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道白光以比那藍色箭矢更加快上幾分的速度劃過夜空,而后精準(zhǔn)的撞在了那桿即將擊中陸司昂的藍色箭矢上,將其撞飛開來。
一股無形氣浪自碰撞點陡然擴散開來,來不及躲避的陸司昂被震得再次胸膛一抖,摔在了地上,同時“哇”的就又噴出一口血來。
硬挺著渾身疼痛,陸司昂齜牙咧嘴,微瞇著眼,終于看清了那道白光的真面目,原來是一柄通體瑩白色的扇子,只是看上去略有些眼熟。
箭矢失去動力,歪斜的落下,栽在了土里,而那白色扇子在空中一個回旋,又直直的飛向了刑獄內(nèi)的方向。
“啪!”
一只五指粗短卻格外白嫩的大手將那白色扇子穩(wěn)穩(wěn)握住,而后動作瀟灑的“啪”的展開來,自得的扇了兩下,露出了扇子主人那帶著格外做作的微笑的臃腫大臉。
“順哥!”
被死死纏住,險象環(huán)生的小泥巴余光撇到這邊,不由得喜上眉梢,驚叫出聲。
連一直冷臉的悶葫蘆都表情松緩了許多。
而陸司昂此刻當(dāng)真是感覺這張大臉格外的英俊瀟灑,比看到大紅都要親切幾分。
哦對了,大紅是他發(fā)小養(yǎng)的一只狗。
顧不得渾身疼痛和一身泥灰,陸司昂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而后動作比猿猴還要靈活幾分,竟接連避過了好幾位蒙面大漢的阻攔,奔著那去而復(fù)返的麻昌順徑直而去,然后淚眼汪汪的一把抱住了對方的大腿。
“順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嗚嗚嗚!”
陸司昂躲在麻昌順的身后,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起來。
“滾吶!不知道小爺有潔癖嗎!”
原本還表情故作高冷的麻昌順頓時破功,看了看自己原本潔凈勝雪現(xiàn)在卻沾染上了大片血跡和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的衣服,還有躲在自己身后一個勁干打雷不下雨的陸司昂,額頭青筋隱約突起,開始反思自己救這個混蛋到底是不是個錯誤。
“霍!我剛才可是聽見有人要參我臨陣脫逃??!”麻昌順手中白扇合攏,腳步向旁邊挪了一步,語氣古怪,“我這膽小鬼還是離你遠些才好。”
“別呀順哥!你不知道剛才嚇?biāo)赖艿芪伊藛鑶鑶?!救命之恩難以為報,弟弟回頭就給你做牛做馬!”陸司昂毫不猶豫的黏了上去繼續(xù)躲在麻昌順身后,只感覺頭一次有這么充沛的安全感。
“噗嗤!你怎么不以身相許呢?”
笑聲清脆。
陸司昂這才驚覺還有其他人。
一轉(zhuǎn)頭,竟瞧見在麻昌順身后側(cè),一位身著白袍的俏麗少女就滿臉笑意的看著他二人,那滿是好笑的眼神更是定在他身上,讓他頓時動作都不自在了起來。
“我去!你怎么把石大夫給帶來了!”
