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是個笑話
季涼柯一聽這話，笑開了。
而當(dāng)事人即“漫畫人”姜淵，懶散淡漠，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看了眼姜淵，又轉(zhuǎn)頭去對羊角辮小女孩說話：“你們玩哦，姐姐帶哥哥去其他地方看一下?！?p> 隨后，她帶著他在孤兒院四處逛起來。
院里的布局這么多年并沒有什么變化，裝修倒是裝修過，翻新了不少地方。
玻璃房里還有很多社會上的志愿者帶著小朋友們玩。
其實(shí)孤兒院的發(fā)展離不開這些哥哥姐姐，他們一直在不遺余力地貢獻(xiàn)自己的力量。
午后溫暖的陽光潑灑下來，被香樟樹葉裁碎，成了細(xì)小明亮的光點(diǎn)。
院子里回蕩著孩子們的嬉笑聲，每個角落都流轉(zhuǎn)這陽光，生機(jī)勃勃。春天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
美好不言而喻。
“姜淵?！彼龁舅?。
“嗯。”他看她。
“人性沒有你想的那樣美好，卻又沒有你想的那樣丑惡?！彼f。
季涼柯語調(diào)是一貫的從容和緩。
“從我小時候起，就有一些哥哥姐姐捐書換衣服給我們，那時候啊，經(jīng)常會盼著他們來，他們有時候會給我們帶玩具貼紙什么的，對于那時候的我們來說，都是很新奇的玩意兒……”
“后來，即使他們什么也不帶，我們也會很開心，因?yàn)樗麄冎灰阄覀兺婢秃昧??！?p> “現(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了，孩子們已經(jīng)長大了，又有了許多新的可愛的小孩子，你看，那么多志愿者，即使花費(fèi)時間沒有報酬，他們也愿意來幫忙，愿意陪小孩子們玩，愿意將孤兒院建設(shè)得越來越好……”
“如果這世間沒有愛，他們又為什么會幫這些孤兒嗎呢？”
“孤兒院里真的有很多好人，孤兒們能在這健康長大，都離不開好心人的關(guān)心，”她頓了頓，“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愛和溫暖?！?p> 說這段話的時候，季涼柯始終淡淡微笑著。
她很感激幼時那些來自善良的人們的幫助，她也很想成為能讓院里的孩子們感到快樂的“哥哥姐姐”們其中一個。
“愛和溫暖？”姜淵剛才一直沒說話，然而他卻有在聽季涼柯的話。
“嗯，愛和溫暖。”她篤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人與人之間，總是會有愛存在的。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愛著你的。”
姜淵卻驟然嗤笑出聲，他挑眉，看著她，低聲說了幾個字。
季涼柯愣?。骸澳阏f什么？”
她沒有聽清楚他說了句什么。
他以為她裝傻，只冷笑一下。
然而季涼柯卻不愿意錯過他臉上微小的神色。
“剛剛我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么，剛才的話?！?p> 她認(rèn)真地望著他。
他眸子深邃黝黑，語氣卻嘲諷意味十足。
“我說——”
“你愛我嗎？”尾音上調(diào)，冷漠的眼睛里全都是戲謔和鄙夷。
季涼柯怔住。
打死她也沒想到他會問出這么個問題。她腦子有短暫的當(dāng)機(jī)，之后又反應(yīng)過來他只不過是順著她的話在說。
她剛剛說什么來著……她說“世界上總有人愛你的?！?p> 她略微停頓了幾秒，然后道：“我當(dāng)然是愛你的。不過你別誤會，我對你的愛并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而是醫(yī)生對患者的愛。”
“所以，我愛你?！奔緵隹卵凵癯纬焊蓛?，流暢地說出這三個字。
在她看來，此刻這三個字并沒有曖昧意味，只有再單純簡單不過的意思。
沒有哪個心理醫(yī)生不愛自己的病人。關(guān)愛也是愛。為了患者的心理健康，心理醫(yī)生都得對自己的患者付諸情感和關(guān)愛。
“哼?！苯獪Y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傲慢地哼一聲，“季醫(yī)生，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你是我這輩子見到過的最大的笑話。你這個人本身，就像個笑話。”
他說話這句話之后，也不避開她的目光，相反，他的語氣惡狠狠的，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期待——期待季涼柯會因此惱羞成怒。
他居高臨下地覷著她，甚至身子還微微往前傾了些，態(tài)度極其惡劣。
季涼柯有點(diǎn)兒懵。
想來也有點(diǎn)可笑，不管怎么樣，她都是第一次開口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沒想到換回來的竟然是“你這個人像個笑話”的回答。
她低頭，覺得好氣又好笑。
不過她倒也沒有覺得有多難過，畢竟他經(jīng)常這樣氣她，為的就是氣走她。
她早該習(xí)慣了，姜淵就是這樣冷漠又毒舌的人。
＊
中午，他們倆在孤兒院吃的盒飯。
孤兒院的伙食并不是太好，然而姜淵埋著頭，竟然也沒有鬧，乖乖把盒飯吃完了。
季涼柯還有點(diǎn)兒感慨。
姜淵對什么都漠然、不在乎，然而對他自己的心理醫(yī)生，卻極盡苛刻，想方設(shè)法地想辦法氣走，說不奇怪是假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并不想讓自己變好。
吃完午飯，姜淵并沒有鬧著要走，這點(diǎn)讓她很詫異。
他懶懶散散地躺在搖椅里，神情漠然。雖說他仍然將自己與這世界隔絕，但是此時……
她竟然會有種他這個人看上去還挺美好的錯覺。
皮相精致的男人慵懶地曬著太陽，陽光給他白皙的皮膚踱上一層金光——
可是，也只是看上去。
短暫的休息之后，季涼柯見到志愿者都忙活起來，她也挽起袖子，幫著孤兒院里干活。
今天天氣好，太陽也大，很適合把被子拿出來晾晾。
大家一邊干活一邊交談，遠(yuǎn)處小孩子們玩鬧著，玩著跳房子之類的游戲，氛圍好不融洽。
院子里小孩子不少，房間挺多的，都需要打掃除塵，那么多被子也需要曬，工程量其實(shí)不算小。
她默默地攬下了很多活。
干活的時候順便聽聽大家聊天話家常。這是她很久沒有感受過的溫馨和寧靜，實(shí)在是久違了。
她之所以把姜淵帶到這來，也是希望他能感受這種俗世里的溫暖，希望他能有哪怕是一點(diǎn)觸動。
她一直忙到下午五點(diǎn)。
而在此期間，姜淵也不與人交談，除了偶爾幾次的走動，他一直安安靜靜地獨(dú)處于那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