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軌長鳴（6）

　　高一鳴向陽天等訴說著小時候被拐賣，被迫與父母分離的經(jīng)歷。他說他和那小男孩一同被拐到一個只有幾戶人家的偏僻山村，成了一位老漢的孩子兼苦力工。

　　每天天未亮，那老漢便拿藤條打他們起床，然后吃了點(diǎn)冷飯就得扛起鋤頭跟那老漢到田里干活，稍微干不動停了下來，那老漢就拿藤條打他們罵說：“別偷懶，你們兩個可是我花了不少錢買回來的，這錢你們得還。”打得他們身上傷痕累累。

　　尤其是偷跑被抓回來，打得更狠，還被罰不給飯吃。

　　有一次小高一鳴半夜趁著那老漢睡著，又帶著那小男孩偷偷跑了。黑燈瞎火的，人又小，又不認(rèn)識路，半路著抓了回來。

　　那老漢把他們重打了一頓，打了個半死。兩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那老漢指著他們說：“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再跑我打死你們也落得干凈。”說完把他們關(guān)在房里，任他們死活。

　　與他同行的小男孩哭著對他說：“我們別跑了，下次他真的會打死我們的?！?p>　　小高一鳴問：“你想家嗎？想爸爸媽媽嗎？”

　　那小男孩繼續(xù)哭著說：“想，非常想?！?p>　　小高一鳴說：“我也想。我不想給那老頭干活，我只想給我爸媽干活，給他們打水，給他們捶背?！?p>　　那小男孩說：“可他會打死我們的。到時候就見不到爸爸媽媽了?！?p>　　“對?！毙「咭圾Q哭著望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自那以后，小高一鳴和那小男孩沒有再出現(xiàn)逃跑之事，而且干活很賣力。那老漢以為他們被打怕了，定下了性子，省了不少事也就對他們沒那么兇了。

　　小高一鳴在那小男孩的掩護(hù)下，記下了村莊所有的路和通往外邊的路，了解地形和村里人的作息。

　　那老漢外出賣糧食、玉米的時候，他們也主動提出跟去幫忙扛東西。

　　起初，那老漢擔(dān)心他們會逃不愿意帶他們?nèi)?，小高一鳴說：

　　“我們不會逃的。你要真怕我們逃跑。那就只帶一個人去，把另一個人關(guān)起來?！?p>　　那老漢知道他們兩個形影不離，不會丟下另一個離開的，也就答允了。但從來不讓小高一鳴跟過去，只帶那小男孩。他知道就小高一鳴最不安分。

　　就這樣過了七八年的時間，小高一鳴和那小男孩長成了十六七歲的少年，是那么的健康有力。

　　一天夜里，高一鳴悄悄把那小男孩搖醒，低聲說：“還記得我們的家在哪里嗎？”

　　那小男生說：“K市?！?p>　　高一鳴說：“是的。明天晚上我們就可以回家了?！?p>　　那小男孩說：“我們會不會被抓回來？”

　　高一鳴問：“你怕死嗎？”

　　那小男孩說：“在這里和死沒有區(qū)別?！?p>　　高一鳴說：“那就行?！?p>　　兩人躲在被窩里簡單說了幾句，便分開躺下，面對靜謐的黑夜感受跳動的心。他們的心已經(jīng)飛到了遙遠(yuǎn)的美好的家鄉(xiāng)，疼愛他們的父母那里。

　　第二天，兩人照常下田勞作。歸家時特意去河邊撈了幾條魚加餐，并無異常。

　　老漢每天夜里總要喝點(diǎn)。在高一鳴的授意下，那小男孩提出想嘗嘗酒的味道。老漢高興順帶給他們倒點(diǎn)，結(jié)果喝高興了多喝了點(diǎn)，三人早早睡下了。

　　半夜，高一鳴把那小男孩叫醒，制造被窩里還有人睡的假象，悄悄開門離開。兩人先把老漢的柴火堆點(diǎn)燃，然后兵分兩路把山村的幾戶人家的柴火堆點(diǎn)燃，再到說好的地點(diǎn)集合離開。

　　那老漢聞得濃郁的煙熏味被嚇醒，條件反射般看了一眼那兩小子床，床上的被子凸起以為兩人喝醉了睡得比較死，著急忙慌地穿了鞋大喊：“著火了，還不快起來。”說著掀開被子。

　　只見被子里面堆著老漢的衣服，人早沒影了，罵道：“好啊，還沒死心，看我不打死你們?！?p>　　那老漢急忙去尋銅鑼，欲要敲擊銅鑼叫醒村里的人幫忙去把那兩小子抓回來。但原本放銅鑼的地方什么都沒有，更是讓他生氣，追出門去。只見柴火堆燒的夠旺，再不撲救就要殃及房子。而村莊的其他幾戶，也是火光盈盈。整個村莊喧鬧一片，村里人都叫喊著快救火。

