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區(qū)有幾句諺語:米脂婆姨綏德漢,不用打問不用看,小伙子跑馬一溜風(fēng),討上米脂婆姨樂死人!
米脂一帶的水土好,養(yǎng)出來的女子格外漂亮,比如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蟬就是米脂人。
綏德男子高大英俊、孔武有力,神勇無敵的溫侯—呂布就是典型代表!
……
“噠!——噠噠!”
下午時分,綏德城郊外的小道上,一隊騎手正在快速奔馳中,為首一位黑衣年輕人,坐騎青鬃馬、腰懸雁翎刀,相貌英俊,精神抖擻………非是旁人,正是秦鋒!
秦鋒不在七殺堡待著,怎么跑到幾百里外的綏德來了?
說來話長。
崇禎元年,西北大旱,一連七八個月不見一滴雨水,田里的莊稼旱死了無數(shù),糧食嚴(yán)重減產(chǎn),再加上貪官污吏們的壓迫,以至于饑民造反、攻城掠地,整個西北地區(qū)亂成了一鍋粥。
榆林一帶同樣被旱災(zāi)波及到了,而災(zāi)情最為嚴(yán)重的就是榆林右衛(wèi)—鎮(zhèn)北千戶所!
沒辦法,鎮(zhèn)北千戶所距離毛烏素沙漠太近了,土地貧瘠、嚴(yán)重缺水,雖然軍戶們竭盡全力引水抗旱,可糧食還是嚴(yán)重減產(chǎn)了,不及正常年份的三成。
其余幾個千戶所情況稍好一些,但糧食產(chǎn)量亦不足正常年份的一半。
收成如此之少,就算軍戶們一天只吃一頓,頓頓都喝稀粥,也堅持不到明年秋收的。
怎么辦,指望上面的官員賑災(zāi)嗎?
根本指望不上!
事實上,旱災(zāi)發(fā)生以后,榆林鎮(zhèn)下面的十八名千戶、一百八十多名百戶,多次聯(lián)名向總兵—姜讓上書,希望減免今年需要上交的‘子粒糧’,再下發(fā)一些救濟糧,好讓軍戶們渡過難關(guān)。
這位姜總兵給出的答復(fù)是:‘子粒糧一粒不能少交,救濟糧則一粒也沒有,至于軍戶們?nèi)奔Z的事情,自己想辦法挺過去吧!’
堂堂一鎮(zhèn)總兵,如此刻薄寡恩,著實讓人寒心啊!
……
旱災(zāi)不算嚴(yán)重的地方,咬咬牙還能勉強挺過去,可是鎮(zhèn)北千戶所一帶的旱災(zāi)太嚴(yán)重了,就算咬碎了槽牙也挺不過去。
幸好秦鋒有先見之明,事先用淘來的金砂,囤積了一些糧食,如今正派上用場了。
問題是,淘來的金砂不算太多,加上時間有限,采購困難,故而囤積的糧食并不充足,雖然暫時餓不死人,以后可就難說了。
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不能等存糧吃光了再想辦法,必須未雨綢繆才行。
于是乎,董千戶召集手下一眾百戶們商議對策,如何才能解決缺糧的問題呢?
商議了大半天,還真商議出一個辦法:就是拿出之前從沙匪老巢繳獲的金銀珠寶,派人到外地旱災(zāi)不嚴(yán)重的地方買一些糧食回來,如此就能度過難關(guān)。
辦法不錯!
問題是,如今西北一帶的局勢太亂了,到處都是造反的饑民,道路阻塞嚴(yán)重,要想順利的買回糧食,必須派一個膽大心細(xì)、智勇雙全的人前去才行。
誰能擔(dān)此重任呢?
包括董千戶在內(nèi),眾人一致認(rèn)為此事非秦鋒出馬不可了。
為了鄉(xiāng)親們不餓肚子,秦鋒沒有推辭,可自己不是商人,對于如何采買、運輸糧食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怎么辦呢?
思來想去,得找一個人幫忙才行,就是小兔兔—薛瑾瑜!
薛家是西北三大秦商之一,擁有幾十支大型商隊,而且專做軍供生意的,如果肯出手幫忙的話,買幾千石糧食輕而易舉,不僅價格低一些,還能送貨上門呢!
