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肖不修的告白
仵作們快速地勘察了現(xiàn)場,得出的結(jié)論與我一致。當(dāng)然,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并且要收拾現(xiàn)場,甚至是要將葉三的尸身再仔細檢查一遍。馬茂春忙著封鎖皇宮,把禁軍們指揮得團團轉(zhuǎn)?;噬蠋е惾诖罄卫镉謥砘刈吡撕脦妆?,應(yīng)該是再次確認我的說法。
只有肖不修站在我的身邊,一直扶著我。
“大人,我還可以的,不用扶著?!蔽业吐曊f道,“您可以去忙的?!?p> “我想留在你的身邊?!毙げ恍薜穆曇粢埠艿?,但透露出了不太淡定,與以往的沉穩(wěn)不同,“葉三若真是被殺,那么這個看不見的兇手會不會繼續(xù)行動?他已經(jīng)殺了二皇子,殺了葉三。三皇子的錦丸是不是他干的?這人的目的是什么?難道你就不想想自己,他有可能是要殺你??!”
“殺我做什么?”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特別是被扎了這一劍之后,我也反復(fù)問過我自己:是誰要殺我?或者是之前破的案子之中,有人恨死我了?但是,我也真的反反復(fù)復(fù)想了幾遍,都沒有懷疑的人。
“或許,覺得你也有可能繼承皇位……畢竟,你現(xiàn)在對外的身份也已經(jīng)是沒有金冊的皇儲了?!毙げ恍捱@話讓我想起來,之前皇上還要給我金冊,讓我認祖歸宗。但后來因為種種事情耽誤了,我又特別坦白地說出了我代替李山女兒進宮的事情。因為身份存疑,這事情就沒有人再提,我也差點就忘記了。但這個時候,肖不修提了出來,或許也是一個方向。
“所以,你是覺得我目前很是得寵,所以也就是被刺殺的對象。那么,要是這么說,這個事情就不是皇后干的,而是另有其人?”一瞬間,我也亂了。
清王爺?shù)挠嗄趺矗繎?yīng)該不會。
我和肖不修同時想到了這個答案,也同時搖頭否定了。
“我留在你身邊,護你周全?!毙げ恍抻指砂桶偷卣f出了這句話。
“行吧,不過我倒是想去一下白御醫(yī)那里,我這個傷口疼得厲害了?!蔽铱刹幌朐僬驹诖罄伍T口吹陰氣,太難受了。
肖不修點頭,立刻讓人去找軟轎?!斑@倒不用,我還是能忍得住的。我要走一走,我的腿沒壞?!?p> 宮中的大牢距離御醫(yī)院有一段距離,要穿越過浣衣局,藏書閣以及冷宮。我體力不太行,走走停停,甚至還需要靠在宮墻邊閉一會兒眼睛,好調(diào)勻氣息。肖不修也不說話,就跟在我的身邊。陳一陳二跟在后面,一步不落。很快,影子,肖小三,肖小五也跟了上來。武僧四兄弟和六個小包子,以及肖二十一他們幾個也默默跟在了我的身后,搞得“尾巴”很長。幸好是封了宮,各處的大門也都緊緊關(guān)著不許進出,否則有人看到這個場景,八成以為是肖小七得了勢,在宮中擺威風(fēng)呢。
不過,也有禁軍小分隊在宮中巡查,看到我們這條長長的隊伍之后,都停下來行禮?!靶ご笕?,小七大人?!?p> “嗯?!毙げ恍迶[出了一貫的冷漠臉。
我扶著墻,問道:“這里的人多么?”
“小七大人指的是?”禁軍小隊長問道。
“今日浣衣局和藏書閣都有人么?”冷宮自然是人多的,但這兩處我現(xiàn)在也不太熟了,所以要問一問。
“浣衣局宮女八十七人,都在浣衣局,未曾外出?!苯娦£犻L恭恭敬敬地回答,“藏書閣太監(jiān)十名,翰林十人,都未曾外出。”
“都有名單么?”我看了看這里距離藏書閣還有一段距離,不禁嘆了口氣。
“有的,剛才派人送去給馬統(tǒng)領(lǐng)了。”小隊長腦子也是很清楚的,“我們幾個一直在附近巡查,沒有看到這些人外出。自從內(nèi)宮門的事情后,宮里各處都嚴禁走動。肖大人也吩咐過,除非有腰牌,否則不能出來?!?p> “嗯?!蔽屹M力地點點頭,“你們幾個沒去過大牢吧?”
