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薰管家提起茶壺又倒一杯，似乎也不著急得到回答。
老夫人咽了一口“我夢見咱們府邸正在殘破，外墻在倒塌，青苔也從地里面鉆出來，四處殘舊腐敗。我很著急，四處呼喚你們，喊你們的名字，誰都不在。
我坐地上正哭，忽然遠處一只雌孔雀滿身灰黃的尖嘯的飛過來..落在院子里，我才看清她滿身是傷，渾身是血。我很害怕也很敬畏，我四處翻找，找到藥品和紗布，我就過去給她包扎，它抬頭看我，我都不敢跟她對視。
然后我想，反正都沒人了，有孔雀陪我也行，它得好好活著。包扎完她抖抖翅膀，對我點頭還鞠了個躬。就要飛走。可是忽然它變了，變成一只火紅火紅的鳳凰，渾身金燦燦紅艷艷的，煽動翅膀我都感受到了熱意，起身就往遠處飛。那鳳凰身后的天都被點燃了，火紅火紅的一片那。
咱家的院子變了，本來腐敗破爛，忽然變得跟新的一樣，你們都活過來了，老二一身官服看到我坐在地上哭還取笑我。那暖暖撲倒我懷里跟我說地上涼，奶奶快起來。我低頭一看，那暖暖的衣服和打扮完全不一樣了，全身穿金戴銀氣度不凡，要不是她叫我奶奶我都不認識她了。我很高興，也很害怕。。我抬頭看著那鳳凰飛走的地方到處一片金黃。。然后我就被叫醒了?！?p> 薰管家聽著聽著陷入沉思，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覺得那個憨憨傻傻的小丫頭是.....一只落難的鳳凰嗎？”
“你看到她手上的傷口沒有？”“看到了，我也覺得有些蹊蹺，小娃娃的手上成那樣確實..”“不”老夫人打斷她的話“那傷口極有可能是她自己弄的，正常伸手挨揍的時候一般是在手的上半部，但是她的傷口全集中在手掌的位置，密密麻麻像是在掩蓋什么痕跡一樣?！?p> 薰管家倏然一驚，“那，這么小就心機如此深沉，這，怕是留不得吧...”
“不留又如何呢？孫家的衰敗你也是看到了的，我無能，沒能守好鴻昌留給我的孫家..”老夫人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低聲道“我不能讓它繼續(xù)衰敗，我覺得火鳳凰就是啟示，就是孫家祖先托給我的夢，我一定不能錯失這個機會。再說這只是我的猜想，小女娃說的也可能是實話?！?p> 薰管家沉默了......站起來佛了佛嘴角的糕點屑?！澳悄阆氚涯切∨才诺侥睦锬?？如果這女娃娃像你說的掩蓋自己的痕跡，有可能正在被追殺，怕不會連累孫府吧？”
“無妨，那只是我的夢而已，府里知道這事的不過你我。我也沒有確鑿證據(jù)說那孩子撒謊的，等她養(yǎng)好傷安排她去暖暖那里當個丫鬟，讓她陪陪暖暖?！鞭构芗尹c點頭“那我多派人盯著她就是了，有什么情況我會告訴你的?！崩戏蛉它c頭擺手意思該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薰管家出屋招呼丫鬟回去伺候。
走到艮心和蘭香所在的屋子敲門“請進”蘭香應道，看到是管家奶奶進來連忙起身行禮，管家看到的是一個面黃肌瘦的丫頭坐在梳妝鏡前，那雙黑黢黢的眼睛格外明亮，但是眼神呆滯的看著鏡子前方。
蘭香正在給她梳丫鬟的發(fā)髻。只梳了一半，另一半頭發(fā)握在蘭香手里，隨著蘭香一行禮，被扯著的頭發(fā)拽著艮心一個后仰。艮心閉了閉眼睛疑惑的偏過頭看著蘭香，也看到了管家進屋，學著蘭香的動作也跟著起身向管家行禮。蘭香看著手里的頭發(fā)和被扯痛也沒驚呼的艮心對管家輕輕的點點頭。薰管家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夫人那邊訓話了，我們孫府心善，愿意收留你干活，以后你先跟著前院的灑掃丫鬟干清掃的工作，但是有幾點我可得囑咐你，孫府府規(guī)嚴明，絕對不允許奴才們做出悖逆主子的事情，你已經(jīng)答應簽賣身契了，那么你的命和自由都屬于孫府了。