于是乎,秦鋒挑選了十名武藝高強、弓馬嫻熟的士兵,隨同自己一起出發(fā),經(jīng)過長途跋涉,終于來到了綏德城附近。
“鋒哥,聽人說綏德城的羊雜湯、油饃饃特別好吃,咱們進(jìn)城之后好好嘗一嘗吧?”
“呵呵,你小子,真不愧叫耗子,一天到晚就想著吃,沒問題,進(jìn)城之后,羊雜湯,油饃饃管夠吃!”
……
“鋒哥,咱們一口氣趕了百十里路了,人馬俱疲,還是先休息一下、再進(jìn)綏德城吧?”
“也好,大家下馬休息一下!”
除了十名士兵,秦鋒還帶了兩個人,一個是好兄弟—耗子,另一個是董千戶的兒子—董天豹。
堂堂千戶官的獨生子,給一個百戶官當(dāng)親兵,這樣的事情放眼整個大明朝恐怕也是獨一無二的。
一開始,董天豹很是抗拒,認(rèn)為太跌身份了,可是董千戶只用幾句話就改變了兒子的想法:
‘兒啊,你跟在為父身邊,日后最多當(dāng)一名千戶官,難有更大的出息了,可你若是跟在秦鋒身邊,虛心學(xué)習(xí),誠心結(jié)交,前途無可限量……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要考慮清楚?。 ?p> 董天豹考慮一天一夜,而后就成了秦鋒身邊一名親兵!
秦鋒對他也不錯,帶在身邊,認(rèn)真調(diào)教,還讓他和耗子一樣叫自己鋒哥,視為親信之人。
閑言少敘,書歸正傳!
一行人下了馬,坐在路邊幾塊大石頭上休息,拿出水壺來飲用,還有人拿出干糧來墊饑。
突然間,秦鋒豎起了耳朵,面露警惕之色,同時握緊了腰間的雁翎刀!
“鋒哥,怎么了?”
“聽,西北方向有狼嚎聲,不止一只,數(shù)量很多,是大規(guī)模的狼群!”
“狼群?”
“不錯,還有叫喊聲、撕打聲,應(yīng)該是有人碰到狼群了,正在與之搏斗,走,咱們過去看看!”
“諾!”
人命關(guān)天,不能不管,秦鋒立刻躍上馬背,直奔出事地點,其他人緊隨其后,同時抽出了弓箭、刀槍準(zhǔn)備戰(zhàn)斗。
跑出一段路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被遺棄的廟宇,風(fēng)雨侵食之下,已經(jīng)是殘破不堪了,廟門、圍墻、兩側(cè)廂房全都倒塌,只有正殿還算完整,里面有幾個人手持刀槍棍棒、死死的守著大門。
圍攻他們的,是二三十條高大健壯、尖牙利爪的惡狼,一邊嗷嗷亂叫,一邊向前撲咬著……更可怕的,這些惡狼的眼睛全都是血紅色的,舌頭伸出老長、不斷滴答著惡心的口水!
如今旱災(zāi)嚴(yán)重,百姓餓死者不計其數(shù),尸體隨處可見,因為來不及掩埋,到處都是腐肉的氣味,西北地區(qū)化為了人間地獄,卻成了野獸們的天堂。
豺狼虎豹們四處啃食尸體,甚至放棄了捕獵,專門以人肉為食,死人肉吃多了,野獸們的眼睛就會變成血紅色,性格也會變的更加暴虐!
很顯然,這群畜牲吃膩了死人肉,開始垂涎活人肉了,這才在光天化日之下圍攻人類!
“救人!”
“嗖……嗖!”
秦鋒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挽弓搭箭,對著狼群就是一頓疾射,瞬間就射倒下十幾條惡狼,余下的見勢不妙,哀嚎幾聲,全都夾著尾巴逃走了。
眾人不肯罷休,策馬追了上去,又陸續(xù)射死了十幾條惡狼,只剩一只身材特別強壯的狼王仍在拼命逃竄。
這只狼王不僅身高腿長、奔馳如飛,還特別的狡猾,不斷利用樹木、巨石遮擋身體,躲避射來的箭矢,而后向著一座陡峭的土丘快速沖去,馬匹的爬坡能力不行,自然追不上它了。
怎么辦,任由這只食人成性的畜牲逃走不成?
