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清晨,霞蔚云蒸。
大晉,岐州,青云山。
噹!
一道悠揚的鐘聲,如瓊音,飄蕩四散。
穿過飛檐道殿,古拙院閣。晨鐘喚醒群峰,又經(jīng)峰壁震返,嗡鳴于古鐘靜默,于道場不休。
道場內(nèi),各異白石鋪地,組成一個碩大的云紋。
百十名白衣少年矗立其中,稚虎意氣,神采飛揚。
白發(fā)老道站在云紋北首,放下手中鐘杵,一邊靠近白衣弟子,一邊朗聲高誦。
“玄牝,天地之元,是謂天地根;道韻,萬象之始,是謂眾妙門?!?p> “道韻散于天地間。風(fēng)云得之,謂之靈;鳥獸得之,謂之妖;松柏得之,謂之精……”
“人族得之,匯聚識海,謂之道魂?!?p> “持道魂者,可修持己身,洗練天地元氣,稱練氣士,入長生之道……”
一刻鐘過,白發(fā)老道誦講完畢,見各弟子依然入神,師心意滿。
“那是什么?”
忽然,有少年出聲驚叫。
十名青年弟子身著湛青道袍,各捧一個精妙劍匣,烏木所制,其間盤踞奇異獸紋,從東側(cè)的道殿走來,轉(zhuǎn)眼行至近前。
老道見狀,立即退出道場,拂塵搭在肩頭,揚長遠去。
葉清立在道場中,眼睛如朝陽一般明亮。
他七尺左右身量,朗目疏眉,面容清秀,一身白色長袍,乃【青云派】見習(xí)弟子制式著裝。
如此形象雖佳,混在少年群中,卻宛若明珠魚目,寂寂不顯。
“道魂,持之可入長生道,二世而活,固所愿也,但不知有否福緣?!比~清心語著,嘆了口氣。
一年前來到這個世界,占據(jù)這副十四之齡的少年軀殼,家境貧困乃是其一。
遭罪的是成了青云派的見習(xí)弟子,被禁足離山,每天除了淬體便是聽道,嘗盡百般折磨。
一世受顛沛,二世遭體挫。
這樣鍛煉下來,莫非要他成佛不成。
今日,三年見習(xí)期滿,淬體四境踏過。
終于迎來了入門儀式。
……
道場東側(cè),矗立著一座高聳祭壇,天地墻,重檐頂。
青衣弟子駐足壇階,打開獸紋劍匣,露出一把把冷冽的青鋒寶劍,劍柄靈光流轉(zhuǎn),似有青云紋路,引得少年們歡呼陣陣。
男兒意氣事,執(zhí)劍飲長風(fēng)。
岐州大地,哪人不知【青云道劍】的威名。
佩此劍者,即是青云子弟,練氣長生,飛天遁地,幾乎無所不能。
三年見習(xí),煉皮、煉肉、煉筋、煉骨,忍受不盡痛苦,其間十倍的同齡人不堪受罪,草草放棄。
他們這百十人堅持下來,唯是有所希冀。
眼下苦難度過,所期將至,只要擁有道魂就能得賜道劍,入道練氣,一個個興奮起來。
葉清本來也是高興的。
忍受那么多的淬體之痛,終于苦盡甘來,迎來了入門儀式,哪有不開心的道理。
但他望著寶劍上散出的凜冽寒光,忽覺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再向十余師兄的臉上望去,那表情紛紛顯得凝重異常。
一種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
道場嘈亂不久,云間降下飛劍。
一位清矍老者躍劍而下,五十歲許,鬢發(fā)枯白,一身利落灰袍繡著云紋,正束手于朝陽之下,身形挺拔如松。
細細看去,那不怒自威的眉宇間,仿有郁氣繚繞,內(nèi)蘊可怖氣勢。
一眾少年見之面容,登時噤若寒蟬。
“鄙人古正,青云派傳功長老,接下來將為你們測試根骨,擁有道魂者,入青云之門,逐道長生。”
“沒那個命的也不必氣餒,成為雜役弟子,直系子孫生養(yǎng)在青云山脈鐘秀之地,更受道脈、靈脈之福澤?!?p> “現(xiàn)在,從前列的開始,依照次序,一一到我面前來。”
古正不茍言笑的樣子萬分威厲。
他伸出右手,一塊奇詭的九宮陣盤憑空而現(xiàn),引得一眾少年驚為神跡,止不住嘩然。
“肅靜!”
“亂我青云規(guī)矩者,杖責(zé)三十?!?p> 躁動又迅速平息,一片白衣之中,葉清始終安靜。
身為一個穿越眾,自然清楚道魂一物代表著什么。
擁有與否,便是仙凡之別。
如此,就似爭命一樣。
這一百一十四位見習(xí)。
誰命好,擁有道魂,誰能一步登天。
命不好的,成為雜役弟子,多半是一世福報。
那邊,古正已經(jīng)開始為第一位見習(xí)測試根骨。
這是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矮胖少年,脖子上肉紋蕩漾。
淬體三年,仍舊這副模樣,可想而知原來的雄偉壯闊。
“無需緊張,知我名姓可好?”
古正操縱九宮陣盤,浮于半空。
伴隨一道手訣疾飛,其間忽然亮起白蒙蒙的光澤。然后印勢陡然一變,陣光籠向少年顱頂。
“回長老,弟子名為宋桓,但大家喜歡叫我宋小胖。”
胖少年回答得十分俏皮。
只見,陣光在顱頂上凝滯須臾,旋即突起劇烈變化,九宮陣盤現(xiàn)出青光。
古正喃喃自語:“木系波動,精類道魂?!?p> 片刻過后,青光趨于穩(wěn)定,他感應(yīng)氣息,又嘶啞道。
“三品先天道魂,臥虎藤。”
“青云弟子宋桓,去我身后待命?!?p> “是,謝過長老?!?p> 那小胖宋桓歡呼雀躍,飛一般跑了過去,也不問什么三品,什么先天。
葉清在不遠處聽著,皺起眉頭。
他墊著腳尖,眺望過去。
九宮陣盤內(nèi)里,有九個微小的格子,此刻恰有三格散出青光,應(yīng)該這便是三品的由來。
而那先天,好似是仙家術(shù)語,讓人苦想不明。
第二個被測試的少年皮膚很黑,名為徐守仁,綽號是徐黑子,為人十分謙和。
不久,靈陣開啟。
九宮陣盤毫無反應(yīng)。
徐黑子成為今晨第一個失意者,被古正打發(fā)入西側(cè)的庶務(wù)殿。
少年們注視著那道失意的背影,唏噓之下,沒料想,竟一一步其后塵。
葉清的站位還算靠前,古正一次次開啟測靈陣,很快就排到了他這里。
此間二十幾人,連續(xù)無緣入道,統(tǒng)統(tǒng)被打發(fā)驅(qū)離。
道魂的稀有,使得葉清心情忐忑不定。
上蒼已經(jīng)眷顧了他一次,給了他第二次試錯的機會。
概是好事行到底吧!
不信教的他,一年來因為轉(zhuǎn)生的神奇,有些信命了,在心底默默祈禱。
“下一個。”
古正看了他一眼,聲音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