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我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右手手指，一團(tuán)黑色的火焰從我手掌開裂的傷口處冒出來。隨后我慢慢調(diào)整呼吸，然后看著那團(tuán)罪火慢慢縮小。
我能控制罪火了？
為了驗(yàn)證這個想法，我將目光盯上了那些被罪火點(diǎn)燃的混沌生物，仿佛有無數(shù)條絲線在我的手上匯聚，而另一頭就連接在混沌生物的身上。
“咻——”罪火順著無形的絲線返回我的身體里，剎那間，一股刺痛從罪火的回歸處傳導(dǎo)至全身。
知覺恢復(fù)了，傷口似乎在緩慢愈合，但副作用也很明顯，本來罪火的性質(zhì)就是放出去容易收回來難。不過往好的方面想想，起碼自己現(xiàn)在不是手無寸鐵。
“爾等命途已終，”骸獸緩緩開口，“為何不受？”
我終你m……
這些神明說話遮遮掩掩就罷了，還慢慢吞吞，真是越聽越不爽了。
我學(xué)著以撒的動作，將罪火附著在手上，雖然沒有以撒那樣的兵器，但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把罪火當(dāng)成投擲武器拋出去。
“不自量力。”
塔爾塔洛斯口中呼出一股陰冷的風(fēng)，原本還在熊熊燃燒的罪火剎時只剩下一點(diǎn)火苗了。
我腦海里頓時閃過一道驚雷。之前以撒和我都對罪火的突然熄滅感到奇怪，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和混沌里那股陰冷的風(fēng)有關(guān)，而那道風(fēng)正是由塔爾塔洛斯吹出來的。
唉，不對，要是這樣的話，塔爾塔洛斯不是幫了我的大忙嗎？
“欲得所尋之物……”
轉(zhuǎn)眼間，塔爾塔洛斯又將“Hello”拎起，然后突然朝著遠(yuǎn)處拋去。
“……需先拿命去?。。。 ?p> 什么？??！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我來不及細(xì)想，只能朝“Hello”追過去。
無邊的陰影中，一些混沌生物始終盯著，它們畏懼我身上的罪火，便把念頭打到了“Hello”的身上。
我剛才受傷不輕，還沒法快速行動，而且得趕在混沌生物們之前找到“Hello”才行……
陰影中，一只龐大的混沌生物擋住了我的去路。
比起剛才那些小如鼴鼠的混沌生物，面前這個家伙足足有一輛車那么大，我走南闖北也算見識過不少奇怪的生物，可面前這只混沌生物長的像什么我卻形容不來，吻部像狼又像熊。
它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鋒利的獠牙，似乎在威脅我不準(zhǔn)前進(jìn)。
可我管不了了，要是之前我或許還會猶豫，但現(xiàn)在我有自己的武器，說什么也要試試。
我卯足了勁，朝著那只混沌生物直接撞了過去。
后者粗壯的前肢紋絲不動，軀體也結(jié)實(shí)的像一面混凝土墻，但我的動作還是讓它呆了一下，隨后它張開血盆大口，朝我咬了過來。
“咔——”這牲口輕而易舉地咬碎了我的左臂，骨骼粉碎的疼痛疼的鉆心，但舍棄一條胳膊能保住性命，勉強(qiáng)不虧。
我趁勢翻上了它的后背，騎在了它的肩上。也是同時，罪火順著淋漓的鮮血流進(jìn)了它的嘴巴里，這頭怪物便發(fā)出嗚咽地哀鳴聲，它奮力抖動身體，攪拌舌頭，想把這塊燙嘴的山芋吐出去。
“想活命就得聽我的！”我摟住它的脖子，將它的腦袋轉(zhuǎn)向“Hello”消失的方向，“朝那里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我的話，這只混沌生物果真跑了起來。它的后肢比前肢還要粗壯有力，跑起來像迅捷的豹，那些原本跑在我前面的混沌生物眨眼間就被我拋在身后了。
速度極快的代步工具，但用起來并不輕松，首先我不覺得我的胳膊比韁繩結(jié)實(shí)，其次我得控制好罪火的大小，讓“劍”時刻懸在這只怪物的腦袋上，這比開飛船難多了。
