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簽了個萬兩大單
“其實吧,我有個疑問的?!苯舆^了千千萬給我的雞翅膀,吃下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為什么自己還能再吃,不由得橫了千千萬一眼,“不要給我啦,真的吃不下啦!”
“沒事沒事,一邊說一邊吃,慢慢吃,咱們可以一直吃的。老趙還會做辣子雞,也特別好吃。對了,你吃過一種叫‘雞里蹦’的菜么?也特別好吃!”千千萬這個熱情的呀,我怎么能拒絕呢?
“先等一下啦,我要先問個問題?!蔽疫€是暫時能抵御美食的,因為一口都吃不下了。
“你說你說?!鼻f倒了杯熱茶給我,“先順順?!?p> 我摸著茶杯,想著,這男人還真是挺不錯的呀。“為什么要把那個偷兒送到金盞山去?可以直接送官,讓隱爐縣縣丞來處理這個事情?!?p> “小滿之前沒有來過隱爐縣?不知道金盞山的事情?”老趙問道。
“沒來過?!蔽覔u了搖頭,“我就是聽說這里的窯廠雞好吃,其他的不知道?!?p> “……所以,你就是為了吃雞才來的?”老趙有點哭笑不得,“這個還真是……”
“哎,我也常常干這樣的事情,比如我會為了炸醬面、羊肉燴面、香辣烤魚等等的這些好吃的出去玩的?!闭f這些的時候,我為什么又覺得心里不舒服。一些畫面在眼前出現(xiàn),又消失了?!鞍パ?,先別說吃的事情,先回答我的問題嘛。”
“五十年前,金盞山出了個山匪金大刀,這么多年,他的勢力越發(fā)大了,朝廷也來剿滅過,但是沒成功。所以,他就更厲害了唄。后來,幾任縣丞也管不了,久而久之,大家要是有事情,就干脆送去金盞山,讓金大刀來處理?!?p> “這不是說,這個金大刀成了縣丞?”我驚訝了,居然地方官這樣不作為,任由山匪搞事情。那要是再折騰折騰,或者說,這個山匪或者山匪的人中有野心大的,豈不是要造反了?這事情嚴重了,為什么肖不修不來管一管?
“其實吧,金大刀也算公允,很多事情甚至比縣丞要利落。比如這個偷兒,縣丞的處理有可能就是關(guān)近幾日也就放了,但是金大刀不一樣,有可能就直接殺了?!崩馅w還挺不以為然的。
“……大月國是有法例的?!?p> “但這種人怎么處理?關(guān)幾天就放了,那他很有可能會繼續(xù)犯案,明年今日他再來怎么辦?小滿姑娘不在,我們怎么對付他?”老趙居然特別有理。
我也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哦,那好吧。所以,這里的人如果有事情都會去找金大刀?”
“那也不盡然。這個金大刀脾氣太爆裂,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崩馅w又搖頭,又點頭,“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是通用做法,如果不把人送過去,若是他知道了,說不準(zhǔn)還要說我們呢?!?p> “……”我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其實,之前已經(jīng)聽過了金盞山的事情,但現(xiàn)在看起來,這個金大刀在隱爐縣人們心里還是挺厲害的,至少敢怒不敢言,或者說是茍活好了。
“沒關(guān)系啦,小滿在我這里住幾日,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可好?咱們把那些好吃的都吃一遍?!鼻f又笑了起來。
“可以可以?!边@個我還是可以答應(yīng)的。
“小滿之后要去做什么?”千千萬問道。
“哦,找我爹去。”我也笑了起來,“他估計也在找我呢,我也是偷跑出來的?!?p> “嗯,那就先吃起來再說?!鼻f也笑了起來,又夾了一筷子炒肉片放到了我的碗里。說實話,好吃是真好吃,但也不能一直這么吃,我的身體可吃不消了。幸好此時有人出來打破了這個總在給我喂食的局面。
“老板?!庇谢镉嬙陂T口喊千千萬。
“怎么了?”千千萬和老趙都回頭看過去。那伙計賠著笑臉說道:“隔壁王老板問您回來了沒有?說是之前許諾給他的詩句也好了沒有?”
