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仇現(xiàn)在的確心很亂,因為他就站在刀劍樓對面。
刀劍樓足有十層高,整個建筑金碧輝煌,但卻時不時散發(fā)出殺氣,它的周邊也都是賭坊和妓院,顯然都是刀劍樓的產(chǎn)業(yè)。
刀劍樓雖然是刺客組織,但是卻明目張膽的建在萬武城,隨便向一個人打聽都能打聽到刀劍樓的位置。
這真的是一個殺手組織嗎?
如果真的是,那么他們究竟有什么背景可以如此明目張膽?
自己進去能有幾成把握?
燕三仇直直的站在那里,手里仍緊握著竹劍。
過來過往的行人都奇異的看著他,旁邊賭坊看場子的大漢則不斷的打量著他,因為他見過很多這樣的年輕人,都是來刀劍樓找活做,但是他卻沒想到、也絕不相信有人會來刀劍樓找麻煩。
終于燕三仇慢慢向刀劍樓邁出一步,接著第二步、第三步,他的步伐越走越快,仿佛是在對自己之前的懦弱的一種發(fā)泄:如果連區(qū)區(qū)一個刀劍樓都不敢闖,還怎么報仇!
當(dāng)燕三仇進到刀劍樓里面,卻發(fā)現(xiàn)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刀劍樓第一層擺滿了桌椅,零零散散的有幾個在那里喝酒。
燕三仇已經(jīng)怔在那里。
一個瘦弱的青年忽然到他身邊,賠笑道:“大爺要吃點什么?”
燕三仇仔細的打量著他,發(fā)現(xiàn)他真的就只是個普通、瘦弱的青年。
“我是來找刀劍樓樓主的。”燕三仇淡淡道
可青年卻仿佛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一樣,仍笑著道:“什么刀劍樓?什么樓主?我沒聽過?!?p> 燕三仇有些詫異,所有人都知道這里是刀劍樓,可是偏偏青年沒聽過,難道來這里還要暗號不成?
青年又接著道:“我們這里叫做鳳凰樓,有好酒、好菜、也有美人,就是沒有刀劍?!?p> 燕三仇心想這人也許在裝瘋賣傻,于是他指著通向二樓的樓梯,道:“我能不能上去看一看?”
青年笑道:“當(dāng)然可以,反正現(xiàn)在天還早,沒什么客人,大爺愿意看就隨便看?!?p> 燕三仇真的走遍了十層,而這十層居然真的就是吃飯喝酒的地方!
燕三仇背后已滲出一身冷汗,他完全沒想到刀劍樓居然已經(jīng)變成了鳳凰樓。
可是外面的人卻認為這里就是刀劍樓,難道是他們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里,根本不知道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鳳凰樓?
燕三仇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找不到刀劍樓樓主,那么只能從神刀門下手了。
但以燕三仇現(xiàn)在的實力,還需要再苦練多少年才能報仇?
燕三仇看著仍然在笑的青年,突然沖出鳳凰樓,揪住賭坊門口那個看場子的大漢,冷冷的問道:“刀劍樓怎么會變成鳳凰樓?”
那大漢顯然被嚇了一跳,吃吃道:“什么......什么鳳凰樓?這里.......只有刀劍樓。”
燕三仇怔住了,又回頭看了看鳳凰樓,那青年正靠在門口望著天空的太陽。
刀劍樓變成了鳳凰樓,可是不但路人不知道,就連緊挨著刀劍樓的賭坊眾人也都不知道。
燕三仇只覺得這背后好像有一股非常大的能量在操縱著一切。
既然很多人都不知道刀劍樓變成了鳳凰樓,那也就意味著它是最近幾日才變得。
可偏偏剛好就是燕三仇到達萬武城管轄地區(qū)這幾天,怎么會這么巧?是誰在背后操縱一切?
燕三仇知道在這里已經(jīng)問不出什么,輕輕松開了揪著大漢衣領(lǐng)的手,轉(zhuǎn)身默默向街頭走去。
走了很久。
從上午走到了中午。
走進薛七所說的那間客棧。
燕三仇剛一進去就看到了薛七,畢竟他們實在太顯眼:兩個白衣如雪的修道者、一個披著獸皮的壯漢,還有一個破破爛爛的乞丐。
這樣的組合不但能吸引燕三仇的注意,幾乎客棧內(nèi)所有人都被他們吸引。
薛七看到燕三仇,立即招呼道:“燕兄弟,快過來,正好這菜都上齊了?!?p> 燕三仇向他微微點了點頭,隨后走過去坐了下來。
但燕三仇顯然心情不怎么好,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臉色。
薛七等人都沉默了。
他們今天早上就已經(jīng)看出燕三仇有心事,現(xiàn)在這樣回來,必定是那件事情沒辦好。
可是要問么?
他們和燕三仇豈不是只認識一天?
其實如果燕三仇是一個從小就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老油條,那么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滿面笑容的和大家一起喝酒,然后在喝到一定氣氛的時候,“無意”提到自己的事情,那么酒桌上的人就會拍著胸脯來幫他做事。
可惜燕三仇不懂這個道理,即使他懂,他也不會這么做。
有的人生下來就不會圓滑,他們想哭的時候就會哭,想笑得時候就會笑,高興的時候絕不會裝作難過,難過的時候也不會故作高興。
這樣的人的確不適合同別人相處,但是他們卻活的真實。
只要不傷害別人,自己怎么活又何必受別人的制約呢?
但燕三仇卻很幸運。
因為坐在這張桌子上的都是同他一樣的人。
一樣真誠、一樣真實。
若不是意氣相投,又怎么能讓乞丐、道士、軍漢、游俠這四種本就天差地別的人聚到一起?
所以薛七也有些不高興了,他大口的灌了兩口酒,隨后將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冷冷道:“我們和你雖然只認識一天,甚至幾個時辰,但是你也應(yīng)該看得出我們是什么人,你有什么事為什么不說出來讓我們幫你?!?p> 耶律嘯道:“就是,我在隋國可是出了名的講義氣,你們可以去隋國打聽打聽我耶律嘯的名號?!?p> 姜鳳嫣然一笑,道:“只可惜蜀山派都是一些清心寡欲的道士,沒有像你們這樣有趣的人?!?p> 隨后姜鳳還拉了拉許清風(fēng)的衣袖,道:“是不是?”
許清風(fēng)認真的看了看姜鳳,又認真的看了看薛七和耶律嘯,最后十分認真的看著燕三仇道:“是?!?p> 如果說燕三仇是一塊已經(jīng)凍住的寒冰,那么許清風(fēng)就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似乎他不愿意多說一句話,一個字。
但是很多時候一個字已經(jīng)足夠了。
而燕三仇卻怔住了。
因為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天之中遇到這么多好朋友。
人的一生之中能遇到多少這樣的朋友?
人生得一知己已足以。
燕三仇此時覺得自己也不是很不幸,至少還有明白他的人,他們雖來自四面八方,但是卻肝膽相照。
燕三仇忽然拿起一壇酒,狠狠灌了幾大口。
他已有些醉意。
一個人如果想要醉,那么再強的功力也阻擋不了。
幾大口酒下肚,燕三仇冰冷的臉也變得有些動容,他的聲音似乎都有一些微微的哽咽:“我今天去的是刀劍樓?!?p> 薛七皺眉道:“刀劍樓?”
燕三仇接著道:“我去那里找一個人,但是當(dāng)我到那里的時候整座樓都已經(jīng)成了鳳凰樓,一個吃飯喝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