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母親,您這話是幾個意思?
蕭清越抬出去的腳沒落穩(wěn),她身形搖晃了兩下,險些摔下去。
懸在半空掀開簾子的手瑟瑟縮回,她扭頭問:“你知道些什么?”
柳思曲笑著:“看來你還是對這個比較感興趣?!?p> “世人都當(dāng)那是一場意外,而你卻覺得其中另有隱情,偏偏查不出任何的線索,也沒有任何的證據(jù)來證明這是一場蓄意而為的謀殺,如今公主府被封,你被拒之門外,連曾經(jīng)居住十幾年的家都回不去,更別談收集物證了?!?p> 她頓了頓,被刺出血的手指順著茶杯口的邊緣來回劃著,一圈又一圈。
蕭清越聚精會神的聽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對方卻好似故意吊她胃口一樣,只默不作聲的盯著杯中混著鮮血的酒水,一言不發(fā)。
沉默幾秒后,用下巴朝旁側(cè)的椅子指了指,蕭清越會意,走過去坐下,柳思曲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繼續(xù)開口道:“長樂公主對你很好,很愛你,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給你摘下來,可她卻不肯多花些時間陪你?!?p> “她總是在忙,有時候剛回到公主府,沒待多久,就會匆忙離開,你難道不好奇,不想知道她在忙什么嗎?”
蕭清越自然是想的。
她并非沒有問過,只是阿娘從來不說,甚至連一點(diǎn)都不愿意給她透漏。
偶爾喝醉了酒,她屁顛兒的跑過去,想窩在長樂公主的懷中,抱著阿娘吵著一起睡覺,沈鳶就會紅著眼眶的對她說些挺聽不懂的話,她聽的云里霧里,上一句還沒琢磨清楚,下一句就說完了。
柳思曲打開畫卷把其平鋪在桌上,隨便找了個東西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輕輕指著畫上的人。
蕭清越問:“和她有關(guān)?”
“你可以這么理解?!绷记α诵?,“我方才就說過,她是你阿娘,你爹是威名四方的將軍,而長樂公主沈鳶,無非是個愛慕將軍的姑娘,癡情得很,以至于愛屋及烏,將軍死后把這份愛放到了你身上,委實大度?!?p> 她低頭瞧著畫中的女子,兀自感嘆:“要是我瞧見情敵的女兒,不把她亂劍砍死,也要好好的折磨一番,定不會像長了公主一樣,把你悉心撫養(yǎng)長大,盡心盡力的對你,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供著,不曾讓你嘗過半分苦。”
蕭清越垂下的眼簾輕輕一顫,心中的滋味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言喻。
她又何曾一帆風(fēng)順?
對于柳思曲的話,她沒有全部否定。
猶記得之前,她曾聽人無意間提起過,阿娘曾愛慕一個死去的將軍,她沒在意,誰沒幾個情竇初開不諳世事的少女心結(jié)?
瞧見征戰(zhàn)沙場威風(fēng)颯颯的公子,會有心動亦是合情合理。
柳思曲起身,走到眉頭微蹙的姑娘旁邊,伸手朝人的眉心處點(diǎn)了一下,“你以蕭清越這個身份做的美夢,是時候醒來了?!?p> “什、什么意思?”
蕭清越一怔,有些不解。
柳思曲拔下眼前人的發(fā)簪,將手里拿著的,她方才戴的,給人戴上,“你不是公主的女兒,倒是白白過了那么長時間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你太安逸了,你不該這樣度過余生?!?p> “你的父親,那個死去的將軍是被誣陷的,你要替他平冤!要洗清他身上的罪名,要讓世人瞧清楚,他是個清正廉潔,是個衷心的人!還有死去的亡魂,他們太無辜了!他們什么都沒做錯,死后卻還要背負(fù)千古罵名!”
她垂在腰間的手緊握成拳,她轉(zhuǎn)過身,掀開簾子,把從姑娘頭上摘下的發(fā)簪毫不猶豫的扔到湖中。
蕭清越呆愣在坐著,此時此刻仿若夢境一般,荒謬得不真實。她從未想過她的父母雙親會另有旁人。等到柳思曲再轉(zhuǎn)身的時候,她抬眼瞧著,登時被嚇了一跳,險些驚呼出聲。
“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p> 柳思曲的手里捏著一張極其逼真的人皮,而她的臉已經(jīng)變了一副樣子。
“我得了一種怪病,我這輩子只能長這么高,聲音聽起來永遠(yuǎn)都充滿童真和稚嫩,但我不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幾年的孩童,我已經(jīng)活了快要四十年,你娘曾經(jīng)救過我,把我收留在府中,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p> 人皮掉落在地,許是臉上太久都被貼著人皮的緣故,以至于她的臉越是近距離的去看,越是細(xì)看,便愈發(fā)覺得可怖。
蕭清越看著步步逼近的女子,面露驚恐。
柳思曲哈哈笑著,嘴角詭異的上揚(yáng),她伸手摸著小姑娘的臉:“你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最后我都要放棄了,可你卻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大概是老天爺被我的誠心所感動,所以讓你來到了這個小鎮(zhèn)上?!?p> “聽好了,你要替你娘報仇!從此以后,你活著的意義便是如此!”
“她該擁有比任何人都幸福的未來!她善良,溫柔,配得上一切美好!偏偏有人將她給毀掉!一夕之間,將軍府滿門抄斬!”
柳思曲失魂落魄的后退幾步,眸色暗淡,揮起袖子舞了起來。
在轉(zhuǎn)圈的時候,她崴了腳,摔倒在地,她苦澀的笑著:“你娘喜歡跳舞?!彼劢蔷Y著淚花,“她跳舞的時候就像是下凡的仙女一樣,再好看的人站在她旁邊都黯然失色,我時常跑去偷看,也曾下定決定要好好的守護(hù)她。”
“不?!?p> 蕭清越搖頭,“我娘不會跳?!?p> 柳思曲順勢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盯著上方,“她會的?!鞭D(zhuǎn)念忽的想起什么,覺得有些好笑,“你出生沒多久她就離開人世,就算她當(dāng)著你的面跳過,你也不會記得。”她翻了個身,“而我陪在她身邊好幾年,我比你要清楚?!?p> 將軍夫人喜歡坐在亭子里,或是賞花賞月,或是彈琴奏曲。
這個小鎮(zhèn)里面本是沒有湖心亭的,是她悄悄出了錢,找人建造的、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樣的亭子。
蕭清越起身,走到小孩兒面前,緩緩蹲下,“你既然知道長樂公主曾經(jīng)愛慕過一個將軍,按理來說也該知道,她不會跳舞。”她聲音軟糯,語氣卻格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