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的一天
我如往常一樣,下了班,吃好了晚飯,打開了電腦。
電腦右下角的小企鵝突然閃動起來,伴隨著熟悉的“滴滴”提示音.
打開來,是一位網友發(fā)來的QQ消息,恰巧的是這位網友正與我同鄉(xiāng)。
“妹,快來,這款網絡游戲不錯,推薦給你。”
“什么網游?”此前對網游這個概念是一無所知,就漫不經心隨便回了一句。
“華夏,這款網游真心不錯……”網友在那一頭喋喋不休,無比夸贊這個叫華夏的網絡游戲。
“哦?!?p> 又是漫不經心地敷衍著,抬眼看了看網友發(fā)來的網游圖標。
圖標下面赫然標記著“華夏OL”幾個名字。
我輕點擊打開,瀏覽了一遍,畫面古風唯美,以華夏上古女媧伏羲神農時代為背景,記載了《山海經》內的一些上古神獸,構造出來的一款網絡游戲。
“妹,這個網游還不錯吧”網友繼續(xù)對它一頓吹捧。
“還行?!蔽铱粗嫻倬W畫面,不屑一顧。
因為當時的網游是需要按時收費的,所以我最終選擇了華夏免費版。
一通亂操作之后,就誤打誤撞走進了2.5D免費版的華夏世界……
清晰舒緩的竹笛背景樂,磨滅了我失落煩悶的情緒,因為每天朝九晚五的枯燥工作,每天一個人對著電腦,生活也變得乏味枯燥,身邊都是中老年的同事,讓我這十幾歲的媽管級少年每天都不知道該和誰訴說心中煩悶,也特別想認識同齡人,想和同齡人在一起玩。
隨便建了個角色,一個窈窕的女弓箭手,然后就莫名被擋在游戲之外,找不到入口,竟一連幾天都沒找到“進入游戲”的方法。
郁悶了很久,四天之后,突然開竅,反應了過來只要點擊“進入游戲”按鈕即可。
“啊……我怎么那么笨呢”我也是佩服到了自己的智商,不禁自嘲一番。
悠揚的笛聲,夾帶著一片鼓聲,那一瞬間,我就仿佛把自己置身在了畫面之中。
一片仿真翠竹林,仔細瞅著,還有竹葉似乎在飄動,竹林邊的一棵棵花樹(分不清是櫻花樹還是桃花樹,總之是粉色的花朵),粉色的花瓣,隨風而落,飄滿了一地。
“嚯!這個畫面簡直了……堪稱是從現實搬進游戲的,真實的山水景色,美得讓人陶醉……”
不遠處的河流小溪,靜謐而又潺動,畫質雖是2.5D,畫面卻12分細致精美,仿佛草叢里的一只螞蟻都要清晰得顯露出來,就連那灌木叢的葉片都快要數清是幾片,又好似那溪水中紅鯉的鱗片都在若隱若現。
“呀~”一聲慘叫,我的角色莫名就躺在了草地上。
原來是被一頭山膏咬死了,還沒待我欣賞完美景,我的角色就這樣掛了一回。
粗布衣裳,一身簡陋的新手裝,一把木頭弓,難道就叫我闖蕩這華夏世界了嗎?
翻開包裹,金錢金幣處赫然是個0,只有幾十瓶神似紅色和藍色銳澳雞尾酒的小瓶子,那在網游中稱之為HP藥和MP藥。
通過各大NPC的指引,吸收怪物的經驗,我終于10級了,打了些金幣換了身衣裳,換了把武器,勉強能看得過去。
“阿水……”鐵匠叫我去找一個叫阿水的人。
滿地圖找阿水,新手村跑斷了腿,還是沒有找到阿水。氣喘呼呼往中間站著,著土黃灰布衫的阿水,竟然就在我的身后。
“你好,我是新手村的阿水……”點開NPC阿水,接任務。
打山膏首領!
