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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閑集

第二十七夜《嘯風陵墓》

夢里閑集 夢里閑牛 4079 2023-06-29 20:41:56

  我不止一次,想要分辨夢境的真假,可每一次,都以不同形式的失敗告終。

  一座拔高的山峰,寒風凌厲,在周邊山脈的應酬下,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我與它第一次的接觸,便是在夢中。

  赤裸的自己,突然被冰風驚醒,被傳送到一個漆黑的地方。明亮的洞口外面,是千里冰封的連綿山脈、以及萬丈絕壁。刀刮般的呼嘯聲,仿佛有意地隔絕了與周邊的環(huán)境,享受著來自底層的朝拜,由下而上。

  隨后“唰”的一下?lián)湮夷樕希阈蚜恕?p>  再接著,什么都記不起來,直至再次去到那個地方。

  一次次的閃回、無情地鞭笞著我的驕傲。

  我仔細地思考過這個問題,既然老頭子會給我提出這個考驗,自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相較于學院里的那些學分,我反倒對作為學員便能執(zhí)行如此任務,感到異常的興奮。

  如何在醒來之后,將夢中的東西記住、保留、并采取判斷、對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采取應對措施,是我最為迫切的問題。

  “去大法師陵墓里拿件東西,這么簡單?”我當時是這樣對老頭子說的。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難。

  先不說那陵墓的入口有多么要命,光是以何種形式進去,都足以讓我頭疼。在近半個月的時間里,我?guī)缀跏且唤z不掛的。即便我知道自己是個法師,但也足夠難堪。

  更加讓我深思的一點,是我如何從做夢的地方,將東西拿到并帶回現(xiàn)實?關于這個問題,我真心的想與李敏分享一下。

  很搞笑,不是嗎?

  既然是夢里傳送過去的,我就很納悶。從別人夢中,或潛意識里盜取有用的信息,在魔法界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只是作用于實物,著實是困擾到我了。

  有些時候,我的意識告訴身處陵墓的自己,我的肉身還在某個地方活動著。兩者之間,似乎同步進行,但卻微妙地斷開了聯(lián)系。

  很顯然,在夢中嗑的藥是無法給現(xiàn)實的肉身提供幫助的,別問我為什么。

  問,我便告訴你我倆不是一個境界的人。

  有難點,最怕的是沒有突破口。

  漸漸的,我不再往夢與現(xiàn)實的關聯(lián)深入推進,轉而思考如何在這個所謂的夢境中留下記號,以及以何種方式登場。我總不能老光著身子逛鬼城吧,這不禮貌。

  嘯風陵墓,這個安葬了無數(shù)法師的通天塔,一眼朝長廊望進去,仿佛都感覺得到死亡在呼吸那般,深邃而恐怖。

  兩側安放的石棺整齊的讓人感到害怕,自上而下,與墻面融為一體。每向前推進一步,都有種里面會伸只手,抓住我的衣領。然而再恍惚一會后,發(fā)現(xiàn)僅僅就是洞口那里傳來的風聲。

  作為一個法師,我不理解脫離了肉身的精神,該如何處理原本需要形體的問題。這困擾了我很久,在沒有搞清楚陵墓的運作方式前,終究是不敢冒險。

  任務是在夢里進行的,精神狀態(tài)的自己需要克服沒有肉體幫助下的困難。醒來之后會失去記憶,我會自認為任務還沒有開始,正在準備著去執(zhí)行,甚至連在夢中進行都無法察覺。

  從門廊向里面的一百米,差不多就折騰了一個月,使我覺得寸步難行。躊躇不安的情緒,直到我在夢中的傷口,反饋給了身體。

  在洞口看風景時,被風刮傷的臉,一摸一樣地出現(xiàn)在肉身上,讓我明白,既便是在如此迷幻的地方,精神與肉身也存在著一定的聯(lián)系。當然,這種意識是在我第二天的夢里出現(xiàn)的,白天并沒有察覺,只是以為哪里碰到擦傷而已。

  得到此結論后,我也不再多想,掄起右手的袖子,左手以食指點火為筆,在右腕處寫下信息,以便告訴白天的自己。簡單的記錄,連帶成片,組成了我日后的魔法紋路。

  任務準則,夢中發(fā)生的一些要素,毫無保留地進行著烙印。看到“任務開始”后面的一條條杠,白天的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執(zhí)行任務,并思考著如何給睡后的自己做準備。