要是感有欺詐主子，謀害同仆的事。一定不會饒了你，你可明白？”小丫頭點點頭“只要不會餓死和挨揍，我都愿意?！?p> “孫府不會虐待你，但是你要是做錯了事情，也不會免去刑罰的你明白不？”“嗯”“聽從指揮，手腳干凈，干活麻利都是最基本的，你可做到？”“嗯”“好，那你修養(yǎng)幾天，過幾天我?guī)е闳ス倮蠣斈抢锖炗嗁u身契，蘭香給她梳好頭，就帶她認認住處，安排一下?！?p> “是”薰管家起身出去，蘭香繼續(xù)手里的活也嘮叨起來“管家奶奶真奇怪，許久沒有吩咐的這么詳細了?？磥硪彩强蓱z你，你可不要給我丟臉哦，以后我會關照你的。有什么困難和不懂得可以問我。”
艮心甜甜的叫到“謝謝香香姐，香香姐你真好！”蘭香點點頭，暗想這丫頭真不錯，不驕不躁，受疼也不出聲，還挺懂事的。帶著艮心去了丫鬟們住的地方，不少小丫頭都好奇地盯著她，各種掃視的目光射來，艮心也不惱，微笑著回應他們好奇的目光。
蘭香領著她走到一個身穿灰黃布衣的中年女子身邊“榮媽媽，這是府里剛進來的小丫頭，叫艮心，勞煩您給他安排住處，過幾天管家奶奶就帶她去簽賣身契去?！薄芭?？艮心這名字倒是有意思。那她簽了多少年賣身契??？”“......五十年的?！薄翱龋∈裁?？！”榮媽媽驚訝的舌頭都打結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五十年那？又不是家生奴，簽這么久，相當于把自己的一生都陪上了呀。要是主子仁慈，還能給她指個府里的家生奴成親，要是不指可不得孤寡一生嗎？這。。怕不是娃娃太小被人忽悠了吧？榮媽媽看著女娃娃問“你是自己要簽五十年嗎？”“嗯”榮媽媽無語，好吧。還真是自愿的。
招手叫來一個丫鬟“蓮兒，她是新進府的丫鬟，叫....”扭頭看著艮心“你名字太拗口了，院里先叫你阿心吧，等你簽了賣身契再看看主子們給你賜名不？”“全憑媽媽您做主?！碧m香替她回答道。艮心也點頭應是。
蓮兒招招手“你跟我來我?guī)闳プ〉牡胤健鳖I著艮心往屋子里走，屋子里的小丫鬟們今天休班，看著走進來的小女孩手上還纏著紗布都圍上了七嘴八舌的問“你是新來的呀？你叫啥名字?”“你多大了？”“你的手怎么了？”“我聽荷香姐姐說你是被買進青樓啦？你咋跑出來的？”
嘈雜的聲音就吵得人腦仁疼，蓮兒不耐煩的吼了一句“都閉嘴！你們把她嚇到了！有問題以后再問，時間長著呢！”小丫鬟們迫于蓮兒的淫威都紛紛閉嘴，但是眼神都看著這個新來的小丫鬟充滿好奇。艮心善意的對他們笑笑，引得周圍的小丫鬟更是竊竊私語起來。蓮兒引她進去偏房給她指引床榻.....而這邊，蓮兒和艮心剛走。
榮媽媽就好奇的問蘭香“蘭香，這孩子為何簽這么久??？那渾身是傷的可憐樣是咋回事？”蘭香繪聲繪色的向他講述著艮心的故事.....分配好艮心的床榻后，蓮兒左看右看身邊沒人低頭拉了艮心一把.
艮心不明所以的看著蓮兒“蓮兒姐姐，怎么了？”蓮兒眼神里閃爍著八卦的光“你的故事我大概了解了，你從青樓里出來咋流浪的？聽說你打趴了三只狗王呢！它們都長啥樣??？”？？？?艮心這才知道傳言有多可笑，從她清晨進府到現(xiàn)在不過半日，都流傳出她能打敗狗王了。
她忍不住笑了，蓮兒看到她笑疑惑的問“你笑啥呢？”“蓮兒姐姐，我出來是流浪了幾日，但是我沒打過狗王，被狗咬過倒是真的。從狗嘴里奪食也是真的。”艮心說的事不關己，仿佛淪落到跟狗搶食的不是她一樣。蓮兒瞅著她閉了嘴，呃，似乎戳到她的傷心事了，有點可憐啊。。
窮人家的孩子再可憐也就是賣兒賣女的地步，尤其大周在先帝的領導下國泰民安，就算哪里有了災禍也不至于餓死，不過現(xiàn)在這光景越來越不太平了。唉.....