更讓我感到不安的，沿途出現(xiàn)了許多體型更加龐大，長相更加怪異的混沌生物：甲殼破碎，渾身粘滿粘液的百足蟲；長著兩對手足，面貌怪異可憎的類猿；漂浮在空中如同海藻一般的植物；還有塔爾塔洛斯那樣，空余骸骨，卻依然能自由行動的“活死物”。它們并沒有像之前的“老鼠”那樣畏懼罪火，反而試探性地朝我靠近。
這么看來，離塔爾塔洛斯越遠(yuǎn)的混沌生物就越強(qiáng)……不對，應(yīng)該說離得近的強(qiáng)大生物都被塔爾塔洛斯消滅了么？
總之，前面的路會更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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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混沌生物只跑了十來分鐘腳步便明顯慢了下來，也許它是真的不擅長長跑吧。眼看著目的地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我用燃著罪火的拳頭猛地錘了一下它的下顎骨，趁它嘴巴松開的間隙，我將胳膊從它的嘴里掙脫出來。
因?yàn)殚L時間血流阻斷的緣故，整條胳膊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失去平衡的我被那只混沌生物從身上甩了下來，而后者一溜煙的功夫便跑沒影了……感覺它用不了多久就會精神崩潰，或者干脆被罪火燒死吧。
我的手上沾著血污，罪火，還有那只混沌生物的口水，惡臭的像是在泔水桶里泡過，這股氣味則是吸引了更多混沌生物接近。
“Hello”應(yīng)該就掉在離這里不遠(yuǎn)的地方，我緩了緩神，朝四下張望著。
“Hello，hello，你在哪？”
長時間的疲憊讓我早就忘了“Hello”已經(jīng)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這回事了，我只能自己在這塊區(qū)域慢慢摸索。
“咔噠——”腳下傳來一聲異響，不同于踩在碎骨上的感覺，我低頭看過去，在氧化枯黃的碎骨中找到了一只白色的耳機(jī)。
“Hello……”我撿起地上的耳機(jī)，正是“Hello”戴在頭上的那副，早在之前的旅程中就摔斷了，可“Hello”又去了哪？
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縈繞在我的心頭，那些藏在陰影中注視著我的眼睛，此時已經(jīng)將視線聚集了。
徹骨的冷意從我身后逼近，我急促的轉(zhuǎn)過身，一道無形的利器已經(jīng)從身后切開了我的皮肉。我重重摔倒在地，漆黑的火焰從我的傷口噴出，將那個生物逼退了一段距離。
我強(qiáng)忍住傷痛回頭望去，卻沒看見周圍有任何生物的影子，而遠(yuǎn)一些的地方，一些混沌生物正駐足觀望，仿佛這里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震懾住了它們。
“會隱身么……”我撫摸著后肩的傷口，剛才那一下不像是遠(yuǎn)程攻擊，倒像是攻擊者在接觸到我身體里的罪火之后馬上收力把武器縮回去了。
雖然罪火救了我不止一命，但這玩意兒確實(shí)是狗都嫌棄。
我沒有著急從地上爬起來，而是控制著體內(nèi)淌出的罪火，慢慢滲透進(jìn)身下的骨堆。在骨頭與骨頭之間存在著許多縫隙，正好可以用來隱藏罪火。我將罪火藏在下方約十米深的地方，陷阱已經(jīng)布置好了，那怪物還在附近徘徊著，要是它沒打算放過我，那我也不會放過它。
當(dāng)然，比起埋伏更重要的事情，還是找到“Hello”。
我用手劃拉開身下的碎骨斷肢，每一截都干凈的像是洗過，那些混沌生物是真的沒有放過一絲血肉，我只能抱最后的希望，“Hello”只是掉到這里把耳機(jī)摔斷了，它的身體被壓在這些骨頭下面。
很快，我從碎骨底下摸到了一枚晶片。
“Hello”是人造生命，其思考和處理信息的能力都是寫在程序里的，而程序就存儲在這些數(shù)碼晶片中。那小小的身體里有數(shù)千枚晶片用來存儲數(shù)據(jù)信息，而晶片外則是用人工合成蛋白構(gòu)筑了一副血肉軀殼，如果不是發(fā)生嚴(yán)重?fù)p毀，晶片絕對不會就這樣暴露在外。
