍在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如今暫且先退一步,日后再慢慢算賬。

  太子妃拖著逶迤的裙擺上前一步,姿態(tài)高高在上:“父皇可還要兒媳到仁明殿去聆聽貴妃告誡?”

  天家張了張嘴,不情不愿:“既你原是吃不得魚蝦,那便作罷。”

  太子妃宛然一笑,宛若牡丹花開:“貴妃并非太子生母,又非嫡母,更非皇后,兒媳便是有錯,也不想到貴妃的仁明殿去,她不配。連自己的子嗣都不惜謀害的婦人,如何配教導(dǎo)他人?”

  熊貴妃心中一緊!原來今日太子妃竟是有備而來!她是想替朱皇后正名!

  她趕緊打斷太子妃:“太子妃不愛吃魚蝦,那以后都不吃。太子妃身體不適,便早些退下,回東宮去歇息罷?!?p>  那廂熊宰相被國公爺打了一拳,聞言可不依:“天家還得替老臣作主,國公爺這一拳,打得老臣牙都碎了!”

  她爹老糊涂了!熊貴妃趕緊給自己老爹使眼色。

  熊宰相怒氣沖沖,只顧著自己,哪里還顧得上看女兒的眼色:“還有朱家的這些娘子們,一個個似母老虎般兇悍,打得我們熊家郎君狼狽不堪!她們都該到仁明殿聆聽貴妃告誡!”

  太子妃微微笑著,像是壓根不想摻合他們的破事。但她如今的每一個神情都讓熊貴妃心驚膽顫:“熊宰相不過是挨了國公爺一拳,國公爺當(dāng)年一人能攔萬夫,能打宰相一拳,宰相也應(yīng)受著?!?p>  這話莫說是她爹了,便是國公爺聽了都有些疑惑。

  可太子妃壓根不領(lǐng)熊貴妃的情。

  她美目輕輕流轉(zhuǎn),望著熊貴妃,聲音優(yōu)美,可吐出來的字卻似鋒利的刀劍,刺向熊貴妃:“太醫(yī)局的陸教授,近日在百味居吃多了酒,酒后吐真言,道貴妃此前懷的龍嗣,并非皇后陷害而流產(chǎn),而是貴妃唯恐自己生產(chǎn)后,身材走樣,人老珠黃,像皇后一般失去天家恩寵,是以才自己暗中吃下墮胎的藥,致腹中男胎流出。”

  方才殿中一片混亂,可一直氣定神閑的朱皇后聞得太子妃為她正名,仍舊波瀾不驚。

  熊貴妃佯裝鎮(zhèn)定:“那太醫(yī)局的陸教授酒后胡言亂語,太子妃竟然也相信!”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天家,可天家的眼神中,竟然有隱約的失望。

  他道:“你若是誕下龍嗣,朕怎會嫌棄你?朕與皇后的嫌隙,乃是,乃是……唉!”

  忽而有宮人在外面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明堂,明堂走水了!”

  天家魂飛魄散,徑直從龍座跑出殿外去,只見外面一輪明月掛在夜空中,月色明亮,宛若白晝。

  他看到,與集英殿遙遙相望的明堂似有火光閃動。

  不像是著火,那詭異的火光飄來飄去,仿佛鬼火!

  不知何人尖叫一聲:“鬼,鬼火!定然是宋侍郎與楊工匠的鬼魂在作祟!”

  天家怒喝:“朕乃真龍?zhí)熳?,哪來的鬼魂敢作祟!李神福,還不趕緊領(lǐng)人去瞧瞧!”李神福是入內(nèi)內(nèi)班都知。

  方才一直默默無言的李神福急急領(lǐng)著手下人去了。

  天家抬眼看了看頭頂上的明月,吐了一口濁氣:“李憲,叫人都散了吧!”

  李憲是入內(nèi)黃門都知。

  李憲有些躊躇:“天家,方才挾持石才人的侍女……”

  石才人懷的,可是龍嗣。那侍女膽大包天。

  天家疲倦地擺手:“都讓他們回去罷?!?p>  李憲還沒來得及叫人散去,就聽得一陣馬蹄疾馳。

  李憲皺眉,大聲喝道:“何人放肆,竟在宮中騎馬疾奔,驚擾了圣駕,該當(dāng)死罪!”

  天家瞇眼,卻見夜風(fēng)中疾馳而來的數(shù)匹駿馬上,領(lǐng)頭的一人面如芙蓉,好生熟悉。

  太子魏祈,竟然從北地趕回來了。

  天家輕嗤,若說今晚這一場戲,沒有魏祈的手筆,他才不相信。

  魏祈翻身下馬,跪在臺階下:“兒臣拜見父皇!兒臣大勝狄族之后,歸心似箭,連日騎馬,方才到了宮外,卻遠遠瞧見宮中有宮殿像是走水,兒臣恐憂父皇安危,不得不策馬進宮,還請父皇恕罪?!?p>  天家翁聲翁氣:“那是重建的明堂。你可是去瞧見了?”

  魏祈回頭,望了一眼明堂,詫異道:“噫?方才兒臣到過明堂,那些火見了人,便消失不見,可如今,怎地又……”

  天家睨著他,卻是吩咐李憲:“叫里面的人都散了罷?!彼m然老了,也被身邊的人瞞了十?dāng)?shù)年,可腦子還沒糊涂。罷了,如今他已老矣,石才人腹中胎兒若是順利誕下,還不省得能不能活到成年呢!這天下,終是魏祈的了!

  李憲領(lǐng)命而去。

  天家負手,淡淡地問魏祈:“說吧,你到了明堂,那些鬼魂,有何指示?”

  魏祈臉色肅然:“那些不過鬼神之說,父皇不必當(dāng)真。只是……有一事,兒臣倒是覺得要正視?!?p>  “何事?”

  魏祈聲音沉沉:“二十年前肖利身負大貪官的罪名,也該洗清了。”

  趙錦衣抱著她的小木盒,安安靜靜地走在熱鬧的人群中。

  彩衣留在了東宮,沒有跟她一起回來。

  雖說是團圓的節(jié)日,可擠在街上的人更多。

  有不少孩子提著嫦娥奔月的燈籠走過她身邊,興高采烈,天真無邪。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少時,爹娘親手給她做的燈籠。她如今也好想要一盞。

  像是有人窺到了她的心愿,一盞嫦娥抱著白白胖胖的兔子的精美花燈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提燈的人俊朗的眉眼之間柔情似水:“趙小四,我給你一盞花燈,你可愿跟我走?”

  趙錦衣櫻唇微揚:“那你可要將我的小圓餅給吃了,一個也不能剩?!?p>  “榮幸之至?!彼尉靶行χ?,將趙錦衣攬進自己的懷中。

  “今年的月兒,好美?!?p>  但我的衣兒,更美。

  《全書完》

  明堂建到第五層的時候,工部尚書蘇博因年老致仕,在家中養(yǎng)老時,不慎跌倒,醫(yī)治無效,卒。同日蘇楚之母誕下一女嬰。

  同年十一月,蘇楚誕下一男嬰,隨母姓,養(yǎng)在蘇母膝下,稱蘇母為阿娘。

  明堂建好之日,天家登上明堂的第八層,與民同慶后,宣布退位。

  太子魏祈即位。

  太子即位次日,太妃石雪兒誕下一子,體弱多病,容易過敏,吃不得魚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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