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結(jié)局
李縣令咳嗽著,沒有說話。
他的臉色很不好,就像死人一樣,沒有半點血色。
一個父親死了孩子到底有多痛苦,姜時遠并不知道,看李縣令這樣子,應當是生不如死,不然也不會選擇自殺。
他覺得應該跟李縣令說一些關心的話,隨便什么都好。
于是走過去,蹲下來,輕聲問道:“我的洗腳水好喝嗎?”
“???”李縣令從沒有見過這樣一種人,他以為姜時遠會說一些“節(jié)哀順變”之類的安慰語,沒想到卻是這么一句。
看李縣令愣神,姜時遠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李縣令此時的情況,一般的話是不能影響到他的,既然不能影響,那話說出來就沒有意義。
“咳咳……”李縣令看著姜時遠,“你不該救我?!?p> “那你下去吧?!?p> 姜時遠把李縣令提起來,扔進了河里。
一切發(fā)生太快,李縣令根本來不及反應,心里有些憤怒。
你這人怎么這樣?安全不按套路出牌,大家還怎么玩下去?
噗通……
老李落進了河里,他的求生本能讓他在水里掙扎,而且自殺過的人都應該清楚,如果第一次自殺不成功,絕不會以同樣的方法進行第二次自殺。
原因很簡單,因為恐懼。
“咕嚕咕?!?p> 李縣令在水中掙扎起伏,喝了不少水,雙手拼命揮動,想說話想呼救,但嘴一張開河水就倒灌進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姜時遠在岸上看著,瞧著時間差不多了,老李喝了不少水了,再次把他撈起來。
“呼……呼……”李縣令大口呼吸著空氣,干咳之后又是一陣嘔吐,把肚子里的水全吐了出來。
只是他還沒有緩過勁來,姜時遠又把他扔進了河里。
“咕嚕咕嚕……”他又開始喝水。
喝飽之后,姜時遠又把他撈起來。
吐水,喘息,下一秒,又被扔了下去。
喝水,掙扎,被救起來。
這種折磨,讓李縣令終于怒了,“你要么殺了我,要么放了我,為何要折磨我?”
姜時遠沒說話,把他按進了水里。
李縣令要瘋了,他堂堂縣令,安南城的父母官,何時受過此等屈辱?
“夠了!”他打掉姜時遠的手:“你我無冤無仇……”
他又被按進了水里。
“咕嚕咕?!?p> 一提一放,一提一放,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直到李縣令奄奄一息,要死不活時,姜時遠才結(jié)束折磨,
這一刻,李縣令只有一種感覺,活著真踏馬的好??!
姜時遠見他大口呼吸著空氣,臉上露出舒服的表情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個方法本是用來治療“假抑郁癥”的,現(xiàn)在用到李縣令身上,效果一樣的好。
這世上對于人的道理有許多,但姜時遠只將一條奉為至理:
人就是賤!
當然這不是說李縣令,而是指某些人。
比如你跟他好好說話,他覺得你好欺負,你給他一頓打,他舒服了,下次見到你還跟你打招呼。
比如失去才知道珍惜,比如現(xiàn)在不知道努力,將來又后悔從前沒努力……
“老李,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下次你自殺,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
你這讓我很難做啊,你說我救不救?對于你來說,自殺是解脫,我救你是害你,但對我來說,我不救你,良心又會受譴責……”
“……”李縣令已經(jīng)習慣姜時遠的說話做事風格了,盡管才這么一會兒時間。
他掙扎著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下次我會去一個沒人的地方……”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終于站了起來。
“誒,別走啊,我們聊聊天,我一個人在這兒挺無聊的?!苯獣r遠輕輕一拉,把他拉到地上坐著。
“你讓我走好不好?”李縣令近乎懇求道:“我已經(jīng)很難過了,你讓我更難過,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魔鬼似的,咱們就坐下來聊聊天,不做別的事?!苯獣r遠說道。
“我沒什么好說的……”
“那你聽我說……”
姜時遠把腳伸進河水里,冰涼的感覺讓他打了個舒服的冷顫。
李縣令看著這一幕,想到剛才喝了這么多河水,這河里不知道多少人洗腳,甚至還有可能有人往里撒尿,就忍不住一陣惡心反胃……
姜時遠看了他一眼,隨后看向天空,目光深邃,一眼看進了回憶里。
“我記得小時候,我爸…我爹,他會帶著我去河里摸蝦,那條河就在村東頭,一到夏天就有許多人,搗衣,鳧水,摸蝦……
我最喜歡一邊洗澡一邊摸蝦,我爹就在岸上看著,什么都不做。
我記得有一次,夏天,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我熱得實在不行了,便讓我爹帶我去河里洗澡。
我爹看天色太晚,便沒有答應。我很生氣,偷偷的跑了出去,來到河邊,衣服都沒脫就跳了進去。
我從這邊游到那邊,又從那邊游回來,暢快極了……
正當我玩得開心的時候,我爹來了。”
李縣令突然開口問道:“你爹是不是很生氣?”
