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爵向來便是天下人,至少是絕大多數(shù)人孜孜不倦、一生所求。
武將沙場廝殺、百戰(zhàn)余生,文人殫精竭慮,皓首求策。
非定國安邦之能,非征戰(zhàn)疆場之功,非拼死竭力,萬難求得。
然凡事皆有例外。
那就是皇親國戚。
天家皇子出生,至少便有郡王爵在身。
而皇后家眷呢?
比如眼下趙隸,若無一路行來的這些事,那保底也能得個縣男的爵位。
似他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相反還很多。
從縣男到侯爺,這其中彈性很大。爵位越高,圣眷越濃。從這封爵一事上,就能看出皇帝對這位國親的態(tài)度。
“安排你弟弟在外睡下了?”
寢殿內(nèi),李涇笑著詢問。
趙柔臉色有些擔憂,“陛下,您怎能封侯于他呢?臣妾這弟弟他承受不起啊。眼下事情本來就已經(jīng)夠亂的,若您再這樣,萬一引得群臣……”
“好了,后宮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嗎?”
假意訓斥一番,李涇摟著她淡淡一笑,“外頭的事,讓朕去處理。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為朕生下來一個皇嗣,只要朕膝下有子,許多事就會更容易了?!?p> “陛下……”
……
躺在軟錦織被里,趙隸舒服的呻吟一聲。
想起自己那便宜姐夫溫和的笑臉,他不禁嘿嘿一笑。
“這姐夫瞅著能處啊……”
然后合上眼就香甜睡去。
他是美滋滋的睡著,可宮外頭卻是有許多人正胡思亂想,滿心掙扎。
到了此刻還不見那個國舅出宮,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夜宿大內(nèi)了。
這個訊號,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將皇帝的態(tài)度明示。
因此,察覺出不對的官員們,有人已經(jīng)悄悄起身離開。
剩下的至多有半數(shù)。
任無涯看著頭上隱約閃爍的星辰,心境大起大落到此刻,只覺很是心安。
不對,很早前那道傳出去的圣旨呢?
傳旨小太監(jiān)很早就回來了,為何不見有人來?
狐疑著往遠處看去,街面上仍是十分安靜。
就在他擰眉琢磨時,終于有上百人磨蹭著現(xiàn)身。
暗繡蒼鷹,腰佩長刀,正是跟自己一般無二的鷹羽衛(wèi)打扮。
京中鷹羽衛(wèi)來這?
圣旨是給他們的?
雙瞳一縮,任無涯顧不得其他快步走去。
為首之人乃是左衙一都統(tǒng),按照常理來說,算是跟他這個外地鎮(zhèn)撫使平級。
但這都統(tǒng)卻是雙眼一亮,下意識就拱手行禮,“任大人,是您?您怎么……”
“陸鳴?”
任無涯亦是一喜,旋即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圣旨是傳于左衙的?快說,旨意是什么!”
“是……”
這個叫陸鳴的都統(tǒng)遲疑著,“旨意上說,命我左衙鷹羽,來這維護安穩(wěn),捉拿煽動人心的賊人。”
傳旨左衙鷹羽?
這個訊號,讓他此刻心境,何止跌宕?
任無涯先是狂喜,旋即陷入愕然,“既如此,為何來的這般慢?左衙指揮使曾判呢?他不帶人來,就派了你?”
面露苦澀,陸鳴低頭道:“得旨后,曾大人他去就去了李尚書府上,回來后就開始托病,只說讓屬下帶人來瞧瞧?!?p> 臉上當時就浮現(xiàn)猙獰之色,任無涯氣的更是手指顫抖不已。
“蠢貨,蠢貨,天字第一號殺才!”
“傳旨于他,這代表什么難道還不清楚嗎?”
“竟然第一時間去拜會其他大臣府邸,他腦子里都是漿糊嗎?”
“還托病拖延,還只讓你來瞧瞧?”
“他將陛下的旨意當成什么?他到底還是不是鷹羽衛(wèi)左衙指揮使?”
一聲聲壓抑低吼,陸鳴亦是面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靜默良久,任無涯猛然轉(zhuǎn)身,狠狠掃了眼四周聚集的人群,繼而再次回首,沖陸鳴拱手一拜。
“嶺南道鷹羽衛(wèi)護送國舅歸京,按章程該歸于長安鷹羽衛(wèi)暫領(lǐng)。卑下任無涯,此刻應(yīng)算在北衙所屬,既然北衙得旨,我等亦該出力。”
“大人你這是……”
陸鳴驚慌失措。
任無涯卻是狠厲抬頭,看向他身后的鷹羽,“爾等有很多人,都瞧著眼熟啊?!?p> 有人視線閃躲,有人眼神熱烈。
“這般慫包模樣,豈能是我鷹羽衛(wèi)?得了旨的鷹羽該是什么樣,看來你們都忘了。既如此……呂泰!”
怒喝出聲。
身后呂泰一眾當即上前,“在!”
“給這些個弟兄,打個樣!”
“喏!”
呂泰按刀轉(zhuǎn)身,領(lǐng)著身后弟兄就沖入人群。
“該死的,你們干什么?”
“混賬!反了,反了……”
紛擾聲,引起前頭官員注意。
當即有人起身怒斥。
烏云過月,銀輝灑落。
只見任無涯一手按刀,大步上前站定,“鷹羽衛(wèi)奉旨,出街維穩(wěn)。捉拿所有煽動人心的賊人!”
“混賬,誰煽動人心了,我等皆是拳拳之心,自發(fā)來此勸諫君上?!?p> “哦?”
任無涯面有嘲弄,隨手指了下人群幾人,然后又指向官員之中,“你,你,還有你,本官親眼所見,這幾人曾數(shù)次趁人不備,與這幾位大人耳語秘訴。本官現(xiàn)在懷疑,爾等居心叵測,扇動學子聚眾生亂。
來人啊,將本官所指之人拿下!”
“喏!”
呂泰一眾轟然應(yīng)諾,上前就欲抓人。
“該死的,你是什么人?敢抓朝廷大臣?”
有人沖任無涯怒喝出聲。
“朝廷大臣?我鷹羽衛(wèi)抓的少了?”
任無涯冷冷一笑,“聽好了,本官任無涯,任鷹羽衛(wèi)嶺南鎮(zhèn)撫使,奉旨迎國舅歸京,暫從長安左衙下屬?!?p> 任無涯離開前,是鷹羽衛(wèi)最后的輝煌日子。
對于這個名字,不少人都未曾忘卻。
眼下聽聞這個名字后,當即就有當年見過他的人,開始瞇眼與記憶中的對照。
這殺才回京了?
“呂泰,愣著作甚?抓人!”
“喏!”
不再遲疑,呂泰一眾如狼似虎般,將任無涯所指之人悉數(shù)按下。
“聚眾宮門,指責君上,此為大不敬。放聲高呼,言辭無狀,此為臣子失綱,君前失禮。加之本官懷疑,爾等竄連勾結(jié),有結(jié)黨謀逆之嫌!諸位,去我北衙特獄走一遭吧!”
“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有官員一臉不忿,嘀咕著,腳步往遠處走。
“簡直是無理取鬧,怎么能隨意揣測大臣?”
又有官員氣憤難平的……默默離開。
很快,在場除了先前被拿下的幾人,就再不剩下什么讀書人跟官員了。
環(huán)視陸鳴一眾,任無涯嘴角一勾,“陸都統(tǒng),煩請帶本官去北衙一趟,關(guān)押人犯吧?!?p> 面色掙扎一剎,陸鳴當即拱手,“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