  藥劑、護符、法器……

  睡覺前的穿著,會如實地投影到夢中的場景。背著的背包里,有裝好的藥水;法袍和法杖,恰似白天那般。

  以這樣的方式,一邊走一邊留記號,我終于從頂端的洞口到達了下一層。

  直到遇到一個類似于守門員的石像時,意外出現(xiàn)了。就是那個最致命的問題,在夢中受傷的自己,發(fā)現(xiàn)到自己喝的藥水完全沒有效果,法杖還意外地消失了。

  醒后對比才發(fā)現(xiàn),夢里喝的藥水,背包里一瓶都沒少,完完整整地在包里呆著、滿滿的。法杖在睡覺的時候掉床底下去了,可能就是因為脫離了肉體的觸碰,使得在夢里面的消失。

  為了驗證這個問題,又是幾天的時間。

  保險起見,用皮帶綁住自己的左手與法杖,便成為了我日后的習慣。是的,我是個左撇子。隨后也發(fā)現(xiàn),這阿苦洛蔓藤做的皮帶,的確有它的獨到之處。

  或許是苦鳥的緣故,這種蔓藤在與皮膚接觸時引發(fā)的微痛,成為了主精神脫離肉體的唯一媒介。

  利用這種現(xiàn)象,我給自己設定了“指令魔法”。如夢中的自己用右拳打擊左腕內(nèi)側三下,肉身的自己則會給自己的右臉來一巴掌;右手食指朝那彈三下,便喝一口回復藥,以此類推。

  從第二天早上看到自己被打腫的臉來看,這方法不錯。結果很滿意,畢竟嚴謹?shù)奈以趬衾餃y試了一百遍,臉腫了就腫了吧。

  在夢中給自己的肉身設計指令,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課題。中間的媒介,是我分出一部分魔能所制作的工具靈,很低級,但用于傳達基礎的指令,我覺得已經(jīng)足夠了。

  夢中發(fā)生的事情,所造成的影響會按照規(guī)則反饋給肉身,靈則判斷肉身投射的現(xiàn)象,篩選我下達的指令,進而使肉身做出我在夢中所需要的行為。

  我愿稱之為“離體遠距離操控肉身反哺課”,回到學院估計能在小敏面前吹好一陣子了。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做好所有的攻略準備,不過是完成這次任務的第一步而已,我并不天真地以為會過于簡單,畢竟是禁忌任務。走在滿是石棺的墓穴里面,我都有些想小學妹了,不過說回來,變成人形的苦鳥算是人嗎?

  我搖搖頭,繼續(xù)走著,執(zhí)行任務。

  漸漸的,精神與肉身所形成時差開始縮短,從原本的好幾分鐘,到適應后的幾秒,我在夢里的狀態(tài)也隨之越來越好。逐步到指令與執(zhí)行一體,在夢里喝藥、便是肉身喝藥。

  與此同時,我暗暗地告訴自己,是不是自己的肉身,并不一定就躺在睡前的床上?我是有這樣的感覺的,雖然之前沒有,但漸漸的,我產(chǎn)生了這種感覺、或者說是錯覺。

  在夢中發(fā)生的事,不管是與守門的打斗,還是破除一些攔路的法陣,都開始變得有實感。以前常說,判斷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要掐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

  但是我現(xiàn)在告訴你,有些夢,是會疼的。

  從山頂?shù)亩纯谝宦吠拢蟾艃砂俣鄬印乙膊皇呛苡浀檬莾砂倭?、還是兩百六十七,醒來之后的我還是出現(xiàn)了些微的判斷能力偏差。就是下到差不多這個位置,我來到了任務的目的地——主墓。

  突然開闊起來的大廳有種看不見天花板的感覺,兩側的墻壁依舊是琳瑯滿目的石棺,讓人不禁一顫。這有可能是個延展空間,我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而那位尊敬的大法師,正安詳?shù)靥稍谥虚g的石棺里。讓我感覺奇怪的是,他的石棺竟沒有棺蓋,仿佛就是在告訴別人“快來找我,我在等你”這般。