新手終極任務原來是打野豬首領,尋跡找去,在新手村西北方的角落,一頭比角色高出兩米的大野豬扛著斧頭在踱步,兩顆獠牙雪白可見。
我拿著簡易的弓箭,足足打了三分鐘,野豬勉強倒下,也終于拿到了通往華夏主城的通行鑰匙。
華夏的主城一派繁華景象,青磚鋪地,古典式瓦房,還有小草從青磚的縫隙間悄然而生,給這個主城增添了幾分盎然生機。主城最中央是龍圖騰石雕立柱,坐落于正中央的高臺,象征著主城的神圣威嚴不可侵犯。
百米開外,東方是青龍石雕,呈S形,龍吟西南;西方為白虎石雕,虎口大張,咆哮四方;南方四座石橋的中間一只火紅朱雀,似欲振翅而飛;北方的玄武石雕,大氣而又穩(wěn)重,不爭不搶之勢。
很多玩家在此擺攤,休坐,甚至有伴侶在人群中公開秀恩愛,惹來周圍單身狗玩家一頓嘲諷……
“喲喲喲,這是誰啊,嘴巴抹蜜了,這么甜,也不怕牙掉了。”
“哈哈哈,老古,你這是羨慕嫉妒恨……”
“祝老翔和翔嫂子百年好合,永遠恩愛?!?p> “拉幾巴倒吧,小西,你不是早看上老翔了嘛,老翔沒看上你啊,哈哈哈……”
“滾~~”弓手小西朝暗夜飛弓翻了一個白眼。
看著單身狗們的嘲諷,戰(zhàn)士“翱翔天際”發(fā)了一個齜牙咧嘴的笑臉,以示回懟。
抬眼看去,翱翔天際一身赤紅色鎧甲,鳳羽披風,閃閃發(fā)光,羨煞了旁人。
翱翔天際身邊坐著一個身著正紅色龍袍披風的女法師,頭上插著金釵,像極了仙俠劇中的仙女。
我看著自己的角色人物,一身破布爛衫,一把破弓,慘不忍睹。人比人,氣死人啊……
走到NPC軍需官處,領了些經驗和金幣,還有一些藥水,走上了升級的艱辛之路。
“尊敬的玩家,您的等級尚未到達20級,等級禮品將在20級后向您發(fā)放?!?p> 得!還得繼續(xù)去奮斗,接任務,升級。
第一個任務,是打獵獵(類似蠶蛹之類的軟體怪物),還有飛蛾。打了半小時,終于撿到了兩萬金幣,一刻等不及,回城迫不及待去換了最新的裝備。換上新裝備繼續(xù)回來打怪升級,突然右下角一個藍色光環(huán)閃爍,原來是好友的組隊邀請。
一位好友喊我去朝歌山打蝙蝠和馬面,那時候買不起飛行卷,只能靠兩條腿從百毒谷跑到朝歌山,從光環(huán)入口走進去,竟然是黑暗無光的四層洞穴,到處是蝙蝠怪物。
十二級的我,沒有群攻技能,站蝙蝠中間瑟瑟發(fā)抖,還好有好友及時趕來,兩把小刀唰唰唰將怪物都砍完,我才得以脫身。
“這什么鬼地方,害怕?!蔽页姓J有時候我就是個慫包。
“不怕,有我呢”好友道。
在好友們的帶領下,經驗不斷上升,一小時不到,噌噌噌,從十二級升到了十九級,可把我樂壞了。
“我要回城了,升級好累……”我的懶惰之心漸漸升起。
“那就回吧”
終于擺脫了枯燥的練級,又可以到處閑逛了,往北邊走,來到皇宮,皇宮是進不去的,紅墻紅瓦,與當今BJ故宮城頗有相似之感,門口臺階上卻站著天宮的月老,這是什么邏輯?
原來月老是為游戲伴侶舉辦婚禮的,我也去點了月老,表示我也要結婚。
月老鄙夷道:“您的等級尚未到達二十級,請升級后再來?!?p> “啜,居然游戲婚姻法也規(guī)定要到20級……好嘛,20級就20級,我去升就是了。”
升級真的是一種折磨,尤其是20級之后,沒有好友帶的情況下,獨自升級可累壞了我。
加之忙于工作,每天只有下班回來四個小時,白天工作、晚上游戲,忙得焦頭爛額。
眼看著好友們都徘徊在45級,46級期間,我還停留在29級,升不動了……
那一天,閑來無事,城外打小耳鼠,為了收集材料通靈齒,打了幾百只耳鼠,枯燥得想一頭栽進城外的護城河,或是和城門口的守衛(wèi)PK一下。
當然啦,門口的守衛(wèi)哪里是我能欺負的,三下五除二,就被守衛(wèi)秒殺在地,真是死的一點都不冤!
“不作就不會死?!边@句話在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也是我的真實寫照。
第二天,我依舊繼續(xù)打材料通靈齒,右下角的藍色光環(huán)突然間閃起來。
“快來皇宮?!焙糜选皦膶殹卑l(fā)來信息。
“去皇宮干嘛?”