放心吧,有辦法!
“咻!——咻!”
秦鋒勒住坐騎,而后把小手指放在唇邊,吹出了幾聲極為嘹亮的口哨。
緊接著,一只體型碩大的金雕從遠(yuǎn)處飛了過來,在空中盤旋幾圈之后,以極快的速度向逃竄的狼王俯沖而下,并給予了狠狠一擊,后者頓時發(fā)出了慘叫。
原來金雕的一雙利爪,抓爛了狼王的一只眼睛以及半張臉,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嗖!——嗖!
接下來,金雕利用速度優(yōu)勢,不斷對狼王發(fā)起進(jìn)攻,每次都能抓下一大塊皮肉來……如此十幾次之后,這才將已經(jīng)無力掙扎的狼王撲倒在地上,抓碎頭骨、撕開皮毛,大塊朵頤了起來。
“哈哈,閃電,好樣的!”
秦鋒伸出大拇指,用力搖晃了幾下,而后帶著眾人回到了破廟處。
被圍困者全都出來了,一共是七個人,為首一位藍(lán)袍老者,大約五十多歲,身材略瘦、白面長須,氣質(zhì)隨和,還帶著一股濃厚的書卷氣!
其余六人都是藍(lán)袍老者的隨從,剛才的搏斗中,有三個人被惡狼咬傷了手臂、小腿,鮮血淋淋的。
這些惡狼吃過死人肉,牙齒毒的很,一旦被咬到了,傷口很容易潰爛的,甚至?xí)嗣?p> 幸好秦鋒有辦法,讓三人忍著點痛,用匕首將那些被咬爛的臟肉割掉,再用清水反復(fù)清洗傷口,最后敷上金瘡藥、解毒散,如此就沒有大礙了!
至于那些狼尸,扒完皮之后,全都挖坑掩埋掉了……吃過死人肉的狼,沒人對它們的肉感興趣!
“老夫木易,從京城來西北一帶訪友,途中走的累了,在這座廢廟中休息一下,不想引來了狼群圍攻,若非小友等人出手相救,老夫這次怕是危險了。
救命之恩,自當(dāng)厚報,可惜老夫這次出門太急了,隨身攜帶的銀兩不多,只有區(qū)區(qū)之?dāng)?shù),還望諸位恩人不要嫌棄!”
說話間,藍(lán)袍老者讓隨從取來一個小包袱,里面有二百多兩銀子,送到了秦鋒的面前。
秦鋒連忙擺手拒絕:“君子為善,不求回報,老先生切莫如此,快將銀子收回去吧!”
“也罷,些許銀兩,的確不足以報答救命之恩,還請小友相告姓名、籍貫,容老夫日后再行厚報!”
“這個嘛……在下蕭十一、慶陽府人氏,自幼喜歡拳腳棍棒,開了一家鏢局,帶領(lǐng)一幫弟兄們混口飯吃……”秦鋒不求回報,于是又用了一次假名,假籍貫。
按照這個去找,肯定是找一個空虛寂寞,嘿嘿!
……
本想在路邊休息一下,就直奔綏德城的,如今為了救人,耽擱了不少時間。
眼看太陽快下山了,估計綏德城已經(jīng)關(guān)了城門,城肯定是進(jìn)不去了,周圍又沒有人家客棧可以住宿,眾人略加商議,干脆就在這座廢廟中將就一晚上吧。
還有藍(lán)袍老者一行人,不敢走夜路,生怕再遇到野獸,也在廢廟中留宿下來,雙方正好有個伴!
接下來,眾人一起撿拾干柴、點燃篝火,拿出攜帶的糧米和炊具,架鍋煮飯……這些不必細(xì)說!
吃飽喝足,天色完全黑下來了,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耗子、董天豹等人早就疲憊了,把狼皮鋪在大殿內(nèi)一角,躺在上面睡覺,很快響起了呼嚕聲!
秦鋒精力充沛,一點也不覺得困倦,于是坐在了火堆旁邊,充當(dāng)起了守夜人,以免夜間再有野獸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