  “隨便拿一件法器,任務是這樣描述的吧?”我拿出背包里面的任務卷軸看了看,確認沒錯后,又看向石棺里面。

  這位安詳?shù)靥稍诶锩娴拇蠓◣?,也沒給別人介紹一下自己叫啥,旁邊不立個石碑什么的。大法師嘛,能到這個級別的人物,死后的肉身保存的還是比較完好的。

  湊近一看,只是表皮有些脫落的痕跡,除此之外,便是沒有如活人那樣的血色。其余的,都比較體面。

  莊嚴的紫金法袍,厚重的輪廓,枝葉般的紋路,盡顯妝容的氣質。法帽是圓頂?shù)?,不同于一般的尖帽,樣式與法袍相契合,看起來很有范。而最吸引我的,當屬他胸前那根長長的權杖。

  沒猜錯的話,那根便是他的法杖了。

  懷著不破壞法袍與法帽的和諧共處,我果斷地選擇取走他的法杖。伸手觸摸的時候,見他也沒有拒絕的意思,果斷取出準備遁逃。

  然而,就在我走回大廳門口的時候……

  脊背突然發(fā)涼!

  腦里給到的畫面,是從門外看向自己第三者的視角、除慌張的自己外,還有一個站了起來、穿著得體、已經(jīng)死掉的大法師!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生大笑。

  接踵而至的,是兩側的石棺抖動,全部爬了出來。它們仿佛都接到了命令,要幫自己的主人找回丟失的東西,并不斷地向我撲來。打是不可能打得過的,只能逃!

  可這次,即便我跑了二十多層樓,依舊沒有醒來,還是在墓穴里面與尸鬼追逐。按照往常的推算,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才對的,可這次卻離奇的……

  腦里一閃而過的,是我的肉身與精神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同步狀態(tài),驗證了自己之前的假設。這樣一來,無論是精神,還是肉身,都在這迷幻的“嘯風陵墓”了。在無法用“移形換影”的這里,我被一大波的尸鬼追著,一直跑、一直跑……

  如果肉身也在這里,那么被追上便是死路一條,我是清晰地告訴自己的。可相對的,我也是一直被追著、不被抓到的被追著,感覺它們并不是要抓到我這般。

  閃回!又一次在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出現(xiàn)!

  那年,我二十一歲,以最為優(yōu)秀的傲羅、英姿煞爽地站在陽臺邊。手拿著酒杯,全然不顧身后慶祝的眾人,也沒看到兩個死黨、獨身一人地看著天空……

  眨眼間、跳到了十七歲的自己,不斷地在某個地下宮殿穿梭。同樣是奔跑著,不知道是被人追著,還是正在追逐著別人。琳瑯滿目的法器在走廊后面頻繁出現(xiàn),下水道的波浪濺起詭異的黑影,而我卻無暇以顧,只是不斷地跑著……

  接著是小學妹抱著身受重傷的我,用移形換影去到黑森林的小屋旁。那年,意識告訴我二十九歲,可我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身受重傷,但小學妹用她的美眸告訴我,一切都值得……

  四十二歲,成為大法師的我,手里的法杖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六十七歲……李敏歲月不改其美貌,可是她站在了我的對立面。還是說,我站在了她的對立面?我給她最后的一次對話,竟然是“給我讓開”!幾十年的摯友,最終變成了敵人……

  七十九歲……

  八十二歲……即便你再也無法恢復……

  九十六歲,六大魔法校長對我發(fā)起了圍攻!我……不得不殺死他們,即便……其中一個是我的恩師。哪怕全世界都與我為敵,我也不在乎!只要有你,就夠了……

  無數(shù)的閃回,斷斷續(xù)續(xù)出現(xiàn),直至一雙金色的翅膀撥云而至。一位男性天使向我獻出了他其中的一個膝蓋,單膝跪地……

  我如大夢醒來,只身與尸鬼的海洋在墓穴的底部打斗。那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我被追到了絕地,退無可退。

  突然,砰的一聲!底部出現(xiàn)坍塌,烏坦所在的那群蠢家伙把墓穴給挖穿了,正因如此我才得救。之后的故事,大伙都知道了。任務得以完成,我把兩個“救命恩人”帶回學院。

  老頭子很開心。

  可惜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閃回的記憶逐漸恢復,每次面對老頭子的時候,都會沉重一分。但是,即便我知道了真相,我也不得不做。

  一個存在于天堂與地獄夾縫中的里位面,毫無未來,而我……不管你們怎么阻止,我也要改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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