“月老這?!?p> “去月老那干什么?打月老呀?”
“結婚”
“誰結婚?”
“我結婚”
“你結唄。我去干嘛?”我不屑道
“我兩結呀!”
“我兩?你是不是發(fā)錯人了……”
估計好友“壞寶”在電腦的另一頭已經被我氣暈……
“就你,別廢話,快點過來,朋友都在了?!?p> 好嘛,結就結,這是趕鴨子上架了。
屁顛屁顛跑回城,走到皇宮,好家伙,整個皇宮門口站滿了人,就等我了。
紅色的玫瑰花環(huán)在頭上轉圈,一閃一閃發(fā)著星星般的光芒,原來玫瑰被人象征愛情,不是沒有道理,玫瑰火紅的花朵,是那么的真摯而又盛情奔放。
帶著朋友們的祝福,和好友壞寶正式結為伴侶,地上撒滿了紅豆,惹得朋友們一頓哄搶。
與其說我結了個伴侶,不如說是和一臺ATM提款機結了伴侶。
伴侶很少和我聊天,只是問我有沒有金幣用,我說有,實則背包窮得只剩200而已。
別人家伴侶都喜歡傻傻地每天坐在一起,聊天撒歡,我的伴侶一天到晚找不到人影。
罷了罷了,說不定伴侶正忙于打造裝備賺金幣呢。我還是一個人打怪升級,一個人欣賞這三大主城的秀麗景色罷。
熱鬧繁華四季如春的華夏城,常年積雪覆蓋凄涼婉約的軒轅城,還有整日仙霧繚繞的昆侖山脈,踏遍了每一個角落,看過了每一棵樹,探過了每一個稀奇的洞穴。
2007年,御靈五行玩法開啟,作為一個醬油黨,我壓根不知何為御靈五行。從來不深入研究這些游戲界的虛擬東西,我認為不值得我研究。
由于是新手,屬性加點嚴重錯誤,導致角色屬性偏差太大,作為一個弓手,我竟然去加了法師的智力屬性,更沒有足夠的金幣購買洗屬性點的藥水,只有告訴伴侶我要刪除角色重新開始。
沒想到卻遭到了伴侶的強烈反對,刪除角色必須首先解除伴侶關系。
我壓根沒有考慮到伴侶的感受,獨自解除,獨自刪掉了這一個首進華夏的女性弓手角色。
是的,和伴侶的感受一致,待我刪完后,我居然也能感受到了自己的無情和決絕。
伴侶發(fā)了一個傷心的表情給我,我沒有安慰,只是解釋道角色屬性加錯太多,不得不刪。
我認為該做的還是要去做,從沒有一絲猶豫!
也許是因果有報應吧,新區(qū)也在歲末開啟,伴侶要去新區(qū),也要帶上我一起去。我這醬油黨對換區(qū)沒有壓力,自然也跟著去了新區(qū)。
新區(qū)還是與伴侶一起升級,他繼續(xù)沉迷于打造裝備掙金幣,我繼續(xù)沉醉在山水景色之間。
2007年9月,伴侶突然喊我去倉庫前,他鄭重其事地告訴我,他要退游了。
我沒有失落,也沒有失望,我覺得他的決定是正確的,游戲本是消遣,該回歸現實生活。
我也沒有說什么挽留的話。
伴侶突然撤起攤位,起身道:“媳婦,其實我早就不想玩了,我在這擺攤是為了再多掙一點金幣,給你在游戲玩……”
這一句使我覺得五雷轟頂,不是滋味,心里酸酸的,有一點難過。
伴侶從倉庫拿出了總計六千七百六十多萬的游戲金幣,交付給了我。
這六千七百多萬在2007年的華夏,也算得上是一筆巨額游戲財富,至少可以兌換好幾百人民幣,只是那時我還不知如何交易金幣轉換人民幣。
看著伴侶下線再也沒上線之后,我一時間帶著這一包幾千萬的金幣,不知如何使用,我從不買高檔裝備,也不去PK斗毆。這些金幣對我來說,猶如一座大山。
我沒有繼續(xù)留在新區(qū),伴侶不在的日子,這個新區(qū)就成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在把那一筆金幣揮霍了一半之后,剩下的金幣便被我永遠封存在倉庫,離開了新區(qū),返回老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