我將那枚晶片攥在掌心，同時慢慢朝其他方向摸索過去，這附近應(yīng)該能找到其他晶片。
我找到的第二塊晶片是從上方掉下來的，正好落在我的面前。
“嘎吱——”
“嘎吱——”
“嚓——”
萬籟俱寂，唯獨(dú)金屬和晶體的破碎聲異常刺耳。
我遲鈍地翻了個身，又一塊晶片正好落下，鋒利的邊緣劃過我的額頭，鮮血從眉梢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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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對于大部分奧拉星人，或許是比亞比更早接觸到的存在。哪怕你不是星際探員，甚至不是亞比訓(xùn)練師，“Hello”也絕對是身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我手上這只“Hello”，是我很小的時候在“Hello學(xué)院”領(lǐng)取的，它已經(jīng)陪伴我走過快十一個年頭了，雖然不靠譜的情況時常發(fā)生，但更多時候，它都是能幫上我的大忙。即便我之前狠心將亞比倉庫里的所有亞比全部放生，也從來沒有想過將它拋棄。
我甚至思考過，要是自己真的沒辦法回去原來的世界了，能讓“Hello”回去也是好的。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的大腦突然變得無比清醒，即使罪火點(diǎn)燃了我的額頭也沒有任何不適。我甚至期盼這黑色的不祥火焰能燒的再高一點(diǎn)，燒到頭頂那個渾蛋的身上去。
上面那個僅僅只能看到一些輪廓的混沌生物，似乎也察覺到了我正盯著它，它慢慢收攏體節(jié)，身形和黑暗完全融為一體。
它想逃走？還是說，它知道我已經(jīng)備好了陷阱？
我抓起一根沾染我血液的骨頭，朝它消失的方向拋了過去。因?yàn)橄喔艟嚯x較遠(yuǎn)，加上投擲武器彈道不好控制，我原本沒指望這個能打中它。但骨頭的的確確撞到了東西，然后彈開了。
血液中蘊(yùn)藏的罪火在脫離了我的控制，接觸到其他活物后立馬暴露本性，將那個生物整個包圍。后者很快就墜落在地，發(fā)出嗚咽的哀鳴，我立馬朝著那團(tuán)熊熊燃燒的罪火跑過去。
可當(dāng)我真正看見那被黑色火焰包圍著的生物的時候卻有些驚了，那充其量只是一只普通犬類大小的野獸，和我之前的“坐騎”比起來都是小巫見大巫，這玩意兒真能震懾住圍觀的那些大家伙們？
不對，我會設(shè)陷阱，那個家伙未必不會設(shè)陷阱！
想明白了這一點(diǎn)，我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此時那只混沌生物最有可能發(fā)動襲擊的方位是——
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下至上將我打飛到空中，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疼痛反倒是其次了。趁著身居高處，下方的地勢一覽無余，唯獨(dú)那襲擊者的身影我仍舊沒有看清，因?yàn)樗芸煊窒Я恕?p> 它快的像一陣風(fēng)，陰冷惡毒的殺氣又一次貼近我的后脊。
沉重的一擊，不亞于之前被巨龍踩扁時的力度，我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來不及卸力，我?guī)缀跏枪P直的摔進(jìn)了碎骨堆里。
本以為有碎骨堆做為緩沖，身體不會有大礙，可現(xiàn)在我的后肩被一根骨刺扎了進(jìn)去，那股撕裂的劇痛讓我想起了之前被以撒用長刀貫穿，那一次自己得益于混沌的規(guī)則以及夢的努力才勉強(qiáng)活了下來，但現(xiàn)在呢？
我嘗試著坐起來，每一次掙扎都牽引著數(shù)根神經(jīng)作痛，每一次疼痛都讓我的意識更加清醒，我甚至看清楚了高處那只混沌生物的動作。