陸司昂顧不得耍寶,趴在麻昌順肩膀上小聲而又急促的問道。
陸司昂自然認得這位石大夫,他們進入刑獄后沒幾天,原本的大夫就被調(diào)走了,然后就新來了這位石大夫。
這石大夫本名石儷,醫(yī)術(shù)如何陸司昂是不太了解,不過在邢獄這滿是漢子的地方多了個姑娘,還是這般俏麗的姑娘,那自然是備受關(guān)注。
平日里有點小傷小病都習(xí)慣硬扛著懶得去院內(nèi)醫(yī)館的各處小伙漢子,幾天時間都快把醫(yī)館的門檻給踏破了,一個個這兒疼那兒不舒服的,不知道原來那位在時醫(yī)館門可羅雀的老醫(yī)師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陸司昂也自然是頗為好奇,前幾天帶著吃壞了肚子的小泥巴去過醫(yī)館一趟,這才能認得。
“我回去把消息帶給里面,讓石大夫帶人去監(jiān)牢避一避,結(jié)果石大夫知道這地情況說她一人沒法帶走這么多人,還硬要來幫忙,我拗不過她,又急著回來幫你們,就只能和她一道來了?!?p> 麻昌順也和陸司昂咬耳朵。
“我怎么覺得你是跑到一半,遇到石大夫不好意思說你臨陣脫逃才這么說的呢?”陸司昂頓時面露懷疑,眼神審視。
“呸!我會是那種人?你小子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麻昌順臉色微紅,語氣急促,不由得讓陸司昂懷疑之色更重。
不過此刻他也顧不得這些,想起剛才的舉動,悄悄的瞥了一眼那看著他二人忍俊不禁的石大夫,剛好對上了對方探究好奇的目光,饒是面皮頗厚,還是不由的臉上發(fā)熱。
“咳咳!”陸司昂強裝鎮(zhèn)定,終于舍得從麻昌順身上撤開,努力讓自己站直,看向石儷道,“好巧啊石大夫!”
話剛出口陸司昂就想給自己一巴掌,連原本緊盯著前方的麻昌順也用無語的眼神看向他。
“哈哈,可不是很巧嘛。”石儷樂得輕笑起來。
陸司昂不由得齜了齜牙,好歹是沒真給自己兩巴掌,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石大夫,這里很危險,你還是趕緊回去照顧前輩們吧?!?p> 石儷瞧著眼前這個渾身鮮血和污泥,滿臉黢黑卻顯得一口牙格外白的大男孩,剛才明明還在耍著寶,這會兒卻格外嚴肅,不由得更覺得好笑,一雙柳葉眼彎彎,“你瞧不起我?”
“哪兒會!我瞧不起誰也不會瞧不起石大夫你??!”陸司昂趕忙擺手,這話要是落實,那他挺過今天這些大漢的大刀也挺不過明天院里兄弟的拳頭,犯眾怒的事可要不得,“只是這里著實危險,你要是出個什么意外咱哥幾個可擔(dān)不起責(zé)?!?p> 石儷撇了撇嘴卻不搭理他,陸司昂見狀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頓時尷尬起來。
這時小泥巴和悶葫蘆終于擺脫了蒙面大漢們的糾纏,趕忙跑到了陸司昂這邊來。
而那些剩下的蒙面大漢們也沒有緊追不舍,而是轉(zhuǎn)頭向大門涌去。
“石大夫!”
小泥巴拖著刀,剛剛喘了口氣,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眼瞥到了站在陸司昂身旁的石儷,頓時驚叫出聲。
石儷點了點頭,笑的溫柔,“你是我第一天來午時腹瀉的那位病人?”
“石,石大夫這,這這也記得?!?p> 小泥巴一張滿是血的臉上竟能看出明顯的羞澀來,磕磕巴巴的道。
“當(dāng)然了,你可是我來這兒的第一位病人呢,自然印象深刻?!笔瘍⑿?。
“嘿嘿,嘿嘿!”小泥巴呆呆的傻笑兩聲。
他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明明平時都好好的,結(jié)果剛好石大夫來的第一天就腹瀉了,只記得那天和陸哥吃了午飯后肚子就疼得不行。
后來陸哥告訴可能是他嬌生慣養(yǎng)吃不慣刑獄的東西,還帶他出去改善了伙食。
想到這,小泥巴頓時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陸司昂急道:“陸哥!你沒事吧,剛才……”
“沒事死不了!”陸司昂直接揮手打斷了他,沒好氣道:“你還能想起你陸哥真是謝天謝地。”
“對不起陸哥,都怪我沒能幫到你?!毙∧喟蜐M臉愧疚,語氣低沉的讓陸司昂都反思自己是不是說話太重了。
“剛才和你沒關(guān)系,是我太莽撞了?!标懰景撼聊艘幌拢罱K還是嘆了口氣,出言安慰了一下這個笨蛋家伙。
小泥巴表情沉悶的點了點頭,看向麻昌順,嘴角又咧了起來:“順哥你回來了,真好,剛才多虧了你救了陸哥!”
