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22年,北宋都城汴梁。
汴梁城巍峨壯麗,行人如織,商販、百姓摩肩擦踵,酒肆、瓦舍林立,空氣中彌漫著秘制酒香,包子、饅頭、肉香味也混雜其中,不那么擁擠的街角處,能看到幾個蓬頭稚子嬉戲追逐。
自檀淵盟約締結(jié),宋人已十七年未見兵戈,百姓們安居樂業(yè),國家欣欣向榮,起碼在汴梁城看起來是這樣。
城里一片喧囂繁華,皇宮大內(nèi)卻是死氣沉沉的。
福寧殿
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雙目緊閉的躺在床榻上,他臉色蒼白,嘴唇干裂,沒有一絲生氣。
旁邊有兩個婦人,一個約莫五十上下,一個不到三十,兩人都穿一身羅織成的窄袖對襟衫,不僅雍容華貴,身姿還顯的特別修長。
年紀小的婦人伏在少年身上哭哭啼啼,年長的則立在一旁面色冷峻。
跪在一旁的太醫(yī)噤若寒蟬,宮女內(nèi)侍也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兩個婦人,一個是當朝太后劉娥,一個是太妃楊怡,她們兩個曾共同侍奉先帝。
兩人不僅沒有半點齟齬,反倒情同姐妹,夫妻三人親密無間。
而床上躺著的,正是她們倆的養(yǎng)子,當朝皇上趙禎。
趙禎是真宗趙恒第六個兒子,也是最小的兒子,在長幼有序的封建王朝,按說輪也輪不到趙禎當這個皇帝。
可偏偏趙禎五個哥哥早亡,連一個活到八歲的都沒有。
劉娥、楊怡沒有孩子,一直把趙禎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悉心養(yǎng)育教導(dǎo),期盼他能成為一代明君,可誰成想這“六子”還是和他的哥哥們一樣,逃不了早亡的宿命。
楊怡撫摸著趙禎的鬢發(fā),撕心裂肺的哀嚎:“兒啊,兒,你快醒醒??!”
劉娥心煩意亂,她心里自然也是悲痛異常,只是她得考慮更現(xiàn)實的問題,如果趙禎死了,誰做這個皇帝?
濮王趙允讓?她可不甘心。
現(xiàn)在她權(quán)傾朝野,把持朝政,武后能做的事她未嘗不可,豈可將權(quán)力拱手讓人。
...
趙貞覺得很奇怪,自己明明有意識卻睜不開眼睛。
他記得自己正在電子廠擰螺絲,干了幾個月的他,一直是夜班,每天至少12個小時。
按說歷史系畢業(yè)的他不至于當生產(chǎn)隊的騾子用,可無奈工作實在不好找。
所幸他的辛苦沒有白費,倒不是說擰螺絲工資有多高,而是他那臀部肥大的女主管,分手后頻頻給他暗送秋波。
趙貞覺得,自己20來年的手藝人生涯終于要告一段落了。
趙貞還沒慶幸多久,就兩眼一抹黑,怎么也睜不開了。
當趙貞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前一片朦朧,嘴唇稍微一動就一陣裂開的疼痛,鼻子里涌進陣陣的蘭花香氣,頭也枕在軟綿綿的東西上。
眼前的朦朧一點點消散,趙貞看到了一個下巴,一片雪白的脖頸,他這輩子沒有看過這么好看的下巴。
趙貞忍不住去摸這個脖頸,他覺得一定是自己打螺絲打出幻覺來了。
可當他觸碰到那個脖頸時,像絲綢般細滑的手感讓他打了個激靈,這就是個女人!
而那女人一臉憔悴,愣愣怔怔的低頭看向趙禎,剎那間瞳孔都擴大了,把臉頰的淚痕一擦,猛地在趙禎臉蛋上親了幾下。
“兒啊!你終于醒過來了!”