“……沒有。”千千萬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哥哥還能夠?qū)懺??”我很是好奇?p> 老趙笑了起來,“我們老板也是讀過書的人,他的娘親也是大家閨秀……咳咳,所以呢,老板也多少會寫詩文的。”
“那就寫唄?!蔽铱粗f,不過他的表情越發(fā)尷尬起來。
“這個不好寫啊。”千千萬小聲說道,“他要我把他們家的菜品都串在一起寫首詩,這太難了?!?p> “那你為啥答應(yīng)他?”我更加好奇起來。
“他答應(yīng)如果這詩寫的好,就把他家所有店鋪都用我做的瓷器?!鼻f的聲音又小了一些,“我本來也覺得不是什么難事,但是我后來看了菜品就覺得,這根本寫不了。”
“他家有多少店鋪?”我比較關(guān)心這個。
“隱爐縣有八九家,隔壁縣應(yīng)該有五六家吧……”
“什么?你等我算算?!蔽液鋈痪蛠砹司瘢八械拇善髅??盤子碗茶杯茶壺?那可不是一套兩套,至少五百套吧?一套賣多少錢?給他個折扣,那也是一筆巨款??!哥哥呀,這個詩一定要寫?。 ?p> “我也知道的,但是,真的沒辦法寫?!鼻f都慚愧起來。
“展開說說,是什么?”我都忍不住靠近了他說話。
“田雞腿、甲魚、鴨舌、螃蟹、鱔魚……要把這些寫到詩里去,還要符合他們小飯館的氣勢,還能夠做成押韻的菜牌……”千千萬一臉的糾結(jié)。
“這多簡單??!”我都不由得大聲了一點,“你給我紙筆,我給你寫,簡直了,我以為有多難呢。”
看到我居然笑了起來,老趙動作極快,立刻就取來了紙筆,我趁現(xiàn)在有感覺,立刻就寫在了紙上:清香蒸梅糕,紅燜野鱔煲。鮮鯽銀絲膾,香芹碧澗羹。蒜香小甲魚,醬爆田雞腿。吹云飯青精,煮石羹白芋。青花椒鴨舌,半斤滿黃蟹。陳年女兒紅,醉是江南驛。平生為口忙,卻是人間味。
寫完放下筆墨,千千萬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老趙倒是一個字一個字念了起來,也很是激動。我問他們兩個:“還成吧?”
“豈止是還成啊,我要找王老板再談?wù)劊屗俣噘I三百套?!鼻f笑得像花一樣,拿著這張紙直接沖了出去。老趙也跟在了后面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屋里面,還真是挺不見外的。
這里是千千萬自己住的屋子,收拾得倒是挺干凈。他一個年輕男子,也沒什么太多的東西。除了剛才衣柜深處他亡母的舊衣裙之外,只有自己的幾套干凈的衣服,看著也挺簡單的。衣柜、書柜、多寶閣柜子、案幾、八仙桌、床榻……總之也是房間大,看著也挺有錢的。
我站起身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個圈,特別仔細看了看多寶閣上面的瓷器,青瓷、白瓷、建盞、土坯……我也不太能夠看明白,也就是看了個熱鬧。當(dāng)然,還有一個敞開的木匣子,里面全都是他給我的那種小青瓷片,幾百個都有。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個,心里開始運氣。原本以為憑借我的美貌,總也是能夠勾搭幾個漂亮小哥哥的,拿幾件信物什么的,應(yīng)該也不在話下。結(jié)果,人家這個搞了幾百個,都是隨手發(fā)的那種。我也真是自作多情,郁悶了。
回到座位上,拿起筷子再打算吃點什么的時候,千千萬又跑了回來,特別高興地說道:“談成了!大買賣!一千套!”
嚯,十年都不發(fā)愁了。我也特高興,“請我吃肉肉!”
“吃吃吃!”千千萬本來想過來拉我,但估計是想到了我肩頭的傷,都硬生生將手卡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來,自己搓了搓手才說道:“王老板說請咱們吃大餐!”
“今天就別吃了吧,我真的是吃不下了。”雖然我還舉著筷子,但我還是拒絕今日再吃了。
“對對對,明日。明日他們有場婚宴要辦,特別做了那個雞里蹦,咱兩明天跟著一起去吃?!鼻f笑起來還是明媚,尤其是這場大買賣定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都快飄了?!靶M呀,你真是我的福星?!?p> 既然是這么大的福星,自然我也就不用住在客棧里,而是在千千萬的瓷器店住了下來。他這個瓷器店很大,客房都有十間。他讓老趙給我打掃出了一間最好的客房讓我住了下來,我也沒客氣,總是要洗洗睡一個安穩(wěn)覺的。
臨睡前,千千萬又來敲門,問我:“小滿,明日的婚宴,你可有適合的衣裙么?”