它仍舊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那雙寬大的手掌卻尤為突出，它伸手在空中一劃，頓時憑空出現(xiàn)了一道白色的漩渦，然后它的身體完全吸入漩渦內(nèi)，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
它有打開空間通道的能力？
我回想著以撒使用罪火強(qiáng)行打開封閉的空間隧道，然后來到這個地方時的舉動，一個離開混沌的方法突然在我腦海內(nèi)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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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王座，以撒和世界互相確認(rèn)了對方的身份，而翎羽則躲在夢設(shè)下的屏障內(nèi)瑟瑟發(fā)抖。
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而這個屏障也僅僅只是作用與維持空氣與溫度，以及隔絕太空輻射。不必說擋住宇宙主宰的一擊，就是大一些的隕石，也能輕易突破。
女人心里五味雜陳，明明自己是被帶過來幫忙的，可夢說不見就不見了。
回想夢中以撒屠戮混沌生物的殘暴模樣，她可沒有和男人一樣直面這種怪物的勇氣。
可偏偏以撒和世界已經(jīng)注意到她了。以撒招招手，原本寄生與他背后的魔神武士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女人后方，四條手臂持四柄長刀，將整個屏障圍住。
兩人同時進(jìn)入屏障內(nèi)，整個屏障的空間立馬又變大了幾分。
“你……”
“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世界搶先一步開口問道。
以撒立馬白了他一眼。
女人這個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了，世界好像不記得自己，要是告訴他自己說不定有機(jī)會活命，但也有可能他想起來自己是站在銀河之主那一邊的，順手就把自己除掉了。
“……我想起來了，你是和那個瘋女孩一起的……”
糟了……
世界將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腹部，那里曾經(jīng)被虹用永恒之槍貫穿過。
“……真是讓人記憶深刻。”
女人的眼睛里已經(jīng)滿是恐懼了，她此刻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夢身上，只有那個少女現(xiàn)在能救她。
“……夢?。。 彼^望的大喊。
“夢？”以撒皺眉，那是夢境之主的名字嗎？
可此時有另一件事情讓他更加在意。
這股熟悉的感覺……以撒猛地握緊了長刀。
“問題還沒問呢，”世界說，“你想現(xiàn)在殺了她？”
他對以撒的行為很是驚訝，雖然自己之前被虹打傷過，可還沒有向一個普通人報復(fù)的想法，要是以撒之前就和面前這個女人有仇倒還好說，可要是不是，那他就得重新評估這個盟友的精神狀態(tài)了。
“不是，是我那愚蠢的弟弟，”以撒的目光掃視著四周，“他來找我敘舊了?！?p> 世界這才注意到，四周的空間逐漸扭曲，似乎有一個強(qiáng)大的存在正在接近這里。
空間法則力量的持有者可以隨時開辟空間隧道，理論上可以在短期內(nèi)抵達(dá)宇宙間的任何地方。
隨著屏障的進(jìn)一步擴(kuò)張，一個少年模樣的人，以及一只藍(lán)色的貓頭鷹出現(xiàn)在了屏障內(nèi)。
“果然是你?。?！”第一眼就看到了以撒，那少年臉上的表情甚是驚訝。
“你果然也從混沌離開了，”以撒的目光逐漸毒辣起來，“好久不見，伊撒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