一瞬間,趙貞的腦袋像裂開了一樣,無數(shù)趙禎的記憶、情感、書法繪畫技能都涌入到他的腦袋里。
這一刻,趙貞成了趙禎。
很快,皇上醒過來的消息就傳遍汴梁城,從平民百姓到百官群臣,各個歡欣鼓舞。
在垂拱殿和大臣議事的劉娥,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楊太妃由于身體虛弱,加上情緒起伏過大,暈厥過去,被侍從背回了自己的寢宮。
一眾御醫(yī)仔細查看后認定官家已無大礙,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趙禎瞳孔都擴散了還能活過來。
趙禎由于昏迷了好幾天,沒怎么進食,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等御醫(yī)走了以后,便招呼貼身內(nèi)侍:“茂則,我餓了?!?p> 趙禎還沒有開始變聲,聲音充滿了童稚。
這時過來一個少年,與趙禎年齡相仿,皮膚白凈細皮嫩肉的,手里端著一碗清粥。
“官家,這是太后特意吩咐尚食局給您熬的粥?!?p> 趙禎小手一擺:“我不喝什么清粥,我要吃羊四軟、蒸軟羊、羊蹄筍?!?p> 如果可以,饑腸轆轆的趙禎真想給他來一段報菜名,以前擰螺絲喝個羊肉湯都不舍得,現(xiàn)在當了皇帝,吃肉起碼自由,想吃啥就吃啥。
茂則微笑著勸說:“官家,您大病初愈,不宜吃羊肉那種燥熱的食物?!?p> 茂則知道,趙禎自小通情達理,宅心仁厚,只要稍加規(guī)勸,他什么事都能“改邪歸正”,因此特別好相處。
就算自己當差的時候偶爾偷偷懶,趙禎也不會有太多的責罰。
因此給趙禎當內(nèi)侍,根本不存在什么伴君如伴虎。
誰成想趙禎呵呵一笑:“我說過的話,別讓我重復(fù)第二遍,除非你屁股想挨板子?!?p> 趙禎那犀利的眼神是茂則從來沒有見過的,于是趕忙跑去操辦。
趙禎吐吐舌頭,對自己狐假虎威成功還算滿意。
很快,趙禎的飯桌上擺了一桌全羊宴,趙禎把袖子一擼,把衣服的下擺別在腰間,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羊肉少了孜然,那就等于沒了靈魂,可惜孜然是從中亞傳到中國的,宋代并沒有這種調(diào)味料,加之沒有雞精、味精,這頓全羊宴并沒有想象中的可口,不過已經(jīng)完全能滿足趙禎那饑腸轆轆的胃了。
趙禎狼吞虎咽的模樣,讓茂則和幾個宮女看的面面相覷,以前趙禎給他們溫文爾雅的印象完全顛覆,他們恍惚間覺得這是個前線打仗的將軍。
吃飽喝足,趙禎腆著肚子起身,由于他身著的曲領(lǐng)寬袖的常服和唐代服飾特別相近,趙禎忽然想起來他學(xué)歷史的時候,看到的那些人的畫像。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走到銅鏡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中的少年臉頰比現(xiàn)代的自己消瘦很多,唇紅齒白,眼睛特別水靈,活脫脫像個女孩子。
難怪自己剛才狼吞虎咽的時候,侍從們的表情那么的詫異。
趙禎對自己穿越這件事依然有些難以置信,他覺得自己也許只是置身于類似楚門世界那樣的大型真人秀,事實上,即便他認定自己穿越了,也沒有那么興奮。
雖然他只是個一文不值的打工仔,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擰螺絲擰到頭皮發(fā)麻,可現(xiàn)在穿越了,就等于離開了他所有的親人。
倒不是說他對親人有多留戀,只是現(xiàn)在自己他當了皇帝,他們卻看不到,這不就是項羽說的衣錦夜行嘛。
可身體里涌入的新的情感告訴他,他除了勢利眼的父母和親戚,還有人真真正正的在關(guān)心他。
就比如他那慈愛的小娘楊太妃和嚴厲的大娘劉太后,他打心底知道,大娘雖然喜怒不形于色,但她絕對是疼他的。
對于宋仁宗,趙禎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是個老好人,史書上記載,有一晚趙禎聽到宮城外有賣烤羊肉的,忍著肚子餓不忍心吵醒身邊的近侍給他買回來吃。
因此死后也得了仁的稱號,可在趙禎看來,仁宗雖然是好人,但算不上好皇帝。
“官家,您這是?”
一旁的近侍茂則打斷了趙禎的思路,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把褲腰帶解開了,羞得一旁的宮女扭過頭。
其實她們巴不得趙禎給她們就地正法,好飛上枝頭當鳳凰。
趙禎脫褲子倒不是飽暖思**,而是吃的太飽,褲腰勒的他難受。
等趙禎脫下褲子,才發(fā)現(xiàn)他穿的居然是開襠褲。
要說十二歲的人了,怎么著也不至于穿開檔褲,除非他趙禎跟漢靈帝一樣,喜歡隨時隨地把宮女就地正法。
可趙禎并沒有從記憶里搜尋到這類信息,何況他毛都沒長齊。
關(guān)于古人褲子這事,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那時候生產(chǎn)力低下,很多人穿不上褲子,《詩經(jīng)無衣》里說,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就算是好兄弟,能和你分享的也只是上衣,褲子他們沒法分享,因為他們也光著屁股。
荊軻刺秦王失敗,曾經(jīng)張開大腿,露出“那話兒”嘲諷秦王。
趙禎低頭看看自己的,覺得如果他是荊軻,被嘲諷的會是自己。
合襠褲真正盛行是在唐朝,那時候大家都富裕了,沒必要省那點布料,只有出嫁的新娘子會陪嫁一條開襠褲,以便洞房花燭的時候浪漫。
而到了北宋,生產(chǎn)力進一步發(fā)展,GDP噌噌上漲,卻多了不少變態(tài)。
他們不僅穿重新穿上開襠褲,還要女人纏小足。
當然,他們不是完全裸露,而是外穿開襠之褲,內(nèi)套合襠之裈,頗有點超人內(nèi)褲外穿的意思。
就在這時,太后的侍女綠幺走進來,看到脫下褲子的趙禎搖了搖頭,過來一把把趙禎的褲子提起,熟練的塞了塞褲邊:“官家,太后讓我給您傳話,說你大病初愈,近些日子好好修養(yǎng),不必處理朝政了?!?p> 趙禎被綠幺像小雞仔一樣把弄著,小臉一紅:“知道了綠幺姐?!?p> 綠幺:“去看看皇后吧,你生病這些天,她可急壞了?!?p> 趙禎眨巴著眼睛,腦袋一歪:“皇后?”