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意識到自己措詞不當(dāng),尷尬地退到一旁,閉上了嘴。
“林將軍的意思是這里三十年前是大梁領(lǐng)土?”
“現(xiàn)在也是……”林蘭反復(fù)強調(diào),然后又說道:“我的父親是上一任峪州城守城將領(lǐng)?!?p> 咦~,原來是官二代。
霍瀚海心中自然對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能當(dāng)上將軍這一事件不是太服氣。但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兵部尚書的父親,論官二代中的佼佼者,舍他其誰。
“三十年前,我父親奉命鎮(zhèn)守峪州城,阻擋匈奴軍隊從側(cè)面南下。但沒想到梁軍主力節(jié)節(jié)敗退,導(dǎo)致祁連山一帶直接落入匈奴手中,峪州城也因此成了一座孤城?!?p> “那你們守城守了三十年?”霍瀚海有點難以置信。
“不是我們,是他們?!绷痔m帶著敬重的目光掃了一眼身邊的幾位將士,借著說道:“兩年前我父親去世,我才從他手下接下這座城。也就是說,我只守了這座城兩年。”
霍瀚海隨著林蘭的目光,也看了那幾名將士。
他們一個個頭發(fā)花白,眼神中有著一種飽經(jīng)滄桑的混濁。其中不少人身上大大小小傷疤不下十處。
孤懸域外數(shù)十載,滿城皆是白發(fā)兵。
霍瀚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雙目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平復(fù)心情后,霍瀚海緩緩起身,朝著眾將士深深的鞠了一躬。
眾將士也是十分鄭重的回禮,然后靜靜地看著霍瀚海,仿佛看到了歸鄉(xiāng)的希望。
“稟將軍,師爺回來了?!币幻勘吡诉M來,對著林蘭開口說道。
“徐老,你帶霍將軍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然后再給他安排一間住處?!闭f罷,林蘭便拿上佩劍,火急火燎的沖了出去。
“這個師爺是何許人也?”霍瀚海見林蘭有點反常的行為,不禁地問道。
“哈哈哈!”徐老發(fā)出了無比爽朗的笑聲,目光也變得明亮了許多,說道:“他……是個奇人啊?!?p> ……
“師爺好!”
“誒,你好!”
“師爺吃了么?要不來我家吃點?”
“不用麻煩了。”
魏玉山不斷回應(yīng)著街道上的士兵與居民,不難看出,魏玉山還是很受眾人待見的。
“西邊來了條商隊,里面有幾位西域美女,師爺要不要去……誒嘿嘿嘿?!?p> “真的假的!我去看……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我讀春秋的!”
“你怎么回來了?沒趁著我不在,騎馬開溜?”
嘶~~
林蘭的語氣讓魏玉山心中忍不住發(fā)麻,這小妞陰陽怪氣一向很行。
“別鬧,我就是去沙井捉了幾條魚,給自己加加餐?!闭f罷,魏玉山便把竹籃遞給林蘭,說道:“咯,十三條健健康康的鏡鯉,肉質(zhì)肥美,吃了大補!”
被長槍貫穿,再離水一個多時辰,怎么可能還健健康康。
“不怕有劫匪?”林蘭淡淡開口問道。
“我怕什么。劫財我沒有,劫色我不吃虧?!蔽河裆铰柫寺柤纾荒槦o所謂。
“下次去的時候多帶幾個人去?!绷痔m又開口補充道:“一個人能抓到幾條魚?夠?qū)⑹總兎???p> 魏玉山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剛剛讓人給你房間里送了些好東西,算是用來換這幾條魚的吧?!绷痔m抖了抖竹筐,轉(zhuǎn)身就走。
不行!誰搶我的魚我和誰拼命!
魏玉山下定決心,毅然決然的向前踏一步,說道:“做魚太麻煩了,還是我來吧,我做好了之后給您端過去……”
林蘭不得不承認這家伙做飯確實有一套。
林蘭思索了一會兒,然后把竹筐還回去,說道:“行吧?!?p> 哼哈哈!還是迫于咱的強權(quán),還回來了吧!