蓮兒想了想“你跟我來一下，我?guī)阍谡J識認識院子里的幾個大丫鬟，認識她們跟她們打好關系了，院子里就沒人敢欺負你了?！薄昂?！多謝蓮兒姐姐，蓮兒姐姐，你的香囊真好看！”小姑娘們之間的經(jīng)典拍馬屁，但是蓮兒偏偏受用，笑嘻嘻的說“你真有眼光，這可是我娘給我縫制的?！?p> 小姑娘身型一頓，喃喃自語“要是我娘還在，她肯定也會給我做荷包的..”說著說著眼睛里閃著淚花。蓮兒暗叫糟糕，好像又觸動她的傷心事了，雖然不明白她娘是怎磨回事，但是看她的態(tài)度也算是知道他娘不在了。。呃....蓮兒有些抱歉，趕緊轉移話題，因為歉意伸手就抓著艮心的的手打算將她介紹給別人認識。
牽起她的手，入手的紗布感覺讓她一驚，趕緊放手，結果這一放手，不偏不倚的把艮心的傷手磕在了床沿邊，艮心悶哼一聲，抬眼用迷茫的眼神望著蓮兒。蓮兒算是徹底掛不住臉了，又羞愧又歉意的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蓮兒姐姐，你不是說要帶我認識認識其他姐姐嗎？”
“嗯...哦哦哦，走...”蓮兒抬起胳膊挽住艮心，往前帶著走，其他小丫鬟看著一向厲害不好結交的蓮兒親昵的挽住才剛入府的小丫頭，紛紛對她肅然起敬。蓮兒帶著她走到院子里另一處的屋子，這間屋子的小丫鬟普遍大一些，十四五歲衣著穿戴比給艮心分配的屋子里的丫鬟好一些，艮心他們小丫鬟是淡粉和嫩綠的丫鬟服飾，而這些大一點的丫鬟是藍色和桃紅色相見的服飾。
艮心看著這幾個少女，又回頭看看跟榮媽媽說話的蘭香“蓮兒姐姐，為什么這幾個姐姐跟我們裝束不一樣?。俊鄙弮阂驗槔⒕蚊β曊f道“這是府里的二等丫鬟，一般是迎接外客，給各個屋子送餐送東西的。也可以在跟前伺候的。領你過來的蘭香姐姐是一等丫鬟，他們是專門近身伺候主子的，可不能惹哦~”
“嗯嗯，姐姐我知道了”蓮兒進屋以后，這幾個丫鬟看著領來的女娃娃眼神有的探究有的同情還有的鄙夷?！案魑唤憬悖@個是新來的，她叫阿心。以后也承蒙姐姐們照顧了。我娘讓我?guī)^來給姐姐們認認臉。”艮心心道，喔，蓮兒你娘是誰啊，想起剛站在院子里的榮媽媽了然。
其他少女看到蓮兒紛紛圍上來，一個歲數(shù)像是里面最大的長的容貌也頗俏麗的丫頭開口問“這個就是新來的小姑娘啊，我們一上午光聽她的名頭了，把大家伙都好奇死了。”其他小姑娘都點頭應和。另一個盤發(fā)上還有一朵鮮花的丫鬟開口“小丫頭的眼睛還挺亮的，看著不像是個癡的，怎的簽.....”后面的話沒說完，就被另一個丫鬟捂住了嘴巴。
其他人嘻嘻笑著問艮心的事，艮心開口“謝謝各位姐姐關心，我之前挨了不少揍。我很喜歡孫府，孫府的姐姐們每個人都比我之前見到的姐姐漂亮。我喜歡跟漂亮姐姐一起干活?！迸擞肋h喜歡被夸獎，少女也不列外。
都笑嘻嘻的回應她，此時有一聲冷哼，在大家伙歡生笑語的情況下被掩蓋住了，可是缺完全傳到了艮心的耳朵里，艮心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在邊上的丫鬟，這丫鬟容貌清秀，身形窈窕。可是眼邊的冷意怎的都掩蓋不住?？吹紧扌目此?，更扭頭不屑的瞪了一眼，轉身就走了。
其中有兩個丫鬟看著她的態(tài)度，默不作聲的走出人群聚集的地方，往那女孩的方向走去。其他人看到她們這樣，有不屑的也有完全不想搭理的，各干各的，沒人理會她。最先開口問艮心的少女說道，“這也快吃午飯了，咱們去吃東西吧，帶帶這個新丫頭?！鄙弮狐c點頭帶著笑走出屋子。
艮心隨著少女們出屋，回頭又看了看那個對她表示厭惡的女孩，那女孩身邊有兩個差不多大的少女，三個人正在說說笑笑的，但是那冷哼女厭惡的眼神一直盯著艮心。艮心不明所以，果然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