我怎么可能有?現(xiàn)在還穿著他母親的衣服。我很是尷尬撓頭,“我懶得拿那么多東西,所以什么都沒有。要不,你有沒有相熟的成衣鋪子,我去買一件?明早去買一件?”
“……你還真是的,人家女孩子出門都要帶幾件漂亮衣服的,你倒好,不僅是把衣服丟了,還越穿越破。算了,我母親還有件舊衫,你若是不嫌棄,明日你就穿這件好了?;仡^我再帶你出去買新衣服。隱爐縣也是有不少好的成衣鋪子,有一種明霞錦做的女裝,穿起來特別舒服呢?!鼻f那張明朗的面龐在燭火的映襯下,又是好看了幾分。
“西風(fēng)颯颯吹紅蘭,千林搖落無容顏。芙蓉花高猩血殷,爍爍對此紅玉盤。冰霜骎骎花事寢,坐對此花須痛飲。安得蠻戶千張機,為我織此明霞錦?!毙げ恍拊?jīng)給我用明霞錦做過衣裙,因此我也是知道這種織物的,并且我還讀到過有人描述這明霞錦的燦爛色調(diào)。肖不修給我的那件當(dāng)然是極為貴氣的素色,其實在百姓中穿起來的多數(shù)是明艷之衣。
見我念出了這首詩,千千萬愣住了,停了一下問道:“小滿知道這首詩?”
“京城有家成衣鋪子,那老板喜好詩文,就把各種關(guān)于布料的詩詞寫在了墻上。我有一次去買衣服的時候看到過,覺得這首詩寫的很好,就記住了?!边@個倒是真的,我當(dāng)時真心覺得那句“芙蓉花高猩血殷”形容這明霞錦很是貼切,那種紅艷之色很難描繪的。
“原來如此?!鼻f點了點頭,“要不然,我還是把我母親那件明霞錦給你穿吧……”
“別啊,不合適不合適。”我急忙拒絕。
不過,這個千千萬用明亮亮地大眼睛看著我:“你穿一定好看的,是最漂亮的小滿呀!”
我能拒絕么?我都想摸摸千千萬的臉了。
第二日一早,千千萬就來敲我的門,說是要幫我換藥,他家這種秘藥需要一日一換。幸好天氣暖和了,我端坐在屋里,將肩頭的衣物褪了下來。千千萬用溫?zé)岬乃职炎蛉盏乃幐嗖寥ィ匦履诵碌摹?p> “覺得如何?”千千萬問道。
“不知道,都疼得麻木了?!蔽疫@可是實話,現(xiàn)在我都盡量保持小幅度的動作,就連剛才起床的時候,都是磨嘰了半天才爬起來。嚇得千千萬以為我出了什么事情,大喊了好幾聲。
“小滿,不是哥哥說你,你雖然還年輕,但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要不然,你在哥哥這里養(yǎng)傷,等好得差不多了再走。或者是你告訴我你爹在哪里,我去找好不好?你們父女兩若是沒什么事情,就都住在我這里。你幫我談了這么一大筆生意,至少十年我都不發(fā)愁的,我都舍不得讓你走的。”千千萬的手也很輕巧,大約這種和泥做瓷器的人,手都巧。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雙手,不知道為什么又想起了肖不修的手。肖不修的手也是修長的,但是更瘦一些,并且有青筋和薄繭,摸上去的時候,也不是那么舒服。有時候,我常常自己抹著香脂膏的時候去拉他的手,這樣,他的手上也會沾染香脂膏,皮膚也會變得柔軟起來。
“小滿,在想什么?”千千萬忽然問我。
“哦哦,也沒什么了?!蔽疫B忙收回了思緒,“千哥哥,你這個店鋪的名字叫什么?我忙著進來,都忘記看名字了?”
“光想著怎么吃我一大頓吧?”千千萬笑了起來,他的樣子又有了一些些匪氣。
我看著他,收攏了自己的衣衫?!啊瓫]有啦?!?p> “我這個店鋪呢,隱爐縣的人都管這里叫做‘千萬瓷’,不過呢,我們還是有自己的店名的,叫做金千萬。”他湊近了我,“這名字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