　　那老漢猶豫著，救火那兩小子就跑沒影了，不救火只怕自己的房子要燒沒了。他咬著呀，又罵那兩小子，轉(zhuǎn)身回房抬水救火。

　　早已跑到山上的高一鳴和那小男孩，各自背著一袋食物，看了一眼火光沖天、喧鬧肆起的村莊，頭也不回地翻過山林。

　　二人同睡同行，一路上也不敢太過招搖問人K市怎么走，怕還沒跑遠(yuǎn)露了行蹤，又被抓回去。他們也不敢坐汽車，只得走的路上遇見車了讓捎帶一程，假裝是本地人的樣子。

　　就這樣走走停停，繞來繞去。待走得差不多了，兩人來到火車站售票口詢問去K市的車。

　　那售票員說：“沒有直達(dá)的，你們可以先坐到南站再轉(zhuǎn)車。下午三點(diǎn)有一趟。”

　　高一鳴說：“多少錢？”

　　售票員回說：“座票178塊5毛一張。”

　　和那老漢生活的七年里，除了吃飽穿暖，根本沒有得過一分錢，身上僅有的兩百塊錢還是那小男孩跟老漢外出賣東西，趁老漢不注意偷偷攢下來的，竟只夠一個人的票。

　　那小男孩說：“錢不夠怎么辦？”

　　“再看看。”

　　兩人退出售票窗口，看著人來人往無所適從。在休息椅上坐了好久，高一鳴把那小男孩拉了起來，說：

　　“我們不能在這里停留，我擔(dān)心他們不死心會追來。要不，我們走路回家吧？”

　　“那要走多遠(yuǎn)？”

　　高一鳴不確定地：“不知道?！?p>　　那小男孩看了他良久，說：“我信你，我們一起走回家?！?p>　　兩人說著，買了一大袋饅頭，照那售票員說的列車驅(qū)使的方向，沿著鐵路邊走去。

　　聽到這，陽天他們甚是心情沉重，猜想高一鳴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卻在走鐵路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不由得暗自唏噓，對高一鳴的遭遇甚是同情。

　　胖瘦二鬼捂眼哭道：“我們幫你，讓你回家看看你父母。”

　　這一次，陽天沉默了，他不再反對先前祖先提出幫高一鳴的事，反而對高一鳴說：“說吧，你想怎么回家？”

　　見陽天他們?nèi)绱藷嵝南胍獛椭?，高一鳴感激零涕，說：“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死了。我想像一個正常人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p>　　陽天他們聽了，明白這就是高一鳴為什么答應(yīng)和那小女孩交易的緣由。

　　可是，像正常人一樣該怎么做呢？

　　陽天看向陰九九，只見她擰眉沉思，又看向胖瘦二鬼，那兩鬼只要頭表示無計(jì)，轉(zhuǎn)而看向曾姑母陽美嫻，只見她手暗暗指了指曾曾爺爺陽明鄴。

　　曾曾爺爺陽明鄴嘆了口氣道：“這事不難，最主要還是征得小九的同意?！?p>　　聽了這話，陽天他們齊刷刷地看向陰九九，看得陰九九扶額沉思，良久才說：“這事倒也不難。需要一個常人的軀體，施法將他體內(nèi)的靈魂封印起來，然后再施法讓高一鳴進(jìn)入那人的體內(nèi)，只是……”

　　陽天見她有些為難，追問：“只是什么？”

　　陰九九嘆了一口氣說：“這個法術(shù)只能維持七天，七天后高一鳴必須離開，讓那人的靈魂回歸本位，否則性命不保?！?p>　　高一鳴急說：“這不難，我用不到七天?！?p>　　陰九九笑說：“的確不算難，難的是誰愿意冒這個險？”

　　眾人鬼紛紛看向陽天，唬得陽天心慌意亂。一直以來他都有“天選之人”的趨勢，況且在廢棄鐵路與那小女孩對峙時，確是靠他吞下符咒才得以脫險，真怕這次又是他來當(dāng)這個冤大頭，有些心虛地說：“我這體質(zhì)不行吧?！?p>　　話未說完，高一鳴哀求道：“天哥，你就犧牲一下吧，我一定把你完整歸還?！?p>　　這話聽得陽天感覺怪怪的，他將視線看向陰九九，把希望落在她身上。

　　陰九九真就說：“陽天已是修煉之軀，不行。我也不行?！?p>　　高一鳴嘆道：“那只能去找我的朋友了?！彼肫鹆嗽?jīng)和他共患難的那小男孩。

　　偏這時，陰九九又說：“不用找了。他正好合適?！闭f著，她指向正在祠堂大廳的角落里睡得安穩(wěn)、神智不清的大宇。

　　陽天驚呼：“宇哥？”倒是差點(diǎn)把他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