“卑職等人一直值守宮中西南角,未曾去過大牢禁地?!苯妭兊膫€子都很高,這么低著頭與我說話,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向權(quán)勢低頭。所以,我如果真的拿到了金冊,證明了身份,是不是所有人都要跪著和我說話了,就連肖不修也不能這樣與我說話了吧?
“去吧?!蔽乙驳椭^,看著自己的鞋子,沾了大牢的黑泥土,挺臟的。我現(xiàn)在是簡單的女裝衣裙,又裹上了皇上的披風(fēng),估計看起來還是挺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大約肖不修陪著我,也是看我很可憐吧。
肖不修擺了擺手,禁軍小分隊又繼續(xù)巡邏去了。肖不修問道:“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抱你回去?!?p> “不用了,我想走走的。躺了好幾日了,腰疼。”我苦笑了一下,“大人,別這樣,怪別扭的。”
“這有什么?”難得肖不修很是理直氣壯地梗了梗脖子,“我保護你,一直保護你?!?p> 行吧,這人應(yīng)該是喜歡我了,不是因為權(quán)勢吧。
肖不修無須討好任何人,看他對皇后和皇上的態(tài)度就能夠知道。我拽住他的衣袖又繼續(xù)往前走,“大人,你覺得大皇子可疑么?”
在宮里說這句話,可是要殺頭的,我都居然懷疑到大皇子頭上了。但是,到目前為止,只有他完好無損,除了表現(xiàn)出來的瘋癲之外,似乎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應(yīng)該沒有這個能力。”肖不修輕輕哼了一聲,“你還記得之前他想利用崔恩英的事情,搞清楚他的生母是如何死的么?”
我怎么不記得,為了個事情,我可是被肖不修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一頓的?!班?,當(dāng)時還說是皇后派人殺了崔恩英。所以呢?”
“這事情我暗中去查了查,大皇子的確是因為崔恩英神似他生母,而起了試探皇后的心思。并且還找了他自己的親隨去安排這些事情,還有他那幾個小舅子,但這種人也是個草包,什么都做不了。我能夠確認的是,崔恩英不是他殺的,也不是皇后殺的。但是不是還有人,這個還沒有線索。因此,這個事情后來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對哦,大皇子的那幾個妃子的小舅子們還是挺鬧騰的?!辈贿^,又如何呢?皇上可還看著呢,之前動手清理了他不少人,大皇子經(jīng)過這些事情后也逐漸老實了下來。大月國立儲之事,從來不會按照長幼,只是會選一個合適的人。比如最早是選了一個強硬好戰(zhàn)的皇子,來平定寰宇帝國分解后的亂局,后來就是這個喜歡搞經(jīng)濟的皇帝,不同時期,立皇儲的標(biāo)準(zhǔn)是不一樣的。
“那你有沒有覺得他現(xiàn)在是裝瘋賣傻?”大皇子親眼看到了血案的全部過程,如果是害怕一定是真的,因為我都挺害怕的,一直在做噩夢。可是,我都沒有瘋呢。
“估計有,但也的確是害怕了?!毙げ恍尥O铝四_步看著我,“但是,小七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堅強勇敢,肯直面各樣的危險和亂局。每個人是不一樣的,不能用你的標(biāo)準(zhǔn)去評判任何的反應(yīng)和狀態(tài)?!?p> “嗯,這個道理我懂?!蔽衣月猿聊艘幌拢蠡首舆@樣做,可便于自保。他應(yīng)該也看出來,這一場刺殺就是針對的皇儲吧。
“我不相信是皇后。”肖不修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此時跟著我的“長尾巴”與我們有一段距離,也是肖不修特別安排的。也是,這種談話并不適宜公開?!盎屎笙矚g你,不會舍得你有一絲一毫的危險。說不準(zhǔn)啊,皇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來大月國京城的路上了,因為她最喜歡的小滿出危險了?!?p> “你與皇后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的,我的祖父是西涼國的烏澤。他助力皇后,高谷雨登上了西涼國的皇位。我自然也是幫皇后的?!?p> “不對,你也幫了大月國的皇帝?!蔽移鋵嵱泻芏嗪芏嘁蓡?,“你很奇怪,按道理你是皇后的人,但你又深得皇上的信賴。我看不懂你,肖不修。”