姜時遠搖頭:“沒有,他不僅沒生氣,還和我一起洗澡鳧水,我們玩到很晚,盡興而歸。
回去的路上,我爹把我放到他肩膀上騎著,你知道嗎,不論我獲得了什么成就,站上多高的位置,我這輩子去過最高的地方,就是我爹的肩膀。
老李,我雖然沒做過父母,但我做過孩子。
作為兒女,我希望我不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能開開心心的活著。
一輩子其實很短,珍惜眼前的一切,因為你不知道你今天看的他一眼,是不是就是最后一眼。
我真的很像再看一眼,可惜永遠見不到了?!?p> 李縣令看著姜時遠,輕聲問:“你的父母……”
姜時遠搖頭,笑了笑,說道:“我多想再回到小時候?!?p> 李縣令猜到了什么,他輕嘆一聲,道:“你竟能記得如此清楚。”
“主要是回去之后,我爹把我放下來,和我娘聯(lián)手打了我一頓,竹棍打斷了兩根?!苯獣r遠說道。
“……”李縣令。
“那你恨你爹嗎?”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身后響起。
姜時遠轉(zhuǎn)頭去看,楚朝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來,手里提著一個籃子,用布蓋著,不知道裝著什么。
“你什么時候來的?”姜時遠有些詫異,他竟然沒有發(fā)覺。
“來一會兒了,看你陷入了回憶,便沒有打擾你?!背晷Φ馈?p> “哦……”
姜時遠奇怪道:“你這是去哪里?”
“剛?cè)ベI了一些糕點,你要吃嗎?”楚朝雨打開籃子上蓋著的布,遞過去給姜時遠。
姜時遠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真別說,味道很不錯。
他剛剛?cè)タ蜅@?,本來準備吃點東西的,結(jié)果被老掌柜拿著算盤追了出來。
“慢點!”楚朝雨無奈的笑道。
“這糕點很好吃啊!”姜時遠嘴里塞滿了糕點,含含糊糊的說道,
“好吃就多吃一點吧?!?p> 楚朝雨把手絹鋪在石階上,坐了下來,她見姜時遠的衣服上有破洞,扯起來看了看。
“怎么還穿著破衣服?這么大個人了,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脫下來我給你縫縫?!?p> 說著,她從籃子里拿出了針線包。
姜時遠覺得有些怪,古代的女孩子出門都會帶針線包嗎?
他把外衣脫下來,遞給楚朝雨:“隨便縫縫就行了……”
“那怎么行,就這么穿出去,你的朋友會笑話你的?!背甏┽樢€,仔細的縫了起來。
這個場景讓姜時遠覺得有些熟悉,他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一首詩。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唉……”
姜時遠心中嘆氣,回不去了。
李縣令在邊上看著,主要是看姜時遠手里的糕點,這幾天都沒吃過什么東西,今日午飯也沒吃,誰出來自殺還會先吃點東西?。?p> “你想吃???”姜時遠問。他把一塊糕點遞給李縣令,“吃啊,別客氣?!?p> “李大人也吃點吧,吃了我再去買?!背晷Φ?。
“大老爺們兒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死都不怕,還怕吃兩塊糕點?”