“剛才沒看清,早知道是這家伙就不救了。”麻昌順瞥了眼陸司昂,瞧的后者果然滿臉怒色,頓時高興的哼笑起來,“你們倒是出乎我意料啊,我還以為你們在我回來之前就撐不住呢?!?p> “切!誰稀得你救!我剛才那是誘敵深入,要是撞我那家伙跟上來,我肯定把他給剁了!”陸司昂語氣憤憤。
“然后被射個對穿?”麻昌順滿臉欠揍的笑。
陸司昂嘴角抽搐,念頭翻了千轉(zhuǎn)卻說不出個反駁話來,只得悻悻道:“誰知道還有放冷箭的?”
見狀,麻昌順頓時更加得意起來,手中扇子扇個不停。
“嘭!”
大門豁然洞開。
更多的野狗和大漢沖了進來,直撲陸司昂幾人而來。
剛才還得意說笑的麻昌順也不由的面色一沉,手中扇子合攏,眼睛緊緊盯著那沖的最快的幾只野狗。
“小心點,這些野狗還好,那幾個大漢可不好對付。”陸司昂沉聲道。
“那是了,能把你陸小爺打得亂竄,那可不是不好對付嘛?!甭椴橆~頭冒著冷汗,嘴里卻是故作輕松的調(diào)侃。
小泥巴卻有些急:“真的順哥,這些人明明之前還很好對付,突然就變得力大無窮,銅皮鐵骨了,就是用上你教我的靈氣覆蓋也沒能砍的動他們!”
說著他揮了揮自己的大刀,上面瑩白靈氣仍是微不可見,顯然這短暫的休息并沒能讓他恢復(fù)多少。
“哦?這么邪門?”麻昌順當(dāng)真是有些驚到,小泥巴的靈氣造詣雖然連入門都不算,修為更是一點都沒有,但覆蓋兵刃上也不是血肉之軀能當(dāng)?shù)摹?p> 嗯,至少他是不行。
“你居然已經(jīng)能感應(yīng)吸納靈氣了?有天賦啊!”石儷瞧見小泥巴刀上那點點靈光,有些驚訝道。
“嗯,順哥教我的,順哥可比我厲害多了?!毙∧喟妥⒁饬Ρ灰肮泛痛鬂h們吸引,終于是不在害羞到說話都抖了。
石儷點了點頭,“的確,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化息境的修為了,確實要比你厲害些?!?p> “化息境?那是什么?”小泥巴滿臉好奇,“順哥?”
“回頭再和你說?!?p> 麻昌順語氣淡淡,頭也不回,似乎已經(jīng)全神貫注,毫不在意這二人的對話。
不過站在他身側(cè)的陸司昂卻是敏銳的察覺到這家伙的腰桿都似乎挺直拔高了些,余光一撇,卻見得這家伙滿臉不知道該說是猥瑣還是變態(tài)的笑容,嘴角壓都壓不住,眼睛更是瞇成了一條縫,讓陸司昂頓時感覺對面的野狗都眉清目秀了些。
呸!裝模作樣!就你還化息,真是踩了狗屎運!
心里暗自唾棄這個家伙,陸司昂也盯著那些野狗頭也不回道:“石大夫,你畢竟是醫(yī)師,還是先去照顧前輩們吧,打打殺殺交給我們就好?!?p> 呸!道貌岸然!你還裝上好漢了!