“肖小七,我可以告訴你。”肖不修很是嚴肅,“這事情的確早已經(jīng)讓你知道的。我是烏澤將軍的嫡孫,這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在父親戰(zhàn)死的那一仗中離開了血腥的戰(zhàn)場,被我?guī)煾妇攘?,之后我就跟著他學(xué)很多東西。她說,我的使命是幫助皇后做事情,但同時,我也要幫大月國皇帝。等到適當(dāng)?shù)臅r候,他會告訴我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p> “這個跟沒說一樣?!蔽液苁菬o語。
“是啊,很可笑吧。當(dāng)時我也是這樣的想的。大月國的皇上皇后關(guān)系很是詭異,皇上許諾皇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就跟玩笑一樣,他不斷納妃,充盈后宮。而皇后在做什么?她與曹顯曾經(jīng)在一起過,甚至還有個身份不明的孩子……其實,我也一直沒有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所以,我才會探究你,試探你到底知道什么。可誰知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復(fù)雜。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不知道要怎么對待你。你究竟是誰呢?”
“我就是我,不管我到底是誰的孩子,我的身份有多么的復(fù)雜,我只是我而已。”我很累了,這么久了,還在糾纏這個問題。“大人,你若是真的喜歡我,不應(yīng)該是因為身份地位而喜歡我,應(yīng)該只是喜歡我這個人。”
“可你的身份實在太復(fù)雜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對付得了這背后的事情?!毙げ恍抟脖砺冻銎v的樣子,這是不是他的真心話?但我聽到這句話之后,忽然就釋然了。原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試探而已?,F(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亂麻,他這么英明神武,也搞不定了。
“肖大人,這一刻,我是肖小七?!蔽覐姄巫约翰粫さ?,“但終究我會是李小滿?!?p> “我護你周全,李小滿。”肖不修伸出了雙手緊緊抱住了我,“我之前總喜歡說保護肖小七,是因為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我可以保護你。若你是李小滿,我也愿意盡全力保護你。不管你是誰,只要是你,我都會保護你?!?p> 這句話說的,讓我心里暖了起來?!靶ご笕税。阏婧?。”我真的有點想哭的,但又哭不出來。這一刻,宮中夾道中的風(fēng)很冷,一點都不美好。
走走停停,終于到了藏書閣。我都能夠感覺到肩頭的傷口裂開了,疼得我一直在發(fā)抖。但是,我還是咬牙走了進去,站在藏書閣的院子里,仰頭看向五樓的制高點。在這里,一切如舊,連花花草草都沒有什么改變。但就在三年前,曾經(jīng)有個女人從樓上跳了下來,摔碎了頭顱。而這個兇手沒有用半分力氣,只是說了幾句話,就讓這女人自己跳了下來。
而這一刻,我站在這里,五樓上有個男人正在往下看。他看到我之后,神情晦暗不明,目光里有我完全看不懂的內(nèi)容。
藏書閣里的常叔帶著一眾太監(jiān)走了出來,要給我行禮。我說道:“不用了,您幫我搬個椅子吧,我實在走不動了?!?p> 常叔還是老樣子,應(yīng)該是聽說我受傷的事情了,滿臉的關(guān)切,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有太監(jiān)去搬了椅子,瘸著腿的他站在一旁也很是尷尬。肖不修與他熟悉,輕言道:“常叔莫忙,讓他們做就好了。小七受傷了,來這里坐一坐,歇一歇?!?p> “小七啊,疼不疼???我也不能去看你,心里焦慮死了?!背J逑肷锨袄∥业氖?,但肖不修還是攔了一下,他只好停了下來。
“常叔,我是來找陳志典的,稍后再同你說話?!蔽业哪康暮苊鞔_,“你帶著你的人把陳志典住的那間屋子圍起來,不要讓任何人進出就好?!?p> 這話一出,肖不修都愣住了,拉著我的手問道:“怎么了?”
“抓兇手?!蔽矣痔ь^看了看,陳志典還站在五樓看著我,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