魏玉山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便奔向廚房,圍上自己做的小圍裙,拿出幾套廚具,開始忙活。
“霍將軍,這就是我們那位師爺?shù)淖∷?,而你的院子就在隔壁,我這就帶你過去?!毙炖项I(lǐng)著霍瀚海,從魏玉山院門前經(jīng)過。
“先不急,你先帶我去拜訪一下你們的師爺吧。”霍瀚海攔住徐老,開口說道。
“也行。”
吱呀一聲,院門被緩緩?fù)崎_。
霍瀚海朝院中望去,只見一名風(fēng)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子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左手拿著已經(jīng)作古的鯉魚,右手拿著一把菜刀,不斷劃拉著鯉魚身上的魚鱗。男子的胸前還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圍裙。本來是大紅色的圍裙,但久經(jīng)風(fēng)沙,紅色褪去,但又沒有完全褪去,所以看上去就和粉紅色沒啥區(qū)別。
本以為你是運籌帷幄的謀士,沒想到是位柴米油鹽的廚子。
然而魏玉山并不知道霍瀚海心中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話,他一定回反駁他,說他封建思想頑固。拜托,穿著圍裙做飯的男生超帥的好吧。
魏玉山停下手中的刀,抬起頭看著門口兩人,下意識的將魚背過身后,警惕的看著門口兩人。
“師爺好?。 睕]有魏玉山的邀請,徐老自顧自的走進來。
徐老嘴上打著招呼,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盆里的魚。
“徐老有什么事么?”魏玉山見徐老眼神在自己的魚身上游蕩,就感覺和一個老流氓在盯著自己的女兒一樣難受。
“沒什么事,就是林將軍在外面救了一條魚,我?guī)^來看看?!?p> “一條魚?”魏玉山挑眉問道。
霍瀚海:???
“呃,不是一條魚,是一個人。”
這糟老頭果然對自己的魚有想法。
“看完了吧,看完了就請回吧?!?p> 徐老見魏玉山下了逐客令,立馬上前說道:“別著急趕我們走啊,我有正事和你商量的?!?p> “林將軍救下這條魚,呃不對,救下這個這個人時,順便滅了二十多條魚,呃不對,二十多騎匈奴重騎。順便帶回來了幾件重甲,放在你房間了,快去看看?!?p> “好了好了,給你一條魚,快滾快滾?!蔽河裆綄嵲谑懿涣诵炖夏秦澙返难凵?,從盆里拿了一條個頭最小的魚丟給他。
徐老收了魚,也不在意魚腥味重不重,立馬就揣進懷里,一路做賊似的溜回了自己的住所。
“師爺這樣對一個老將軍,不太合乎禮節(jié)吧?!被翦W叩轿河裆缴磉叄χf道。
“你就是木木蘭救回來的那條魚?”魏玉山撇了他一眼,有點不悅地開口:“你怎么還不走?不會也在打我的魚的主意吧?”
“師爺說笑了,師爺?shù)臇|西,我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
魏玉山總感覺他這句話有言外之意。但是又有誰在乎呢,去琢磨一個謎語人講的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在下霍瀚海,不知師爺貴姓?”
“魏玉山!”
“孤松之獨立,玉山之傾崩。好名字啊?!?p> 魏玉山被霍瀚海吹捧的渾身不自在,只好也互吹道:“瀚海闌干百丈冰。你的名字也不賴?!?p> “瀚海闌干百丈冰……”霍瀚??谥心钸@句詩,此時的他好似看到了黃沙溝壑,冰封千里。一副蒼涼卻有著無比磅礴氣勢的畫卷在他面前緩緩展開。
而讓他有如此震撼反應(yīng)的,僅僅是短短七個字。
“敢問魏兄,這句詩出自何處?可有全篇?”霍瀚海眼中閃爍著光芒。作為一個邊疆將士,自然對這種邊塞詩沒有抵抗力。
“不記得了。”魏玉山手中劃拉著魚鱗,隨口道。
霍瀚海見魏玉山如此敷衍,自然也不太好意思再纏著他,只好在隨便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見霍瀚海離開,魏玉山輕輕嘆了一口氣,摸著盆里的魚,低聲喃喃道:“看來種種田,摸摸魚的好日子要到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