姜時遠把糕點塞進他手里,然后又從籃子里拿出一塊來往嘴里塞。
李縣令不再客氣,小口的快速吃起來。
只是吃著吃著,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燕兒,從前也會給他做糕點吃,也是這么香甜,想著想著,眼淚忍不住往下流!
“嚯,這么好吃,都流淚了?”姜時遠驚訝道。
“好吃,好吃……”李縣令熱淚盈眶。
“好吃就多吃一點吧,吃飽了回去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開始?!苯獣r遠輕聲道。
楚朝雨縫好了衣服,遞給姜時遠,溫柔道:“以后注意一些,破掉的衣服就不要穿出門了,免得被笑話……”
“怕啥?”姜時遠不以為意。
“這么大的人了,不注意這些,以后怎么討媳婦?”
楚朝雨收起針線包,見他們吃完了糕點,便把籃子收拾好。
“誒,你還沒回答我,你恨你爹嗎?”
“為什么要恨?。俊苯獣r遠反問。
“恨他沒有照顧好你啊!”楚朝雨說。
“不恨?!?p> 沒什么好恨的,誰小時候沒挨過打?如果因為做錯事挨了打而恨父母,那只能說明平時打得少了。
人是很賤的,你會發(fā)現(xiàn)棍棒教育出來的孩子比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孩子更孝順。
有人會說,當你動手打孩子的時候,你的教育就已經(jīng)失敗了。
而我想說……放你娘的狗屁!
“真不很?”
“真不恨?!?p> 楚朝雨認真的看著姜時遠,想看看他是不是說謊。
然而姜時遠一臉坦然,說謊?沒必要說謊,真的不恨,愛還來不及呢。
“好啦,我先回去了,不然爹爹又該埋怨了?!?p> 楚朝雨站起來,拿起籃子與手絹,與姜時遠告別,走進了巷子,很快消失在盡頭。
“她是你娘嗎?”李縣令問。
“你也有這種感覺?”姜時遠驚訝了。
他以為就自己有這種感覺呢。
“說話的語氣,對你的態(tài)度,都像你的長輩!”李縣令說道。
他活了一輩子幾十歲的人,見過的人許多,這點還是能看出來的。
姜時遠想了想:“應該是因為老掌柜吧,我被老掌柜收留,對我來說,他就像我爹一樣。
她是老掌柜的女兒,又比我大,就像我姐姐。”
“原來如此?!?p> 李縣令站起身來,擰了擰衣服上的水,“好了,我也該回去了?!?p> “不自殺了?”姜時遠問。
李縣令看著河水,沒有說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姜時遠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人知道死了之后會怎么樣,或許化作鬼魂進入陰間,或許歸于虛無。
不論哪一種,你都會失去所有記憶,當你的記憶消散,你的女兒就徹底死了。
好好活著吧,至少她還能活在你的記憶里,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p> 李縣令怔怔的看著姜時遠,片刻后微微點頭,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他那蒼老消瘦的身影突然變得挺拔起來,走路也有了精神,與之前判若兩人。
姜時遠笑了笑,把腳從水里拿出來,等太陽曬干之后,穿上鞋離開了這里。
……
城外,山上。
有兩道身影正眺望著安南城,她們身影綽約,肌膚如冰雪,如果不是一個背后一根尾巴搖擺,一個拖著蛇尾,肯定引人遐想,而現(xiàn)在,只能讓妖遐想了。
她們是妖物,血統(tǒng)正宗的妖物,不是那些半人半妖的雜種能比。
“姐姐,那周通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傳來,看來是失敗了!”狐尾女子說道。
“這賤奴一意孤行,把靈府當傻子,結(jié)局早已經(jīng)注定。
不過他倒也幫我們試出了靈府底細,其中怕是也有七品修士,甚至六品!”蛇尾女子道。
“六品?這安南城不過一座小城,靈府中又怎么可能會有六品修士?”狐尾女子驚詫道。
縣府里設靈府,一般是八品,只有那些特別大的縣城才會有七品。
而安南城地處偏僻不說,城的大小也是倒數(shù),又怎么可能會有六品修士呢?
有七品便已經(jīng)算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