麻昌順撇了撇嘴,暗自痛罵。
話音落下卻沒有回應(yīng),陸司昂趕忙回頭一看,卻見石儷不知何時已經(jīng)戴上了面紗,并且在隨身攜帶的小包袱里翻找著什么。
“給!”
不待他開口詢問,石儷拿出一只小玉瓶遞到了陸司昂的面前,見陸司昂發(fā)楞,趕忙道:“這是清瘴丹,能清除你們體內(nèi)的毒?!?p> “毒!”
此話一出,四人都是身體一抖,連一直沉默不語的悶葫蘆都不由看向石儷,手里捧著玉瓶的陸司昂更是手抖,好懸沒把這救命藥給摔了。
“不,不能吧,我,我們怎么,怎么會,會中毒呢!”小泥巴嘴里又磕巴起來,表情慌張。
“不會錯的,可能你們聞不見,但我從小鼻子靈敏,一到這里就聞到了那股毒氣的臭味,應(yīng)當(dāng)是從這些大漢身上來的,我想你們也應(yīng)該是與他們交手時不小心染上的。
嗯,好在你們中毒不深,吃了這清瘴丹就沒事了,不過我沒帶多余的無痕紗,只能先委屈你們了。”
石儷眨巴眼睛道,語氣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四人都頭皮發(fā)麻。
“怪不得之前砍掉那些家伙腦袋的時候我聞到股惡臭,我還尋思他們得是多久沒洗過澡了,這么臭!”
“我收回我之前的話,還好小順子你把石大夫帶來了,不然咱哥仨都得死于非命??!”陸司昂震驚的吶吶道,然后利索的倒出一枚綠油油的清瘴丹,而后毫不猶豫的吞下,仍是心有余悸,“怪不得我剛才那么莽,原來是中毒,就說我不是那種橫掃的猛將嘛……”
“小爺救你兩次,你就偷著樂吧!”麻昌順的高冷樣子此刻也再也裝不下去,趕忙湊到陸司昂面前,“給我也趕緊來一枚!”
任由麻昌順一把奪走玉瓶,陸司昂不滿道:“你先前又沒在,怕什么!膽小如鼠!”
“廢話!沒聽石大夫說是毒氣?。〈?!”麻昌順也學(xué)著陸司昂一口吞下,毫不氣弱的大聲回懟,然后將玉瓶遞給了小泥巴。
小泥巴吃完藥,又遞給了悶葫蘆。
“多謝了石大夫?!标懰景夯剡^頭看向石儷,語氣誠懇。
“這不趕我走了?”饒是蒙著面紗,仍是遮不住石儷滿臉的笑意,輕輕歪了歪頭,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著陸司昂,“我也救你一命,你是不是也要給我當(dāng)牛做馬了?”
陸司昂頓時窘迫的撓了撓頭,無奈道:“怎么還記著啊,我就開個玩笑……”
“當(dāng)什么牛馬,正事來了!”麻昌順一巴掌拍在陸司昂背上,痛的陸司昂差點叫出來。
轉(zhuǎn)過身來,看了看的確已經(jīng)就在近前卻還有一點距離的野狗群,眼神不善的瞪了一眼麻昌順,陸司昂嚴重懷疑這家伙就是看不得自己和石大夫聊的開心而他又插不進嘴,這才悄悄報復(fù)。
算了,看在情況危急外加你這家伙救我一命的份上,這一巴掌我日后再跟你算。
陸司昂暗自決定,并表示這和麻昌順這家伙的化息境修為沒有一點關(guān)系。
“來了!”
麻昌順一聲低吼。
而第一個沖上去的卻不是他,而是一直悶不做聲的悶葫蘆,當(dāng)真是槍出如龍,一槍便將三只野狗串成了糖葫蘆。
還得是你啊小胡!那句話怎么說,咬人的狗不叫,哦不,沉默是金!
陸司昂暗自點頭,然后和麻昌順,小泥巴一同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